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那支神秘势力的出现与援手,让石铮得以虎口脱险。
他们行动迅捷,路线诡秘,对地形极为熟悉,显然在西域经营日久。
石铮虽伤势不轻,但意志坚韧,强撑着跟随队伍,同时暗中观察,试图摸清这些人的底细。
神秘首领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那经过改变的沙哑声音再次响起:“不必徒费心力。该你知道时,自会知晓。此刻,你只需记住,我们是‘幽冥阁’的敌人,亦是……不希望看到‘天火’焚世之人。”
他们并未将石铮带往某个固定的据点,而是在荒漠与山峦间不断转移,最终将石铮安置在一处极为隐蔽的、有水源的小型绿洲岩洞内,留下了药物、清水与食物。
“在此养伤。三日后,若无人来接,你便自行设法返回北疆,将所见所闻,告知凌薇。”神秘首领留下这句话,便带着部下如同鬼魅般消失,再无踪迹。
石铮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这些人敌友难辨,行事莫测,但其对幽冥阁的敌意以及对北疆、对凌薇的了解,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压下心中疑虑,当务之急是尽快养好伤势,将“巨雷”与神秘势力的情报送回朔风城。
朔风城这边,随着下毒阴谋的挫败与相关人等的落网,诚王府内外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皇甫允的病情在安全药物的调理下稳步好转,已能偶尔在庭院中散步。
他依旧沉默寡言,对凌薇派来问安的人也只是温和地点头致意,仿佛之前那场险些夺去他性命的风波从未发生。
凌薇并未放松警惕,监控依旧严密,但她也知道,经此一事,李德全短期内再想用类似手段构陷,难度极大。
然而,朝堂之上的博弈,从未停歇。
这一日,经由杨廷鹤秘密渠道转来的一封书信,送到了凌薇案头。
信中提及,李德全在朝会上,以“北疆、江南之地,久悬外镇,非国家之福,当渐收权柄,以固国本”为由,再次提出要往北疆、江南派遣“观风使”、“巡盐使”等职,美其名曰“协助地方,共商大计”,实则仍是掺沙子、分权力的老套路。
并且,李德全一党此次准备更为充分,罗列了北疆商会“垄断商路、与民争利”,北疆军制“迥异朝廷、恐生肘腋”等数条“罪状”,虽未直接攻击凌薇,却句句指向北疆体系的独立性,意在为朝廷插手制造舆论和法理依据。
“哼,明的暗的都不行,便想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蚕食么?”凌薇看完信,冷笑一声。
李德全这是见急攻不下,转而采取长期渗透、逐步削弱的策略了。
她立刻召集核心幕僚商议。
季容认为:“国公爷,朝廷此议,看似温和,实则包藏祸心。若让其派员入驻,必然处处掣肘,干扰新政,甚至暗中拉拢分化,后患无穷。必须坚决抵制!”
韩锋更是直接:“派什么鸟使!来了也是聒噪!不如直接上表,言明北疆、江南乃边防重地,情况特殊,一切制度皆为国公爷奉旨而行,无需朝廷再派员指手画脚!”
凌薇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强硬拒绝,正中李德全下怀,他可借此宣扬我等跋扈不臣。此事,需以柔克刚。”
她心中已有定计:“我们可以同意朝廷派员。”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凌薇继续道:“但,要有条件。第一,所派官员,需与我北疆-江南现有体系‘协同办事’,而非‘监察指导’,其职权范围,需明确限定,不得干涉军务及核心政令。第二,人选需经我等‘斟酌’,那些明显是李德全心腹、存心捣乱者,坚决不要。第三,他们来了,便需遵守我北疆的法度规矩,若有违逆,我等有权依律处置,甚至驱逐!”
这是要将朝廷派来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监控,并利用规则限制其行动。
看似让步,实则划定牢笼。
“另外,”凌薇看向苏瑾,“商会那边,可以适当‘出让’一些边缘利益给帝京某些与李德全不甚和睦的权贵,让他们去朝中为我们说话,分化李德全的阵营。同时,加大与西域、蜀中、岭南的贸易,减少对漕运的依赖,让李德全的经济封锁效果大打折扣。”
“属下明白!”苏瑾领命。
“墨尘先生那边,对‘雷火粉’及巨雷的应对之策,研究不可松懈。”凌薇最后强调。
西域的威胁,始终是悬顶之剑。
策略定下,众人分头行事。
凌薇亲自草拟奏表,措辞恭谨,却绵里藏针,将同意派员的条件一一列明,并大谈北疆、江南安定之不易,隐晦提醒朝廷莫要自毁长城。
就在凌薇全力应对帝京新一轮攻势之时,诚王府内,一场看似寻常的对话,却透露出不寻常的气息。
皇甫允身体渐好,这日在庭院中赏玩初绽的寒梅。
王府长史陪在一旁,闲谈中说起近日朔风城为应对朝廷派员之事,上下忙碌。
皇甫允捻着一支梅枝,似是随意问道:“朝廷……终究是放心不下北疆啊。却不知,派来的会是哪些人?”
长史并未多想,答道:“听闻朝中争论不休,李公公想安插自己人,但杨相等人似乎也有推荐。最终人选,怕是还要博弈一番。”
皇甫允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是望着那虬劲的梅枝,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遥远的帝京,看到了那紫宸殿上的波谲云诡。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只是不知,执棋之人,究竟是谁……”
长史并未听清,只当王爷又在感慨自身境遇,连忙出言宽慰。
他们都不知道,当晚夜深人静之时,皇甫允再次悄无声息地开启了那个隐秘的暗格。
他取出那枚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令牌,在指尖摩挲着,眼神深邃难明。
“观风使……巡盐使……”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或许……是个机会。”
他将令牌小心收好,暗格复原。
一切,又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