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后的第二天，没有训练安排。
刘教官说让大家休息一天，恢复体力。但没人真的闲下来。
王健和其他几个维修师在检查机甲，准备接下来的维修计划。
林枫带着驾驶专业的人在看龙城的比赛录像，一帧一帧地分析。
陆北辰一个人去了训练中心。
他没进模拟舱，只是找了个安静角落，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窗外是龙城永远不变的景象：
建筑，轨道，飞行器，还有那个缓缓旋转的人造太阳。
光线从外面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方形的光斑。
他脑子里还在回放昨天的比赛。
那些战术执行得不错，但也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特别是最后围攻希望城剩余机甲时，节奏有点乱，浪费了大概一分钟时间。
还有楚雨说的话。
“龙城的实力，比你们看到的更强。小组赛那场，我们只用了七成力。”
这话像根刺，扎在脑子里。
他知道楚雨没必要骗他。
龙城作为东道主和最强队，在小组赛保留实力很正常。
问题是，保留了多少？
下一场面对全力出击的龙城，星耀城能撑多久？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北辰转过头，看到刘教官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刘教官问。
“复盘昨天的比赛。”陆北辰说。
“觉得打得怎么样？”
“战术执行得还行，但细节可以更好。”
陆北辰说，“最后阶段有点着急，如果更稳一点，可以提前两分钟结束战斗。”
刘教官点点头：“跟我复盘的结果差不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几根能量棒。
他递了一根给陆北辰，自己拿了一根，撕开包装吃起来。
“不过整体来说，打得很不错。”
刘教官边吃边说，“特别是对希望城火力节奏的把握。那个发现，是你先提出来的。”
“嗯。”
“你怎么发现的？”
刘教官看着他，“那种细微的节奏变化，一般人注意不到。就算注意到了，也很难在实战中应用。”
陆北辰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
“就是看录像的时候，感觉出来了。好像他们的动作，在我眼里会慢一点，我能看到那些停顿的间隙。”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找合适的词。
刘教官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有时候在实战中也是。”
陆北辰继续说，“比如那次死神杯决赛，对手的动作，在我眼里会变慢。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足够我做出反应。”
他停住了，没往下说。
刘教官把最后一口能量棒吃完，擦了擦手。他看向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陆北辰，你知道精神变异者吗？”
陆北辰心里动了一下。他点点头：“知道。”
“那你知道精神变异者分等级吗？”
“听说过一些。灵犀境，共鸣境，再往上不太清楚。”
刘教官转回头，看着他。
“灵犀境，是精神变异的第一个阶段。特点就是你说的那种——动态视觉增强，感知能力提升，能察觉到普通人察觉不到的细微变化。”
他顿了顿：“你现在的情况，很符合灵犀境的表现。”
陆北辰没说话。
“但灵犀境只是入门。”
刘教官继续说，“往上还有共鸣境，神魂境，甚至传说中的宗师境。”
“每个境界，能力都会大幅度提升。共鸣境可以短暂预判对手动作，神魂境能形成精神领域，宗师境那就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了。”
“您怎么知道这些？”陆北辰问。
刘教官笑了笑，笑容里有点苦涩。
“因为我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精神变异者。一个战友。他在战场上救过我很多次，靠着那种超越常人的感知和反应。”
他回忆着，声音变轻了。
“但后来他死了。死于精神过载。他的能力太强，但身体和精神承受不住，最后在一次任务中失控，机甲炸了。”
训练中心里很安静，只有远处模拟舱运转的嗡嗡声。
“精神变异是天赋，但也是负担。”
刘教官看着陆北辰，“能力越强，负担越重。你需要学会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怎么控制？”陆北辰问。
“训练。”
刘教官说，“系统的精神训练。但我们星耀城在这方面资源有限。”
“真正系统的精神训练方法，掌握在少数几个大家族和顶级机构手里。比如龙城的陆家，据说就有完整的传承。”
陆北辰的手指微微收紧。陆家。
“所以你如果真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可能需要寻找更专业的指导。当然，那是以后的事。”
“现在，你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他站起来，拍了拍陆北辰的肩膀：“下午三点，开复盘会。别迟到。”
说完，他走了。
陆北辰还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窗外的龙城，脑子里回响着刘教官的话。
精神变异，等级，训练方法。
还有陆家。
胸口的位置，吊坠突然又微微热了一下。很轻，但能感觉到。
他按住那个地方，隔着衣服，能摸到半圆环的形状。
这个东西，到底和陆家有什么关系？
父亲留下的信里说：“若你精神异于常人，方可持坠，前往龙城，寻‘陆’。”
现在他就在龙城。吊坠时不时会发热，像是在指引什么。
但那个“陆”，到底在哪里？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离开训练中心。
下午三点，复盘会准时开始。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刘教官调出昨天的比赛录像，从开始到结束，一点一点分析。
“这里，林枫的指挥很果断。”刘教官指着屏幕，“看到机会，立刻让苏小妍上去。但问题也在这里——苏小妍上去后，左翼就空了。如果希望城有人从那个方向突袭，会很危险。”
他看向苏小妍：“你当时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苏小妍说，“但我相信林枫会补位。”
“我补了。”林枫说，“但慢了半秒。这半秒，足够对手做很多事。”
刘教官点点头：“所以下次，要么指挥时就把补位考虑进去，要么队员自己要有更强的风险意识。”
他又调出另一个片段：“还有这里，围攻最后一台机甲时。五打一，理论上十秒内能解决。但我们用了三十秒。为什么？”
没人说话。
“因为配合乱了。”刘教官说，“每个人都想抢最后一击，结果互相干扰。这种时候，应该有明确的指挥——谁主攻，谁掩护，谁策应。而不是一窝蜂上去。”
他看向陆北辰：“陆北辰，你当时在监控，看到了吗？”
“看到了。”陆北辰说，“数据上显示，五台机甲的能量输出没有协调，出现了重叠浪费。”
“对。”刘教官说，“所以下次，指挥频道里要更清晰。每个人都要明确自己的任务。”
复盘会开了两个小时。每个细节都被拿出来讨论，好的，不好的，需要改进的。
结束时，刘教官做了总结：“总的来说，这场打得不错。但我们要记住，希望城不是龙城。下一场对龙城，难度会大很多。所以，从明天开始，训练强度要加大。特别是针对龙城的特点，我们要做专项准备。”
散会后，陆北辰正要走，刘教官叫住他。
“你留一下。”
等其他人都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刘教官关上门，走回来坐下。
“上午跟你说的那些，”他看着陆北辰，“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陆北辰想了想：“我想知道更多。关于精神变异，关于怎么训练。”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刘教官从包里拿出一个旧笔记本，推到陆北辰面前，“这是我那个战友留下的。他生前记的一些东西，关于精神训练的心得。不算系统，但也许对你有用。”
陆北辰接过笔记本。封皮很旧了，边角都磨白了。他翻开第一页，里面是手写的字迹，有些潦草，但还能看清。
“动态视觉的拓展训练方法：找十个不同颜色的光点，让它们随机移动，同时追踪其中三个……”
“感知能力的提升：闭上眼睛，用精神力去‘感受’周围物体的位置和形状，从静止物体开始，慢慢到移动物体……”
一页一页，记录着各种训练方法和体会。
“这……”陆北辰抬头。
“收着吧。”刘教官说，“放在我这儿也没用。希望对你有点帮助。”
“谢谢教官。”
刘教官摆摆手：“别谢我。要谢，就谢那个留下笔记的人。他叫陈锋，是个好兵，也是个好朋友。”
他站起来：“行了，回去吧。明天开始，训练会很累，今晚好好休息。”
陆北辰拿着笔记本，走出会议室。
走廊里，灯光很亮。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封面在灯光下泛着旧旧的黄色。
回到房间，王健还没回来。陆北辰坐在床上，翻开笔记本，一页一页仔细看。
里面不仅记录了训练方法，还有一些陈锋的感想。
“今天尝试同时追踪五个移动目标，失败。精神力消耗太大，头很疼。看来极限是四个。”
“感知训练有进步，能‘看到’墙后人的轮廓了。但持续时间不长，最多十秒。”
“教官说，精神变异者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能力越强，越容易迷失。要时刻记住，能力是工具，不是目的。”
陆北辰看着这些字句，好像能看到那个叫陈锋的人，在灯光下认真记录的样子。
窗外，龙城的夜晚又来了。
灯光一片片亮起，人造太阳调暗，城市的轮廓在光影中变得模糊。
陆北辰合上笔记本，躺到床上。
他闭上眼睛，尝试按笔记里说的方法，用精神力去“感受”房间里的东西。
桌子，椅子，背包，墙上的灯。
一开始很模糊，像隔着一层雾。但他慢慢调整呼吸，集中精神。
雾渐渐散开。他能“看到”桌子的轮廓，椅子的形状，背包在墙角的位置。
虽然不清楚，但确实能感觉到。
他坚持了大概十五秒，然后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
他睁开眼睛，喘了口气。
笔记里说，一开始都这样。要慢慢来，不能急。
他躺了一会儿，等眩晕感消失，然后重新坐起来。
翻开笔记本，继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