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索隆后，集市上那股子沸腾劲儿还没完全平息。
沈青站在街心，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崇拜的、善意的、带着笑意的。
她脸上还残留着方才那个当众宣示主权又主动献吻带来的红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生动。
金色的瞳孔里却是一片清明，带着些许完成“恶作剧”后的狡黠笑意。
“是……是‘地狱猎人’阿青大人吗？”一个卖水果的大婶壮着胆子，声音发颤地问，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削完的菠萝。
“真的是阿青大人！和报纸上画的一模一样！不，比画上好看多了！”旁边武器铺的老板探出头，眼睛发亮。
“阿青大人回来了！海贼王路飞大人的伙伴！”
“刚才那位是……‘海贼猎人’索隆大人吧？世界第一大剑豪！”
“两位大人感情真好……” 议论声嗡嗡地响起。
越来越多的人认出她，激动地围拢过来，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在几步外形成了一个半圆。
孩子们挤在最前面，仰着小脸，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沈青环顾四周，对上一张张或激动或敬畏的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我，回来了。”
这一笑，仿佛春风化雪，让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快了许多。
人群里爆发出小小的欢呼。
“阿青大人！” 一个看上去像本地长老的老者拄着拐杖上前几步，恭敬地问道，“刚才听您和索隆大人，还有那位‘食人鬼’巴托洛米奥大人提到……宴会？是路飞大人要举办宴会了吗？”
沈青颔首，声音清越，确保周围人都能听清：“是的。几天后，在艾尔巴夫，草帽海贼团，以及很多老朋友，会举办一场宴会。”
她顿了顿，想起路飞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和“要开全世界最大的宴会”的宣言，眼中笑意加深，“一场很大的宴会。
如果各位有兴趣，消息会通过新闻鸟传开，欢迎来热闹热闹。”
“艾尔巴夫！巨人之国！”
“是海贼王要开宴会了！”
“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啊！” 人群更加激动了，尤其是年轻人和商贩，眼睛都放着光。
海贼王路飞的宴会，光是这个名头，就足以让人心潮澎湃，更何况还能亲眼见到这么多传奇人物。
趁着这股热闹劲儿，沈青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对了，各位在这附近，有没有听说过‘鹰眼’乔拉可尔·米霍克的消息？他这几年，还在那座岛上住着吗？”
人群安静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起那位独来独往、声名赫赫却也让普通人望而生畏的“世界第一大剑豪”。
刚才说话的老者沉吟了一下，说道：“米霍克大人啊……他的城堡庄园确实还在克拉伊咖那岛那边，听说很少离开。不过……” 他脸上露出些许古怪的神色。
“不过什么？” 沈青挑眉。
一个经常往来附近海域行商的船主接话道，表情也有些微妙：“阿青大人，您是米霍克大人的朋友，可能不知道……这位大人这几年，嗯……有点……特别。”
“特别？” 沈青饶有兴趣。
“是啊！” 一个年轻的渔夫忍不住插嘴，比划着，“我去年运货经过那边海域，差点触礁，是米霍克大人……呃，顺手救的。
但他救完人，也不说话，就盯着我的眼睛看！我眼睛有点发黄，是家族遗传的……然后他就拿出三个毛茸茸的小球！红的，黄的，蓝的！问我分别是什么颜色！可吓死我了！”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显然不少人都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对对对！” 另一个裁缝打扮的妇女也点头，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我娘家侄子是个猫猫果实能力者，眼睛晚上会发光。
前年不知怎么碰到了米霍克大人，也被问了同样的问题！三个小球！我侄子当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结结巴巴答了，米霍克大人还皱眉，问他‘天空的蓝和海的蓝在你眼里有什么区别’……天呐，那种气势，我侄子回来做了好几天噩梦！”
“何止啊，” 酒馆老板擦着杯子摇头，“我还听说，他这几年到处找些……奇奇怪怪的人问颜色。
长着兽瞳的，吃了动物系果实的，甚至还有天生异色瞳的。
问完了就在个小本子上记，问的问题也越来越怪，什么‘火焰的红和晚霞的红哪个更暖’、‘新生叶子的绿和毒液的绿是否一样’……搞得新世界好些个有点名气的能力者，见到拿黑刀、穿风衣、气场吓人的主儿，都绕道走！私下都传开了，说鹰眼大人多了个‘色彩侦探’的怪癖！”
“色彩侦探？” 沈青差点笑出声，赶紧抿了抿唇，金眸中漾开真切的笑意。
“他是为了我吗？我那个小小的色盲好奇心？”
这倒真是……出乎意料又十足是米霍克风格。
严谨，较真，一旦对什么产生兴趣，就会用研究剑道般的态度去钻研，哪怕在旁人看来古怪无比。
老者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还有更怪的呢。听说米霍克大人现在格外注重……养生。城堡里添了不少锻炼身体的古怪器材，还开始钻研茶道。有误入岛屿的旅人说，曾见他清晨在城堡露台上，对着初升的太阳……缓慢地活动手脚，那模样，有点像老年健身操……”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声音低了下去。
酒馆老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还听一个从巴基大爷那边过来喝酒的客人说，米霍克大人几年前，曾亲自去找过巴基大爷。
“好像是为了……讨要一种能让人保持年轻、容颜不老的丹药！据说巴基大爷当时吓得够呛，乖乖把药交出来了。”
所以您看，米霍克大人现在看着，跟五年前确实没啥变化，还是那么……有气势。
沈青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化作一种复杂的柔和。
原来是这样……因为她离开前那句半是调侃半是叮嘱的“别变成老头”，那个骄傲又孤独的男人，竟然真的放在了心上。
不仅开始注意保养，甚至还拉下脸去找巴基“买”丹药……以他的性子，这得多别扭，又得多认真。
她下意识抬手在空间拿出一个物品，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造型古朴的物体。那是很多年前，鹰眼送给她的一小刀。是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十字架小刀，但打造得极其精良，线条流畅简洁，带着他惯有的冷冽风格。
她一直留着，偶尔会把玩。
五年了，她的通讯戒指里，属于米霍克的那个频道，安静得如同深海。
他没有像萨博那样絮叨地“写日记”，没有像山治那样分享美食与思念，没有像路飞那样直白地呼唤，也没有像罗、基德那样压抑地沉默等待。他甚至没有发过只言片语。
她曾以为，以他那样冷傲独立的性子，大概是将那五年当作一次漫长的、心照不宣的别离，将些许波澜深埋心底，继续他孤独的剑道之旅。却没想到，他用了这样一种……近乎笨拙又执着的方式，在践行着与她的约定，在等待。
养生，喝茶，研究颜色……甚至可能只是为了确认，当她回来时，看到的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没有老去，没有变化。
那份沉默的守望，藏在古怪行径之下，竟有着如此沉重的分量。
沈青摩挲着袖中冰冷的小刀，指腹感受着上面细密的、属于长久使用的磨损痕迹，仿佛能透过它，触摸到那个男人沉默而专注的灵魂。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抬眼望向克拉伊咖那岛的大致方向，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烁着明澈而温暖的光芒。
“没变成老头就好……” 她低声自语，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了然的弧度。
“看来，得去看看他了。看看我们这位‘色彩侦探’大剑豪，到底把自己，和别人的眼睛，研究出什么名堂了。”
她对周围还在议论纷纷、好奇张望的村民们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下一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的身影如同水波荡漾，无声无息地淡去，最终完全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气中一缕极淡的、仿佛错觉般的清冷香气。
集市上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惊叹和议论声。
而沈青，已踏上了前往那座幽静城堡、寻找那位执着地拿着三色毛绒球、等待着她的“世界第一大剑豪”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