“快些带她回去吧。”
昔年并未接文秀的话，也没承了文秀的谢意，只是淡淡的叮嘱文秀把书昔月给带回去。
“连心姐姐，你帮一帮文秀。”
文秀是个丫头，虽说常年做活儿，可要让她一个人把一个跟自己身量体重都相若无几的人带上马车，还是有些困难。
“是，奴婢这就去。”
连心架着书昔月的另一只胳膊，与文秀一道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其实若是换了她，她会选择直接拎着书昔月的领子几个起落飞到马车上去……这般走着真是太慢了。
她还急着回去看大太太被斩首呢！
这样一个蛇蝎毒妇，她不亲眼看着她人头落地，她都觉着对不住老太太！
“多谢连心姐姐。”
马车里，文秀让书昔月靠在自己的肩头，冲着连心微微一笑道谢。
“我先走了。”
连心打完招呼就径直掀起车帘下了马车，奔着昔年所在的方向而去。
“车夫，回书家吧。”
“嘶——”马儿吃痛，一声长鸣之后迈开蹄子拉着马车哒哒的在街道上跑了起来，因为有风，微微掀起了车窗上的帘子，文秀无意一瞥，正好看到一个长得极为壮实的男子提着手上的大刀毫不迟疑的往大太太的脖颈上落下……文秀闭上眼，不敢再去看那边一眼。
书昔月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时分。
转动眼珠，书昔月审视了一圈屋子，还是无比熟悉的场景，但意外的是没有看到文秀忙前忙后忙进忙出的身影。
书昔月撑着床板坐起来，透过半开的窗，可以看到外面带着微微橘红的光落在树梢叶间，不远处的残阳是如血的红。
不知是不是书昔月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眼前都是一片腥红。
书昔月微阖了眼，后颈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慢慢想起在她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
大伯母……
书昔月一把掀开锦被，趿拉着鞋子连外衣都顾不上套，就匆匆往外跑去，恰好撞上正欲回到屋子来看书昔月醒没醒的文秀。
“小姐，您没事吧？”
文秀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自己被撞疼的额头，赶紧去看对面的书昔月。
要是小姐被她撞出个好歹来那就真是罪过了。
书昔月一把甩开文秀伸过来的手，抬眼眸光凶狠的看着文秀，质问道：“是你是不是？是你去找书昔年过来的，是你让她喊连心把我给打晕的，是不是？”
“是，这一切都是奴婢去求五小姐做的。”文秀就势跪下，肩背挺得笔直，“无论小姐想怎么处罚奴婢，奴婢都毫无怨言。只是小姐，大小姐这一次摆明了是在利用您，若是她跟着您一道去劫法场也就罢了，可是小姐您知道么？就在您被打晕后不久，大小姐就从另一个方向回到书家了……根本没有去救大太太！”
书昔月瞳孔紧缩，嘴里喃喃道：“不可能的，那是大姐姐的生母，大姐姐不可能见死不救……大姐姐今天还和我穿着一样的衣袍，说要和我一道去劫法场，还说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大姐姐不可能会提前走掉的……一定是你们在骗我……”
“是你们收了书昔年的好处，跟着她一道来骗我！”
“我要去救大伯母，我要去救大伯母……”
书昔月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
文秀赶紧起身追上去。
“小姐，您接受现实吧。大小姐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您，不然的话，她为何前几日还在大老爷面前说您的不是，后脚就转过来求您帮着她一起劫法场？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是，或许大小姐打心眼里是想救大太太，可她舍不得自己的性命……所以才找上了您。”
“小姐一心念着大太太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想要报恩，想要救下大太太，奴婢明白。可是小姐有没有想过老太太，想过连蕊？她们都死在了大太太的手下，小姐若是真救回来了大太太，小姐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小姐想想当初的五小姐是怎么被大太太对付的，想想大太太屋里的袁妈妈和刘妈妈……”
书昔月的眸光闪了闪。
“奴婢都去问过了，刘妈妈之所以会疯，是因为她亲眼看到了大太太杀连蕊，亲眼看到了大太太藏匿连蕊的尸首，让连蕊死不瞑目……”
文秀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大太太祸害的岂止是两个人……这么多年来，大太太一直以温柔端庄的面目示人，就连老太太，也没有看出来，这种女人，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后怕……
“大姐姐呢？”
书昔月动了动唇，因为长久没有喝水，嗓音有些干涩。
“大小姐一个时辰前已经收拾了东西，跟着大老爷一并离开江州城了。”
书昔月身形晃了晃，吓得文秀赶紧跑去扶住她。
“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给您请个大夫回来瞧瞧，奴婢瞧着您精神不大好。”
“我没事。”
书昔月拿开文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回神缓缓往屋子里走。
怎么会这样？
就算是大姐姐舍不得牺牲她的性命去救大伯母，那至少也应该等着衙门的人将大伯母的尸首送回来好好安葬了再离开书家吧？
就这么走了，什么都不管未免太让人心寒。
门口的光忽然被人给挡住，书昔月眼睛眨了眨，却始终没有抬头看来人。
文秀墩身朝着昔年略微施礼。
“五小姐。”
“六妹醒了？事情都说给六妹听了？”
昔年问道，却并没有要文秀答话的意思，因为她已经迈步朝着书昔月走过去了。
坐在书昔月旁边的红漆雕花凳子上，昔年抬手摸了摸书昔月的头发。
“五姐姐——”
书昔月再也忍不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倾身抱住了昔年。
泪，打湿了昔年的衣裙。
“好了，哭什么？你不是飞扬跋扈的书家小五吗？要是传出去，你抱着自己姐姐在家里大哭，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书昔月这一下是想哭又哭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