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暗夜侦察
清晨五点半,胡同还笼罩在薄雾里。
胖子打着哈欠推开门,手里拎着个空布袋。他昨晚没睡好,一直在想石灰粉的事——老板要那玩意儿到底干啥用?
早市的菜摊还没完全摆开,只有几家卖早点的摊子亮着灯。胖子找到专门卖建材的老孙头,要了三斤最细的生石灰粉。
“铁柱,你要这干啥?”老孙头一边装袋一边问,“家里刷墙?”
“不是,老板要的。”胖子含糊地说,“说是有用。”
老孙头也没多问,收了钱,嘱咐道:“这玩意儿细,小心点别吸进鼻子里,烧得慌。”
胖子提着石灰粉往回走,袋子很轻,灰白色的粉末在袋子里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晃动。他想象着这玩意儿撒出去的样子——肯定像下雪,但比雪呛人。
回到扎纸店,张清玄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柜台后泡茶。紫砂壶冒着热气,茶香混着清晨的凉意,有种奇特的安宁感。
“买回来了?”张清玄头也不抬。
“买回来了。”胖子把袋子放桌上,“三斤,最细的那种。老孙头说这玩意儿比面粉还细。”
张清玄打开袋子看了看,用手指捻起一点。确实是上好的生石灰粉,细腻得像爽身粉,颜色纯白。
“行。”他合上袋子,“放后院。等会儿天亮了,按我说的位置撒。”
“老板,这到底干啥用啊?”胖子实在忍不住了。
张清玄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盯梢的那辆车,轮胎和底盘肯定沾了不少胡同里的灰。石灰粉撒在关键位置,他们一动车,粉末就会扬起来,沾得到处都是。这样不管他们开去哪儿,轮胎上都会留下白色痕迹,洗都洗不掉。”
胖子眨眨眼:“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张清玄说,“盯梢的人最怕暴露。发现行踪暴露,要么撤,要么换地方。不管哪种,咱们都清静。”
“那要是他们不撤呢?”
“那就再撒。”张清玄理所当然,“撒到他们撤为止。”
胖子服了。老板这招,又损又有效,还不用动手。
六点,陈子轩准时出现在后院,开始站桩。他今天的状态比昨天好,腿虽然还抖,但已经能稳住核心了。
张清玄看了他几分钟:“呼吸再深一点,想象气沉丹田。对,就这样。”
指导完陈子轩,张清玄拎着石灰粉袋子出门。胖子赶紧跟上。
清晨的胡同很安静,只有几家早点摊的灯光。那辆白色面包车还停在老位置,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
张清玄选了几个位置——面包车前后轮附近、车底盘正下方,还有胡同出口的路面上。他撒得很小心,石灰粉均匀铺开,薄薄一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撒完,他站在车头前看了几秒。透过前挡风玻璃,能隐约看到驾驶座上有人在睡觉,头歪在一边。
“走吧。”张清玄转身。
两人回到店里,胖子开始做早饭。今天他熬了小米粥,蒸了包子,还拌了个小咸菜。
七点半,林瑶来了。她今天没穿警服,换了身休闲装——浅灰色运动外套配黑色紧身裤,腿型修长笔直,头发扎成高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
“早。”她走进来,手里提着一袋豆浆油条,“给你们带的。”
张清玄接过豆浆,还是热的:“今天不忙?”
“调休。”林瑶坐下,“晚上不是要去茶楼吗?我跟秦处长申请了,带两个人过去,在附近待命。”
“几个人?”
“加我三个。”林瑶说,“都是便衣,开民用牌照的车。不会打草惊蛇。”
张清玄点点头,开始吃包子。包子是猪肉大葱馅的,皮薄馅大,汤汁饱满。
正吃着,胡同里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那辆面包车动了。
胖子赶紧跑到门口看。只见面包车缓缓开动,轮胎碾过撒了石灰粉的地面,扬起一小片白雾。车开出胡同,后轮带起的石灰粉在晨光中像一缕轻烟。
“走了。”胖子回来汇报。
“会回来的。”张清玄淡定地说,“换辆车,或者换批人。”
果然,一个小时后,胡同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这次车里的人没下车,就那么停着。
“还真换车了。”胖子嘀咕。
“正常。”张清玄喝完最后一口粥,“不过他们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盯梢讲究耐心,他们得先确定咱们有没有察觉。”
上午九点,陈静薇来了。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针织衫配白色阔腿裤,腰身纤细,走路时裤腿轻轻摆动,气质温婉。手里拎着个纸袋,里面是几盒点心。
“张先生,我带了点桃酥和绿豆糕,下午茶时候吃。”她微笑着说。
林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张清玄接过点心,打开看了看。桃酥金黄酥脆,绿豆糕颜色清绿,一看就是好手艺。
“谢谢。”他说,“坐。”
陈静薇在张清玄另一侧坐下,很自然地加入谈话:“晚上需要我做什么吗?茶楼那边,我可以安排人……”
“不用。”张清玄打断她,“人多反而乱。我和胖子去,林瑶带人在外围。你就正常上班,别让人起疑。”
陈静薇顿了顿,点头:“好。那你们小心。”
她又坐了一会儿,跟林瑶聊了几句最近的商业动态,气氛看似融洽,但空气里总有些微妙的张力。
十点,两人前后脚走了。
胖子长舒一口气:“老板,这两位姑奶奶每次一起出现,我都觉得喘不过气。”
“习惯就好。”张清玄开始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
除了常规的符纸朱砂,他还带了几样特殊物品——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已经氧化发黑;一小瓶无根水(雨水);还有那半截引魂香。
“老板,这铜镜是干啥的?”胖子好奇地问。
“望气镜。”张清玄说,“镜面用特殊药水处理过,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气场。晚上用来观察茶楼里的阴气分布。”
“那无根水呢?”
“擦眼睛。”张清玄说,“能暂时开天眼,看得更清楚。但时间不能长,否则伤神。”
胖子似懂非懂地点头。
下午,张清玄画了几张新符。其中一张特别复杂,用了三种颜色的朱砂,画完时他额头上都是汗。
“这是‘隐气符’。”他解释,“贴在身上,能隐藏自己的气息和阳气,让阴邪之物不容易察觉。”
“那咱们贴了这个,鬼就看不见咱们了?”胖子问。
“不是看不见,是不容易注意到。”张清玄说,“就像你走在人群里,没人会特意看你一样。”
“哦……”胖子其实还是不太明白,但老板这么说,肯定有道理。
傍晚,胖子做了顿简单的晚饭——西红柿鸡蛋面。面条是自己手擀的,煮得劲道;西红柿炒出红油,加鸡蛋和清水煮开,最后撒一把葱花。简单,但好吃。
陈子轩吃了两大碗,连汤都喝干净了。
“玄哥,晚上我能去吗?”他问。
“不能。”张清玄说,“你看店。有客人来就接待,没有就早点睡。”
陈子轩有点失望,但还是点头:“好。”
吃完饭,天渐渐黑了。张清玄和胖子换了一身深色衣服,看起来不那么显眼。林瑶发来信息,说她和同事已经就位,在茶楼对面的一家便利店待命。
八点半,两人出门。
古韵茶楼在城北的老城区,这一片还保留着不少民国时期的老建筑。茶楼是栋三层小楼,青砖灰瓦,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灯笼上写着“茶”字。
晚上这一带很安静,路灯昏暗,行人稀少。茶楼门口停着几辆车,都是好车。
张清玄没靠近茶楼,而是进了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咖啡馆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茶楼正门。
“两杯咖啡。”张清玄对服务员说。
“老板,咱真喝咖啡啊?”胖子小声问,“这玩意儿多贵……”
“不喝也得点,不然人家不让坐。”张清玄说,“挑最便宜的。”
胖子看了看菜单,最便宜的也要三十八。他心疼得直咧嘴,但还是点了。
咖啡端上来,张清玄尝了一口,皱眉:“速溶的。”
“三十八就喝这个?”胖子也尝了一口,苦得他脸都皱成一团。
“凑合喝吧。”张清玄放下杯子,从包里拿出那面铜镜。
他用无根水沾湿手指,在镜面上画了个简单的符文。镜面微微发亮,然后恢复正常。他把镜子对准茶楼方向,透过镜子看过去。
镜子里,茶楼的样子变了。
原本普通的青砖小楼,在镜子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黑气从楼顶往下流淌,像黑色的瀑布,最后汇入地下。茶楼门口的红灯笼,在镜子里发出诡异的红光,像两只血红色的眼睛。
“阴气很重。”张清玄低声说,“这地方不简单。”
“老板,让我看看。”胖子凑过来。
张清玄把镜子递给他。胖子学着样子看过去,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镜子摔了。
“我靠……这什么玩意儿……”他声音发颤。
“阴气。”张清玄收回镜子,“茶楼底下应该埋了什么东西,或者……布了聚阴阵。”
正说着,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茶楼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中等身材,略微发福,戴金丝眼镜——正是赵德海。另一个是位老者,约莫六十多岁,穿深蓝色唐装,手里拄着根拐杖。
“那个就是‘三爷’?”胖子问。
“应该是。”张清玄盯着那老者。
透过铜镜,他看到老者身上缠绕着比赵德海更浓的黑气。那些黑气像活物一样在他周身流动,最后汇入他手中的拐杖。拐杖顶端镶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在镜子里发出幽暗的光。
“那拐杖有问题。”张清玄说,“可能是法器。”
两人进了茶楼。张清玄继续观察,发现茶楼周围还有几个暗哨——一个在对面巷口抽烟的男人,一个在路边摆摊卖水果的小贩,还有一个坐在摩托车上看手机的年轻人。
“三点钟方向,巷口。”他对耳机说。
耳机里传来林瑶的声音:“看到了。我们的人在那边,会盯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茶楼里陆续有人进出,都是些看起来有钱有势的人。张清玄通过铜镜观察,发现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沾着阴气,有的淡,有的浓。
“来这儿的都不是善茬。”他低声说。
十点整,茶楼的门关了。灯笼依然亮着,但不再有人进出。
张清玄收起铜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老板,咱们接下来干啥?”胖子问。
“等。”张清玄说,“等到他们散场。”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凌晨十二点,茶楼的门开了。人陆续出来,各自上车离开。
赵德海和那个“三爷”最后出来。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三爷”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赵德海站在路边,目送车子离开。
等车走远,赵德海才转身,准备上自己的奔驰。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茶楼门口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一股黑气从裂缝中涌出。黑气迅速凝聚,变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朝赵德海扑去。
赵德海似乎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朝那人形扔去。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一道金光,将黑气人形击散。
但裂缝里又涌出更多的黑气,这次凝聚成三个更清晰的人形——两个成年人,一个小孩,都穿着民国时期的衣服,面色惨白,眼睛黑洞洞的。
三个鬼影同时扑向赵德海。
赵德海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又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但这次符纸的效果明显弱了,只能暂时挡住鬼影。
“老板,这……”胖子看呆了。
张清玄已经站起来,透过窗户盯着外面:“茶楼底下有东西被惊动了。那些是地缚灵,被困了很多年,怨气极深。”
“要帮忙吗?”林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不用。”张清玄说,“看着。”
茶楼里冲出两个人,都是茶楼的工作人员。他们手里拿着桃木剑和铜铃,开始对付那些鬼影。但他们的道行显然不够,桃木剑砍在鬼影身上只能让它们后退几步,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赵德海趁机躲进车里,发动车子想跑。但一个鬼影突然出现在车前,伸手按在引擎盖上。车子瞬间熄火,怎么也打不着。
“老板,他会不会死啊?”胖子有点紧张。
“死不了。”张清玄说,“茶楼里的人会救他。”
果然,茶楼里又冲出一个人。这次是个穿道袍的中年道士,手里拿着一个铜葫芦。他念了句咒语,铜葫芦口喷出一股白烟,白烟化作绳索,将三个鬼影捆住。
鬼影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尖啸,但白烟绳索越来越紧。最后,道士把鬼影收回葫芦,盖上了盖子。
地面裂缝自动合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德海从车里下来,脸色苍白,对道士连连道谢。道士摆摆手,转身回了茶楼。
一场危机,就这么解决了。
“看到了吗?”张清玄坐回椅子上。
“看到了……”胖子咽了口唾沫,“那道士挺厉害啊。”
“不是道士厉害,是那个葫芦厉害。”张清玄说,“那是件法器,专门收魂的。不过……”
他顿了顿:“那三个鬼影,怨气那么重,却穿着民国衣服。茶楼底下,恐怕埋着不止三个人。”
胖子打了个寒颤。
这时,赵德海的车终于发动了,匆匆离开。
张清玄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半。
“走吧。”他说。
两人下楼结账,走出咖啡馆。夜风很凉,吹得人精神一振。
林瑶从便利店出来,迎上来:“怎么样?”
“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张清玄说,“茶楼底下有地缚灵,怨气很重。赵德海和那个‘三爷’身上都有阴气,特别是‘三爷’,他手里的拐杖是件邪器。”
“需要进一步调查吗?”
“需要。”张清玄说,“但不是现在。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三人走到停车的地方。林瑶的车是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停在巷子里。
“我送你们回去。”她说。
“不用。”张清玄摇头,“我们走回去。夜里走走,清醒清醒。”
林瑶看了看他,点头:“那好,有事随时联系。”
她上车离开。张清玄和胖子沿着老街往回走。
深夜的老城区很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路边的老梧桐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影子在地上晃动,像无数只手臂。
“老板,”胖子小声说,“你说茶楼底下,到底埋了多少人?”
“不知道。”张清玄说,“但肯定不少。民国到现在,几十年了,那地方一直是个聚阴地。”
“那咱们要不要管?”
“管。”张清玄说,“但不是现在。得先查清楚,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困在那儿。贸然动手,可能会让那些魂魄魂飞魄散。”
胖子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继续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板路上移动。
远处,古韵茶楼的红灯笼还亮着,在夜色中像两只血红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座城市。
而茶楼底下,那些沉睡多年的冤魂,还在等待着,有人来倾听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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