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赛第一轮，星耀城对希望城。
比赛安排在上午十点。
九点半，星耀城的人已经全到了准备区。
五台首发机甲排在墙边，驾驶员在做最后的检查。
陆北辰和其他维修师在边上待命，手里拿着监测仪和平板。
希望城的人在对面的准备区。
他们的机甲涂成浅灰色，造型比较方正，没什么特别花哨的地方。
但陆北辰知道，这种看起来普通的机甲，往往最难对付——你不知道他们藏了什么。
刘教官走过来，压低声音：“场地抽签结果出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模拟山地地形。”
刘教官说，“有高低落差，有岩石障碍，视野不算开阔。”
陆北辰快速调出模拟山地的数据。
这种地形对机动性要求高，但也适合埋伏和偷袭。
希望城的机甲防御不错，但机动性一般，山地地形对他们不算有利。
“按c方案打。”
林枫说。c方案是陆北辰制定的三套方案里，针对复杂地形的那套。
“确认。
陆北辰调出c方案的战术图，
“重点攻击侧翼，利用地形分割他们。小心他们的重火力点，山地环境里，他们的炮击威胁很大。”
倒计时十分钟。
驾驶员登上机甲。
舱门关闭，引擎启动的嗡鸣声在准备区里回响。陆北辰站在监控台前，看着五台机甲的数据流在屏幕上跳动。一切正常。
倒计时五分钟。
广播响起，两队机甲从准备区进入主赛场。观众席上的声音透过隔音墙传进来，闷闷的，像远处的雷声。
陆北辰看向屏幕上的比赛画面。
模拟山地地形已经生成完毕，一片连绵的灰色岩坡，有几处高地和狭窄的通道。天空是模拟的阴天，云层很低。
星耀城的五台机甲出现在场地东侧，希望城的在西侧。中间隔着一片起伏的岩石带。
倒计时归零。
比赛开始。
五台机甲同时动了起来。
星耀城这边，林枫带队，呈箭头阵型向前推进。希望城那边，三台在前，两台在后，是标准的攻防阵。
前两分钟是试探阶段。双方都在移动，寻找有利位置，偶尔有零星的远程射击，但都没打中。
陆北辰盯着监控数据。能量消耗，装甲状态，系统负荷……数字在正常范围内跳动。
第三分钟，希望城的一台机甲突然从一块巨石后面冒出来，朝星耀城的侧翼开火。重机枪的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片碎石。
“右侧有埋伏！”通讯频道里响起林枫的声音。
星耀城的阵型立刻调整。苏小妍驾驶的机甲向右移动，用装甲最厚的部位挡住子弹，同时回击。
希望城的那台机甲缩回岩石后面。但就在这一瞬间，陆北辰在监控器上看到了一个数据波动。
那台机甲在开火后，有零点三秒的停顿，像是武器系统在冷却或者重新瞄准。
就是那个停顿。
“苏小妍，十点钟方向，距离五十米。”
陆北辰在维修组频道里说，“那台机甲开火后有短暂停顿，抓住机会。”
“收到。”苏小妍的声音很稳。
她操控机甲继续向右翼移动，但不是直线，而是之字形。希望城的那台机甲再次冒头，准备开火。
就在它炮口亮起的瞬间，苏小妍的机甲突然向左急转，同时发射了一枚小型导弹。
导弹不是瞄准机甲本身，而是瞄准它藏身的那块巨石。
轰！
巨石被炸开，碎石飞溅。希望城那台机甲被迫暴露出来，动作明显慌乱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下，苏小妍的机甲已经冲到了近前。能量刀亮起，一刀劈在对方机甲的左肩上。装甲被切开，火星四溅。
希望城的机甲向后急退，但左臂已经不怎么灵活了。
“干得漂亮！”通讯频道里有人喊。
但战斗还没结束。希望城的其他机甲开始压上来，火力变猛。星耀城这边，张凯的机甲被几发炮弹擦中，左侧装甲出现裂痕。
“张凯，退后，用岩石掩护。”林枫指挥道，“赵勇，孙浩，从左侧绕过去，吸引火力。”
场上局势开始混乱。
机甲在岩石间穿梭，炮火交织。陆北辰盯着监控器，手指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着每次交火的数据。
他发现希望城的一个习惯：
每次集火攻击前，后排的两台重火力机甲会有一次短暂的协同调整，大概半秒钟。
这个时间窗口很短，但确实存在。
“林枫，”
他在频道里说，“注意对方后排那两台。他们每次齐射前，有半秒的调整时间。如果能在他们调整的时候打乱节奏，他们的火力覆盖就会出现空隙。”
“收到。”林枫说。
接下来的几分钟，星耀城开始有意识地针对希望城的火力节奏。
每当后排那两台机甲开始调整，星耀城就会有人发动佯攻，逼他们提前开火或者改变目标。
几次下来，希望城的火力覆盖明显变乱了。前排机甲得不到足够的支援，压力大增。
第十一分钟，机会来了。
希望城的一台前排机甲在追击赵勇时，冲得太前，脱离了阵型。林枫立刻抓住机会。
“苏小妍，跟我上！张凯，火力掩护！”
三台机甲从三个方向扑向那台孤军深入的敌机。希望城的其他机甲想支援，但被赵勇和孙浩死死拖住。
十秒钟后，那台希望城的机甲在围攻下倒地，系统判定严重损毁，退出战斗。
五打四，优势来了。
但希望城没有放弃。
剩下的四台机甲收缩阵型，背靠一块巨大的岩壁，顽强防守。
他们的重火力机甲占据高处，火力覆盖很密，星耀城一时攻不进去。
比赛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如果三十分钟内不能结束战斗，就要看系统判定的分数，那样变数就大了。
陆北辰看着监控器上的数据。星耀城的机甲能量消耗都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希望城那边估计也差不多。
现在是拼意志的时候。
“林枫，”他在频道里说，“对方右侧那台重火力机甲，左腿关节有轻微过热。连续射击导致的。如果能让它移动，关节负荷会增大，可能会出问题。”
“怎么让它移动？”
“逼它换位置。”
陆北辰说，“用烟幕弹或者震荡弹，攻击它现在的位置。它必须移动躲避。”
“明白了。”
三十秒后，林枫的机甲发射了两枚震荡弹，不是瞄准机甲本身，而是瞄准它脚下的岩台。
震荡波让整块岩石都在震动，那台重火力机甲不得不向后跳开。
就在它落地的瞬间，左腿关节的数据突然飙红——过载了。
机甲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虽然很快稳住了，但这半秒钟的破绽，对苏小妍来说已经足够。
她从侧面冲出来，能量刀直刺关节连接处。这一刀很准，直接破坏了左腿的传动结构。
那台机甲单膝跪地，失去了机动能力。
四打三。
希望城的阵型彻底乱了。剩下的三台机甲还想挣扎，但在星耀城的围攻下，一个个被击破。
第二十七分钟，最后一台希望城机甲倒下。
系统判定：星耀城胜利。
准备区里爆发出欢呼声。王健跳起来，跟旁边的维修师撞在一起。陆北辰关掉监控器，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赢了。
屏幕上显示出比赛数据统计。星耀城五台机甲都有损伤，但都在可修复范围内。希望城五台全部损毁，需要大修。
林枫他们从机甲里出来，回到准备区。每个人脸上都是汗，但眼睛很亮。
“打得好！”刘教官挨个拍他们的肩膀，“特别是那个针对火力节奏的打法，很有效。”
林枫走到陆北辰面前，伸出手。
陆北辰愣了一下，然后伸手跟他握了握。
“谢了。”林枫说，“那些分析，很准。”
“应该的。”陆北辰说。
观众席上，掌声还在继续。虽然星耀城不是主场，但这场以弱胜强的比赛，赢得了不少观众的认可。
陆北辰收拾好东西，跟着队伍离开准备区。走在通道里，能听到外面观众的议论声。
“星耀城今年可以啊。”
“那个侧翼突破的时机抓得真好。”
“听说他们有个很厉害的战术分析……”
回到休息室，赵主任已经在等他们了。他脸上带着笑，给每个人递了瓶水。
“打得好。”他说，“下一场是三天后，对手是……龙城。”
这话让房间里的气氛又沉了一下。
但今天赢了，大家的心情总体还是好的。刘教官说下午休息，晚上再开复盘会。
人群散开，各自回房间。陆北辰走在最后，刚要出门，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
“请问是陆北辰吗？”工作人员问。
“是。”
“外面有人找你。”工作人员说，“在二号出口那边。”
陆北辰皱了皱眉：“谁？”
“没说名字。就说是朋友。”
陆北辰想了想：“好，谢谢。”
他走出休息室，朝二号出口走去。那里比较偏，平时没什么人。
出口外面是一条小通道，连着后勤区。陆北辰走过去，看到一个背影靠在墙上。
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是楚雨。楚风的妹妹，龙城队的那个短发女生。
她穿着便服，深灰色的工装裤和黑色夹克，看着比穿制服时随意些。
“有事？”陆北辰问。
楚雨看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说：“刚才的比赛，我看了。”
“嗯。”
“那些战术，是你想的？”她问。
陆北辰没说话。
“不用否认。”楚雨说，“我看得出来。希望城的火力节奏弱点，不是随便谁都能发现的。至少，你们队里其他人发现不了。”
她还是那种平淡的语气，没什么情绪。
“所以呢？”陆北辰问。
“所以我想告诉你，”楚雨说，“下一场对龙城，你们赢不了。”
陆北辰看着她。
“不是打击你，是事实。”
楚雨继续说，“我哥那个人，虽然骄傲，但不傻。你们今天用的战术，他回去就会研究，下次就不会上当了。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龙城的实力，比你们看到的更强。小组赛那场，我们只用了七成力。”
说完，她站直身体：“话我说完了。走了。”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来，回头看了陆北辰一眼。
“对了，”她说，“你姓陆。这个姓，在龙城很特别。好自为之。”
她走了，步子很快，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
陆北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然后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