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沈青主动收拾了碗碟,拿到水槽边。米霍克也没拦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长风衣穿上,走到城堡那扇通往后面训练场的侧门边,等着。
训练场在后山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地面是坚硬的黑色岩石,带着常年风雨侵蚀的痕迹。周围是高耸的、光秃秃的岩壁,更远处是那片阴郁的森林。天色依旧不算明朗,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空气里有海风带来的咸湿和凉意。
两人相对而立,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没有裁判,没有观众,只有风吹过岩缝的呜咽声。
沈青手腕一翻,暗红色的红尘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手中。剑身流转着内敛的光泽,不再是前几天灵力全无时的沉寂,虽然光芒不算强盛,却透着一股凝实的锐意。她挽了个简单的剑花,剑尖斜指地面,看向对面的男人。
米霍克依旧穿着那件黑色长风衣,衣摆在风中微微拂动。他没有拔出身后的无上大快刀“夜”,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金色的眼眸看着她,像在等待。
“小心了。” 沈青话音未落,人已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暗红色的残影,快如鬼魅,瞬间撕裂两人之间的距离,剑尖直刺米霍克咽喉!这一剑看似简单直接,却将速度与精准提到了极致,剑锋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米霍克身形未动,直到剑尖距离他喉结不足三寸,他才微微侧身。幅度很小,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暗红色的剑刃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擦过。同时,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并指如剑,带着一股凝练到极致的锋锐之气,点向沈青持剑的手腕。
沈青手腕一抖,剑身如灵蛇般回转,格开他这一指。“铛!”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火星四溅。明明是手指与剑刃相撞,却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巨响。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开半步。
沈青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腕,眼中战意更盛。很好,速度、力量、反应,都在!虽然灵力只恢复了一部分,但身体的协调性和战斗本能丝毫没有退步。她低喝一声,再次揉身而上,剑法展开,不再是一味求快,而是变得缥缈灵动,剑光吞吐不定,时而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时而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暗红色的剑影层层叠叠,将米霍克笼罩其中。
米霍克依旧没有拔刀。他仅凭一双肉掌,或指或掌,或拍或格,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截住剑势最盛之处,以力破巧,以简御繁。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总能后发先至,恰到好处地封住沈青所有的进攻路线。黑色的身影在重重剑影中穿梭,如同暴风雨中屹立的礁石,沉稳,坚固,不可撼动。
沈青越打越是心惊,也越打越是兴奋。这就是“世界第一大剑豪”的实力!即使不用刀,仅凭一双肉掌和那身登峰造极的剑道修为,就已如此可怕!她的剑招愈发凌厉,将恢复的灵力催动到极致,剑身上暗红色的光芒吞吐不定,带起道道锐利的风压。
“嗤啦——”
一声轻微的、布帛撕裂的声音。
沈青左肩的黑色劲装,被一道凌厉的指风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表皮,渗出了一点血珠,在黑色的衣料上洇开一小团深色。
米霍克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那停顿短暂到几乎无法察觉,像是高速运转的精密器械,因为一粒微尘的干扰而产生的、亿万分之一秒的卡滞。他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点向沈青另一处要害的手指,在空中硬生生止住,收了回来。
沈青也趁机后跃,拉开距离。她抬手摸了摸左肩的伤口,指尖沾上一点温热粘腻。有点疼,但更多的是火辣辣的、属于战斗的兴奋。她看向米霍克,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中金色战意熊熊燃烧:“继续?”
米霍克看着她肩头那点刺目的红,又看了看她亮得惊人的眼睛。他沉默了一瞬,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一次,他周身的气势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防守和见招拆招,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他依旧没有拔刀。但接下来的交手,沈青压力陡增。米霍克的出手更快,更重,每一次指掌交锋,都震得她手臂发麻,红尘剑嗡嗡作响。他不再局限于防守,开始主动进攻。招式简洁到近乎粗暴,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和对战斗节奏绝对的控制力。沈青不得不将身法催动到极致,配合着精妙的剑招,才勉强支撑。
“砰!” 一掌拍在剑身侧面,沈青连人带剑向后滑出数米,脚下在黑色岩石上犁出两道浅痕。她胸口气血翻涌,握剑的手虎口崩裂,渗出血丝。但她眼神更亮,非但没有惧色,反而低喝一声,不退反进!
红尘剑在她手中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暗红色的剑光骤然暴涨!紧接着,在米霍克微微凝重的目光中,那剑光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眨眼之间,数十道凝实无比、与红尘剑本体一般无二的暗红色剑影,悬浮在她周身,剑尖齐齐指向米霍克!每一道剑影都散发着凌厉的剑气,将空气切割得嗤嗤作响。
“去!” 沈青并指一点。
数十道剑影如同闻令的士兵,化作一片暗红色的流光剑雨,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向着米霍克攒射而去!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米霍克终于动了。他脚下一蹬,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双手在身前划出玄奥的轨迹,带起一片残影。他的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只听到一连串密集如雨打芭蕉的“叮叮当当”脆响!那是他的指尖、掌缘、甚至衣袖,与那数十道剑影高速碰撞发出的声音!火星在他周身不断迸溅,仿佛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绚烂而危险的火星雨中。
然而,剑影太多了,也太快,太刁钻。终于,一道剑影突破了防御,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几缕墨绿色的发丝。紧接着,又是两道,一道划破了他风衣的袖口,另一道在他侧腰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沈青得势不饶人,心念一动,数十道剑影骤然合而为一,重新化为一柄凝实无比、光华内蕴的暗红长剑,落入她手中。她人随剑走,化作一道惊鸿,直刺米霍克心口!这是凝聚了她此刻全部精气神的一剑!
米霍克眼中金光一闪,终于不再留手。他并指如刀,迎着那刺来的剑尖,不闪不避,一指点出!指尖之上,没有任何光芒,却仿佛凝聚了世间最极致的“锐利”!
“铛——!!!”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嘹亮、更加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以两人交手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气浪轰然扩散,卷起地面无数碎石尘埃!
沈青闷哼一声,连人带剑向后倒飞出去,在空中勉强调整身形,踉跄落地,又“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才用剑尖拄地,稳住身形。喉头一甜,被她强行咽下。握剑的右手虎口崩裂更甚,鲜血顺着剑柄流淌下来。
而米霍克,也后退了一步。他点出的那根食指指尖,渗出了一滴殷红的血珠。他垂下手,看着指尖那点红色,又抬眼看向不远处微微喘息、却依旧站得笔直、眼中战意未熄的沈青。
训练场上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风吹过岩石的呼啸,和两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沈青率先直起身,手腕一翻,收起红尘剑。暗红色的光芒敛去,剑身消失无踪。她甩了甩麻木刺痛的手,脸上没有挫败,反而露出一个畅快又带着点疲惫的笑容:“不打了,饿了。”
她肩膀、手臂、虎口的伤,还有体内翻腾的气血,都在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酣畅淋漓。这架打得痛快!虽然输了,但她逼得鹰眼动了真格,还让他见了血(虽然只是一滴),值了!
米霍克也收敛了周身凌厉的气势。他看了一眼自己指尖那点血迹,又看了看沈青身上几处渗血的伤口和崩裂的虎口,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他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朝着城堡方向走去。黑色的风衣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腰侧那道被剑影划破的伤口,在深色的衣料上并不显眼。
沈青跟在他身后,脚步有点发虚,但精神很好。她边走边活动着酸痛的肩膀,说道:“刚才那招,叫‘万剑归宗’,算是剑道分化、聚散由心的一点小运用。等我实力全恢复了,给你看看完整版的,那才叫壮观。” 她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像是孩子炫耀新玩具。
走在前面的米霍克脚步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两人前一后回到城堡。沈青很自觉地走向浴室,打算清理一下身上的血迹和尘土。她刚走进浴室,关上门,就听到外面传来米霍克沉稳的脚步声,走向了厨房方向。
等她冲了个战斗澡,换上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居家服走出来时,餐厅的长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午餐。依旧是煎得恰到好处的肉排,烤蔬菜,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加了香草和肉末的浓汤。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
米霍克已经坐在了餐桌一端,面前摆着同样的餐食。他换下了那件被划破的风衣,穿了一件款式简单的深灰色衬衫,袖子依旧挽到手肘。墨绿色的短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似乎也刚清洗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拿着餐巾擦拭手指。
沈青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刀叉,毫不客气地开始享用午餐。打了一架,消耗巨大,她是真饿了。肉排外焦里嫩,蔬菜火候刚好,浓汤鲜美暖胃。她吃得很快,但动作并不粗鲁。
米霍克吃得慢一些,动作优雅从容。两人之间只剩下刀叉与瓷盘轻微的碰撞声。
吃到一半,沈青像是想起什么,放下刀叉,手在桌面上一抹,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封面是深褐色不知名皮革、没有任何字迹的厚书,出现在她手中。书页微微泛黄,边缘有些磨损。
“这个,” 她把书推到桌子中央,“你看得见上面的字吗?”
米霍克抬起眼,目光落在无字书上,金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波澜。“看不见。” 他言简意赅。
“哦,正常。这是用我们那边的灵墨写的,需要灵力或者特定的神识才能‘看’到内容。” 沈青解释道,拿起书,随手翻开一页。空白的纸页在她指尖拂过时,隐隐有极淡的、金色的流光一闪而过,但上面依旧空无一物。“不过,”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又把书推回去一点,“你可以试试用‘霸气’。特别是‘见闻色’霸气,专注感知试试。两种力量体系不同,但都是精神力量的运用,说不定有奇效。”
米霍克看了她一眼,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那本无字书。书入手微沉,皮质封面触感细腻。
他拿着书,没有立刻翻开。而是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在调整呼吸和心神。几秒钟后,他重新睁开眼,金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细微的、常人难以察觉的流光掠过。他将那专注的、蕴含着强大见闻色霸气的目光,投向手中的书页。
沈青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她也是随口一提,并没抱太大希望。毕竟两个世界的力量根源不同。
时间一点点过去。米霍克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蹙起。他拿着书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指节有些泛白。他翻开了第一页。依旧是空白。第二页,空白。第三页……他的目光在某处停顿了一下,眉头蹙得更紧了些,随即又松开,快速翻过。
沈青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和翻页速度的异常,问:“怎么样?能看到什么吗?”
米霍克合上书,抬眼看向她,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摇了摇头:“模糊。有……光影。字,看不懂。” 他顿了顿,补充道,“图案,有一些。”
“图案?” 沈青来了兴趣,凑近一些,“什么样的图案?是我们青云宗的功法运行图?还是阵法解析?”
米霍克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好奇的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他移开目光,将书递还给她,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平稳了一些:“不清楚。线条,人形。很乱。”
“哦……” 沈青有点失望地接过书,随手翻了翻。这本书是她早年游历时,从一个古修洞府里找到的杂记,里面记载了一些偏门的双修法门和……嗯,一些不那么正经的房中术图解。刚才她随手翻到的那一页,好像就是一幅比较……嗯,激烈的图示。难怪米霍克说“线条乱”、“人形”。他看到的,大概是灵力流动的轨迹和模糊的人体轮廓吧?毕竟没有相应的知识,看不懂也正常。
“这是青云宗的古籍,文字你自然不认识。” 她随口解释了一句,把书收回了储物空间。心里却有点嘀咕:见闻色霸气居然真的能“看”到灵墨残留的痕迹?虽然模糊,但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看见”了。这鹰眼的见闻色,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精深。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两人继续安静地吃完午餐。饭后,沈青主动收拾了碗盘。米霍克则走到客厅壁炉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之前看了一半的报纸。
下午的时间在静谧中流淌。沈青窝在客厅另一张软椅里,从储物空间里翻出一枚玉简,贴在额头,用恢复了些许的神识慢慢阅读里面记载的一种丹方。米霍克则一直看着报纸,偶尔端起手边的黑咖啡喝一口。壁炉里添了新的木柴,噼啪作响,散发出松木的香气。
直到窗外天色渐渐暗沉,晚餐时间将至。
米霍克放下报纸,起身走向厨房。沈青也收起玉简,跟了过去,倚在厨房门口看他忙碌。他做饭的样子很专注,切菜,调味,掌控火候,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像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她看着看着,忽然开口:“米霍克。”
“嗯。” 他应了一声,没回头,正将腌好的鱼肉放入平底锅。
“谢谢。” 沈青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米霍克翻动鱼排的动作微微一顿。
“谢谢你这些天收留我,照顾我。” 沈青继续说,看着他的背影,“也谢谢你……帮我做了那么久的‘色彩调查’。虽然方法有点……特别。” 她想起集市上那些人描述的、他拿着三个毛绒球到处问人颜色的场景,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我很开心。”
米霍克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过了几秒,才传来他低低的、听不出情绪的一声:“嗯。”
晚餐依旧丰盛可口。饭后,沈青没有立刻回房间。她在城堡里慢慢地走着,从客厅到藏书室,再到那个空旷得能听到回音的训练厅。指尖拂过冰冷的石壁,光滑的木质扶手。这里很大,很空,很冷清。但不知为什么,住了这几天,竟然也生出一点……奇怪的熟悉感。
她走回二楼,推开那间她住了几天的、属于米霍克的卧室房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床铺有些凌乱,羊毛毯随意堆在一边。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素白的瓷杯,杯底还残留着一点水渍,是她早上喝剩下的。
她走进去,拿起那个杯子。指尖传来瓷器冰凉的触感。她看着这个杯子,看了几秒。然后,她伸出另一只手,掌心向下,悬在杯子上方。一丝极其微弱的、淡金色的灵光从她掌心渗出,如同最细腻的流水,包裹住瓷杯,轻轻拂过。杯壁上残留的水渍、指纹、甚至是最细微的尘埃,都在灵光中消失不见,杯子变得光洁如新。
净尘术。最基础的小法术,消耗的灵力微乎其微。
她拿着干净的杯子,又看了看略显凌乱的床铺。心念一动,无形的灵力轻柔地拂过,皱褶的床单被拉平,堆叠的羊毛毯自动折叠整齐,枕头摆正。房间里属于她的、那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生活气息,也随之被抹去。
她又走到窗边的小几旁,那里放着她这两天随手从秘境里拿出来看的几本闲书,还有一枚她用来压书角的、造型别致的玉镇纸。她一一收起。接着是浴室,她用过的毛巾,梳子上缠绕的几根长发……所有属于她的、留下的痕迹,都被她用这恢复了一点的、微薄的灵力,仔细地、一点点地清理干净,收回储物空间。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卧室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整洁,冷硬,空旷。除了壁炉里还跳跃着温暖的火光,这里看起来,和她刚来那天几乎一模一样。仿佛她从没来过,从没在这里睡过,从没在这里因为怕黑而缩成一团,从没在这里写过那些幼稚的“计划”。
心里忽然空了一下。很轻微,但确实存在。像是一阵风吹过,带走了什么。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刚好三下。
沈青回过神:“进。”
门被推开,米霍克站在门口。他换了一身深色的居家服,墨发半干,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金色的眼眸看向她,又扫了一眼变得过分整洁、仿佛无人居住过的房间,目光在她手中那个光洁如新的杯子上停留了一瞬。
他走进来,将牛奶杯递给她。
“谢谢。” 沈青接过,温热的触感从杯壁传来,驱散了指尖的一丝凉意。她捧着杯子,小口喝着。牛奶香醇,温度刚好。
米霍克没有立刻离开,他在床边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姿态放松,但背脊依旧挺直。他看着她,目光平静,像在等待什么。
沈青喝了几口牛奶,放下杯子。陶瓷杯底与木质床头柜接触,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她抬起眼,看向他,忽然问:“米霍克,五年前,我离开前,在你胸口……留了一个印记,你还记得吗?”
米霍克金色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像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指尖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记得。” 他声音平稳。
“那个印记,” 沈青斟酌着用词,“是一个小型的、单向的传送阵法。启动的‘钥匙’在我这里。当初留下它,是怕万一你遇到什么无法应付的危险,我可以感应到,并且……在极端情况下,能强行把你拉到我身边,或者传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她顿了顿,补充道,“算是一个……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