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黑石山谷外围。
石铮与麾下隐鳞卫,如同融入山石的阴影,潜伏在距离山谷入口数里外的一处峭壁之上。
借着稀疏的星光与一弯冷月,可以隐约看到山谷入口处矗立着两座简陋却坚固的哨塔,塔上人影绰绰,更有穿着黑色劲装、面带狰狞鬼首面具的武士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山谷深处,依稀有灯火闪烁,并隐约传来沉闷的敲击与某种机械运转的轰鸣声。
“统领,守卫比预想的还要严密。硬闯绝无可能。”一名擅长侦查的隐鳞卫低声道。
石铮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山谷地形与守卫布置,沉声道:“不必硬闯。我们的任务是窥探虚实。看到那处断崖了吗?”
他指向山谷侧面一处近乎垂直、看似无人防守的险峻崖壁:“从此处攀援而上,或可窥见谷内情形。”
那断崖光滑如镜,高逾百丈,寻常人望之生畏。
但石铮带来的皆是北疆万里挑一的好手,更兼配备了墨尘特制的飞爪钩索。
是夜,月隐星稀,正是行动良机。
石铮亲率两名身手最敏捷的部下,借助飞爪与岩缝,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向断崖顶端攀去。
过程险象环生,数次险些失手坠下万丈深渊,皆被其超人的毅力与力量化解。
历经近两个时辰的艰难攀爬,三人终于抵达崖顶。
伏在冰冷的岩石后,小心翼翼地向谷内望去。
只见山谷深处,依山开辟出数个巨大的洞窟,洞口以粗大原木加固,俨然成了天然的工坊。
洞窟内外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许多工匠模样的人正在忙碌,搬运着成筐的硝石、硫磺以及木炭。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洞窟前的空地上,架设着数尊体型庞大、结构奇特的金属管状物,其口径远超寻常火炮,管壁厚重,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那就是……‘巨雷’?”一名隐鳞卫倒吸一口凉气。
石铮目光凝重地点头。
只见一些工匠正将配置好的“雷火粉”用特制的木勺,小心翼翼地填入那金属巨管的底部,然后放入一颗硕大的、似乎是石质或铁质的圆弹。
“他们在装填!要试射了!”另一名隐鳞卫低呼。
三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下方。
只见工匠们忙碌完毕,迅速退开。
一名身着幽冥阁黑袍、疑似头目的人,手持火把,走到巨管尾部,点燃了一根引信。
“嗤——”引信冒着火花,迅速燃向管内。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轰隆!!!!
一声远超之前任何爆炸的惊天巨响猛然爆发!地动山摇!即便远在崖顶,石铮三人也能感受到脚下岩石传来的剧烈震颤!
只见那尊巨管口喷吐出长达数丈的炽烈火焰与浓烟,那颗硕大的圆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陨石般砸向远处山壁上预设的靶区!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远处山壁烟尘弥漫,碎石横飞!
待烟尘稍稍散去,可见山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周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威力竟恐怖如斯!
若此物用于攻城,世间还有何城墙能挡?
石铮脸色无比凝重。
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回朔风城!
同时,他也注意到,那巨管在发射后,管身似乎出现了细微的变形,且重新装填过程极为缓慢繁琐。
此物虽威力巨大,但似乎尚不完善。
就在他们准备悄然撤离时,下方谷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名鬼面武士牵着数条嗅觉灵敏的獒犬,正朝着断崖这个方向而来!
“被发现了!快走!”石铮低喝一声,三人毫不犹豫,立刻沿着原路飞速下撤。
然而,獒犬的吠叫声与武士的呼喝声越来越近!
下撤的速度远不如上来时,眼看就要被追上!
与此同时,朔风城。
凌薇的“将计就计”之策,果然引蛇出洞。
那名被挟持了母亲的小宦官,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终于露出了马脚。
他试图将一张写着“药已服下,王爷病重”的纸条,塞进与城南货栈联络的特定墙缝里,被埋伏的隐鳞卫当场人赃并获。
经过连夜突击审讯,小宦官崩溃招认:指使他的是货栈里一个自称“钱先生”的人,承诺事成之后便放了他母亲,并给予重金。
而那“钱先生”,经侯三核实,正是之前与帝京某商队接触过的核心人物!
“收网!”凌薇得知消息,毫不犹豫下令。
隐鳞卫如同神兵天降,突袭了城南废弃货栈。
里面的人显然没料到如此快就暴露,抵抗微弱,包括那“钱先生”在内的五名探子尽数落网,并成功解救出了被囚禁的小宦官之母。
然而,审讯“钱先生”的结果却让凌薇眉头紧锁。
此人骨头极硬,或者说,他知道招供也是死路一条,咬定自己是江南吴永年余孽,前来报复凌薇,与帝京毫无关系。
所有线索到了他这里,似乎戛然而止。
“李德全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凌薇冷笑。
她并不指望能直接从这些外围棋子口中得到指认李德全的证据,但清除掉这些毒瘤,至少能保证诚王府暂时安全,也挫败了帝京借王爷之死发难的阴谋。
她下令将一干人犯秘密关押,严加看管。
同时,加强对诚王府的监控,所有饮食药材皆由绝对可靠之人经手。
诚王皇甫允在换用安全药物,并加以精心调理后,病情果然开始缓慢好转,咳嗽减轻,面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他依旧深居简出,对府外发生的惊涛骇浪似乎一无所知。
但凌薇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
那小宦官下的是慢性的、损伤根基的毒药,若非发现及时,假以时日,皇甫允必会虚弱而死。
李德全此计虽毒,却并非万全之策,他难道没有后手?
就在朔风城内暂告平静之际,西域的石铮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下撤途中,他们终究还是被獒犬与鬼面武士追上!
一场激烈的追逐与短兵相接在陡峭的崖壁与小径上爆发!
石铮力大无穷,武艺高强,接连毙杀数名追兵,但鬼面武士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配合默契,更有獒犬不断骚扰。
两名隐鳞卫为掩护石铮,先后重伤坠崖,生死不明。
石铮独自一人,且战且退,身上已添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袍。
他被逼至一处绝地,背后是万丈深渊,前方是数十名步步紧逼的鬼面武士。
绝境!
石铮握紧了手中染血的战刀,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冰寒与决绝。
就在鬼面武士首领狞笑着挥手下令格杀之际,异变再生!
夜空中,骤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如同万千蜂群振翅的嗡鸣声!
无数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的岩石后、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浮现,将鬼面武士与石铮,一同包围了起来!
这些黑影装束奇特,并非幽冥阁之人,他们动作迅捷如风,出手狠辣无情,甫一接触,便如同砍瓜切菜般,将外围的鬼面武士迅速清理!
幽冥阁武士首领大惊失色:“你们是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一支精准射入其咽喉的短弩!
战局瞬间逆转!
石铮持刀而立,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群突如其来的神秘人。
他们是敌是友?
神秘人中,走出一位首领模样的人,其脸上带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
他看了一眼浑身浴血、却依旧气势不减的石铮,又瞥了一眼他怀中隐约露出的、带有北疆标记的衣角,用一种经过改变的、沙哑怪异的声音开口道:
“北疆来的?带着情报?跟我们走,可活。”
石铮心中剧震!
对方竟然一眼看破他的来历和使命!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是另一个陷阱?还是……转机?
他没有选择。
留下必死,跟着他们,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将情报送回。
“好!”石铮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
神秘首领不再多言,打了个手势,一行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带着石铮,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与复杂的地形之中,只留下满地幽冥阁武士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