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会开完后，训练强度果然加大了。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到训练中心，一直练到中午。
下午是战术分析和模拟对抗，晚上还有体能训练。
刘教官说，下一场对龙城，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
训练中心里不止星耀城一队人。
其他城市的队伍也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做准备。
场地有限，有时候要排队等模拟舱，有时候几个队伍挤在一个区域里练，难免会有摩擦。
第三天下午，陆北辰在维修区调试工具。
星耀城的两台机甲刚做完高强度对抗训练，需要检查关节磨损情况。
王健在另一边整理零件，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正忙着，旁边走过来几个人。
陆北辰抬起头看了一眼。是磐石城的人，三个，都穿着暗红色的训练服。
领头的就是那个大块头队长，叫石磊。
石磊走到星耀城的一台机甲旁边，停下来看。
那台机甲是苏小妍用的，左肩装甲在昨天的训练中被擦伤了，有几道划痕，但不严重。
“这伤，”石磊突然开口，声音很粗，“修得不行啊。”
陆北辰停下手里的事，看向他。
石磊指了指那几道划痕：“焊接痕迹太明显了，影响装甲的受力均匀。要是挨上一发重炮，可能就从这里裂开。”
他说话声音不小，周围其他队伍的人都看过来。
王健放下零件，走过来。
“你说什么呢？那只是表面划痕，我们检查过，不影响结构。”
“检查过？”
石磊旁边一个瘦高个笑了。
“你们星耀城的检查标准，跟我们磐石城可不一样。我们那儿，这种伤必须重新做整体焊接，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这话有点难听了。
陆北辰放下工具，走到机甲旁边。他看了看那几道划痕，又看了看石磊。
“你说得对，”陆北辰说，“焊接痕迹是明显了点。”
石磊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承认。
“但这不是糊弄。”
陆北辰继续说，“这台机甲明天还有对抗训练，如果整体重焊，需要至少八小时冷却和校准时间，来不及。所以先做应急处理，保证明天的训练。”
“等训练周期结束，会返工重做。”
他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石磊盯着他：“你是维修师？”
“是。”
“那你怎么保证应急处理不会出问题？”
“数据。”
陆北辰说，“每次训练后，我们都会扫描机甲的完整结构数据。”
“这几道划痕的深度是三毫米，没有触及内部支撑层。应急焊接的强度足够承受常规训练负荷。”
“所有数据都有记录，你可以看。”
他拿出平板，调出扫描图。
图上清晰显示着划痕的位置、深度，还有周围结构的应力分布。
石磊看着屏幕，没说话。
瘦高个凑过来看了几眼，撇撇嘴。
“数据是数据，实战是实战。真打起来，谁知道会怎么样。”
陆北辰收起平板：“所以我们在训练中会持续监控。如果数据出现异常，会立刻停机检修。”
他说完，转身继续调试工具，不再理他们。
石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哼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等他们走远，王健凑过来，压低声音：“妈的，这帮人就是来找茬的。”
“嗯。”陆北辰应了一声。
“你还真给他们看数据？”
“看了又怎样。”陆北辰说，“数据不会骗人。他们挑不出毛病。”
王健想了想，笑了：“也是。”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但陆北辰没想到，第二天又出事了。
这次是在能量武器测试区。
星耀城申请了一台标准测试机，用来校准机甲的能量武器参数。
测试机很老了，是龙城提供的公用设备，谁都能用。但正因为老，经常出毛病。
轮到星耀城用的时候，测试机刚启动就卡住了。屏幕显示系统错误，无法进行校准。
“又坏了。”王健拍了下机器，“这都第几次了。”
陆北辰走过去，看了看屏幕上的错误代码。“不是大问题，系统冲突。重启一下就行。”
他正要操作，旁边传来声音：“让让，我们急着用。”
是怒涛城的人，三个，站在后面。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不是周文，但看着也是技术人员。
“稍等，”陆北辰说，“马上好。”
“马上是多久？”眼镜男说，“我们预约的时间是现在。你们要是搞不定，就让开，我们自己来。”
语气很不客气。
陆北辰没理他，继续操作。他调出测试机的后台系统，找到冲突的服务进程，手动关闭，然后重新启动。
但这次重启后，错误代码变了。从系统冲突变成了硬件检测失败。
“你看，”眼镜男在后面说，“越搞越坏了吧。早就说了，这种精密设备，不是谁都能碰的。”
陆北辰没说话。他蹲下来，打开测试机侧面的维修盖板。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线路和模块。他用手电筒照进去，仔细看。
看了一会儿，他伸出手，在一排线束里找到了一根有点松动的数据线。线头的卡扣没卡紧，接触不良。
他按紧卡扣，然后关上盖板，重新启动测试机。
这次，屏幕正常亮起，系统自检通过。
“好了。”陆北辰站起来，对王健说，“可以用了。”
王健朝怒涛城那几个人扬了扬下巴：“我们先来的，我们要用。”
眼镜男脸色不太好看，但没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用测试机校准武器花了一个小时。结束后，陆北辰把设备状态记录在案，然后离开测试区。
刚走出来，就看到眼镜男站在走廊里，好像在等人。
看到陆北辰，他走过来。
“刚才的事，”眼镜男说，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一些，“谢了。要不是你找到那根线，我们可能都得等着。”
“没事。”陆北辰说。
“你是星耀城的维修师？”
眼镜男问，“叫陆北辰是吧？我听说你了，前两场比赛的战术分析是你做的。”
“嗯。”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我叫李维，怒涛城的技术顾问。”
“说实话，你们星耀城今年的表现，挺让人意外的。特别是你，一个维修师，能做出那种级别的战术分析，不简单。”
陆北辰没接话。
李维也不在意，继续说。
“不过提醒你一句，龙城那边，已经有人在注意你了。”
“楚风他们队的技术组，最近在调你们所有的比赛录像，特别是你参与的那些部分。”
“为什么？”陆北辰问。
“还能为什么。”
李维说，“你们下一场对龙城。楚风那个人，表面骄傲，其实很谨慎。”
“他会研究每一个对手，特别是可能带来威胁的。你已经被他划进‘需要注意’的名单里了。”
陆北辰沉默了一下：“谢谢提醒。”
“不客气。”李维说，“反正我们怒涛城也打不过龙城，看他们多一个对手，挺好。”
他笑了笑，走了。
陆北辰站在原地，想着李维的话。
被龙城注意，不是好事。但也在意料之中。
他回到星耀城的训练区时，林枫他们刚结束一组对抗训练。五台机甲停在场地边，驾驶员从里面出来，个个满头大汗。
“陆北辰，”林枫看到他，走过来，“三号机的右臂关节，刚才训练时有异响。你看看。”
“好。”
陆北辰登上三号机，打开右臂的维修面板。里面是复杂的传动结构。他启动关节，慢慢活动，同时把耳朵贴上去听。
确实有声音，很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某个角度会出现。
他关掉动力，用手电筒照进去。看了一会儿，他找到了问题：一根传动杆的固定螺栓有点松了，导致杆件在活动时有轻微晃动，摩擦旁边的结构。
问题不大，但如果不处理，长期下来会加速磨损。
他拿出工具，把螺栓拧紧，又检查了周围其他几个固定点。确认没问题后，他跳下机甲。
“好了。”他对林枫说，“螺栓松了。以后每次训练后，最好都检查一遍固定点。”
林枫点点头：“知道了。”
他看了看陆北辰，突然说：“刚才怒涛城的人，是不是找你了？”
“嗯。”
“说什么了？”
“说龙城在注意我们。”陆北辰说，“特别是战术分析的部分。”
林枫哼了一声：“让他们注意去吧。比赛是打出来的，不是研究出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陆北辰能看出来，林枫心里也有压力。
龙城就像一座山，挡在前面。所有人都知道它很高，但不知道到底有多高。
接下来的几天，训练继续。但星耀城队伍里的气氛，明显越来越紧。每个人都知道，下一场对龙城，可能是这次联赛最难的一战。
陆北辰白天训练，晚上看刘教官给的那本笔记，尝试里面的精神训练方法。
进步很慢，但确实有。他现在能同时追踪四个移动光点，坚持二十秒。感知训练也能更清晰地“看到”墙后物体的轮廓。
但笔记里也提醒，精神训练不能急。急了容易出问题，轻则头疼，重则精神受损。
所以他慢慢来，一点点积累。
比赛前一天晚上，陆北辰一个人去了训练中心的屋顶。
屋顶是开放的，能看到大半个龙城。人造太阳已经调暗，城市的灯光像一片发光的海，在脚下铺开。
风吹过来，有点凉。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黑色金属卡片。卡片在灯光下泛着哑光，上面什么都没有。
明天就要对龙城了。比赛结束后，不管输赢，他都应该去卡片上的地方看看。
龙城的黑市。地下世界。
那里可能有他需要的信息，或者资源。
也可能有危险。
他收起卡片，看向远处。
城市的灯火里，那些刻着龙形家徽的建筑，星星点点。
陆家。龙城第一家族。
父亲留下的吊坠，到了这里就一直有反应。
那个“陆”，到底在哪里？
风吹得更大了。他拉紧外套，转身下楼。
回到房间时，王健已经睡了。
陆北辰轻手轻脚洗漱完，躺到床上。
闭上眼睛前，他摸了摸胸口的吊坠。
吊坠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