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深渊窥视
三人背靠背站在浓雾中，战术目镜的夜视模式下，前方山谷的景象显得更加诡异。
那是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凹陷，像被某种力量从山体上硬生生剜去了一块。凹陷的边缘整齐得不像自然形成，岩壁呈暗红色，表面布满了血管般的凸起纹路，此刻正随着某种节奏微微搏动。
凹陷底部被更加浓厚的雾气笼罩，但那雾气是暗红色的，如同稀释的血液。透过雾气缝隙，隐约能看到底部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琥珀色的晶体轮廓——正是血肉熔炉的核心。晶体内暗红色的物质蠕动得更加剧烈，无数触须疯狂拍打内壁，仿佛随时要破壳而出。
更令人心惊的是，凹陷周围布设了密集的防御设施。
八根两人合抱粗的石柱呈环形竖立在边缘，石柱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顶端各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荧晶，散发着不祥的紫色光芒。石柱之间，有淡灰色的能量屏障若隐若现，形成一道完整的防护圈。
防护圈外侧，地面上绘制着更加庞大的阵法，纹路纵横交错，覆盖了方圆数百米的范围。阵法中，可以看到数十具被改造的生物在缓慢游走——有体型更加庞大的变异山魈，有浑身长满骨刺的狼形生物，甚至还有几具明显是人类的尸体，但肢体扭曲变形，拖着沉重的步伐巡逻。
“这……这怎么打？”胖子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比黑石坳那边严密十倍不止……”
张清玄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观察着那些防御设施的布局，特别是八根石柱的排列方式和能量流动的轨迹。
“八门锁灵阵。”他低声说，“以八根石柱对应八卦方位，形成闭合的能量循环。阵法内，阴性能量被不断提纯强化，对外则形成强大的排斥和防御。要进去，必须先破坏至少三根石柱，打破能量循环。”
陈子轩数了数那些巡逻的守卫：“玄哥，那些改造生物的数量……至少有三十个。而且看起来比外面的更强。”
“这些都是用成熟胚胎溢出的能量培育的守卫。”张清玄说，“血肉熔炉即将成熟，胚胎在主动释放能量，强化周围环境。这些生物的实力……恐怕比我们之前遇到的强两到三倍。”
胖子脸色发白：“那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等不了。”张清玄摇头，“你看晶体的状态。”
透过暗红色雾气，能清晰看到那琥珀色晶体表面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每一次内部物质的剧烈蠕动，都会让裂纹扩大一分。晶体下方连接着八根粗大的管道，管道内暗红色的液体如血液般奔涌，不断注入晶体。
“最多还有两天，胚胎就会破壳。”张清玄判断，“一旦它完全孵化，实力会暴增，到时候更难对付。”
他退回到一块巨石后面，示意胖子和陈子轩也隐蔽起来。三人蹲在巨石后，张清玄从背包里取出地图和笔记本，开始快速绘制眼前的防御布局。
“八根石柱，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他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圆圈，标注八个点，“乾位正北，坤位正南……按照八门锁灵阵的规律，生门在东北艮位，死门在西南坤位。我们要进去，得从生门突破，但那里肯定守卫最严密。”
陈子轩看着那些巡逻的改造生物：“它们好像有固定的巡逻路线。”
“嗯，每三分钟循环一次。”张清玄已经观察出了规律，“西北乾位和东南巽位的守卫相对稀疏，那里可能是‘伤门’和‘杜门’，阵法相对薄弱，但闯入会触发更强反击。”
胖子听得头大：“老板，你就直接说咱们该咋办吧……”
张清玄沉吟片刻：“等天黑。黑夜会削弱部分阵法效果，而且那些改造生物的视觉在黑暗中会受影响。我们先在外围清理一部分守卫，再找机会突破。”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多。距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
“先找个地方隐蔽休整，养足精神。”
三人悄悄后退，在距离凹陷约五百米的一处岩缝中找到个相对隐蔽的洞穴。洞穴不深，只有五六米，但足够容纳三人。洞口有茂密的藤蔓遮挡，从外面很难发现。
张清玄在洞口布下简单的隐匿阵法，又撒了一圈防虫蛇的药粉。胖子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肉干，三人默默吃着，补充体力。
洞穴里很安静，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风声和远处守卫移动的脚步声。浓雾让光线变得昏暗，即使是在白天，洞穴内也如同黄昏。
“老板，”胖子啃着肉干，小声问，“你说这个胚胎要是孵出来了，会是个啥玩意儿？”
张清玄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东西。黑石坳那个胚胎还处在初级阶段，吸收的主要是人工制造的痛苦怨念。而这个……”他指了指外面，“雾隐山本身就有天然的阴瘴和地煞，加上古战场残留的煞气，还有玄冥后期添加的各种‘材料’……孵化出来的东西，可能具备我们无法理解的能力。”
“比如呢？”
“比如操控雾气，或者释放毒瘴，或者……能直接攻击魂魄。”张清玄说，“血肉熔炉炼制的胚胎，能力往往和培育环境有关。雾隐山最显着的特点就是雾和毒，所以这个胚胎很可能擅长这类手段。”
陈子轩担忧地说：“那如果我们强行破坏，它会不会提前破壳？”
“有可能。”张清玄承认，“所以动作要快，要在它反应过来之前，摧毁核心晶体。一旦胚胎开始主动反抗，我们就危险了。”
胖子叹了口气：“这活儿真是越来越难干了……老板，这次回去，你得给我涨工资。”
张清玄瞥了他一眼：“先把命保住再说。”
休息到傍晚六点，天色开始暗下来。山里的夜晚来得早，加上浓雾遮蔽，能见度已经降到不足五米。
张清玄撤掉洞口的隐匿阵法，三人重新装备整齐。他给每人都发了两张特制的符箓——一张是凌薇绘制的“破障符”，能在短时间内削弱能量屏障；另一张是他自己画的“疾行符”，能提升移动速度。
“我们的目标是那八根石柱。”张清玄再次强调，“不用全部破坏，只要毁掉三根，八门锁灵阵就会出现缺口。到时候我冲进去破坏核心，你们在外面掩护，拦住追来的守卫。”
“明白。”陈子轩握紧了桃木剑——这次他特意换了一把更结实的，剑身上刻了破邪符文。
胖子也检查了自己的装备：桃木棍、朱砂包、还有几枚特制的铜钱镖。虽然手还在抖，但眼神坚定。
三人悄无声息地摸向凹陷边缘。夜晚的雾隐山更加阴森，浓雾中不时传来诡异的声响——像是低语，又像是哭泣，忽远忽近，让人毛骨悚然。
距离凹陷还有一百米时，张清玄打了个手势，三人停下，隐蔽在一块巨石后。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八根石柱的顶端，那些紫荧晶在黑暗中散发着妖异的紫光，如同八只眼睛监视着四周。
守卫的巡逻路线依然规律，但夜晚它们的动作似乎迟缓了一些，眼眶中的幽火也暗淡了些许。
“就是现在。”张清玄低声道，“乾位、巽位、艮位，三根石柱。我负责乾位，子轩巽位，胖子艮位。记住，用破障符削弱屏障，然后用全力攻击石柱基座。得手后立刻撤回这里汇合。”
“如果被发现了呢？”胖子问。
“那就硬闯。”张清玄说，“总比等胚胎孵化好。”
三人分开行动。张清玄如同鬼魅般在浓雾中穿行，脚步轻盈得没有一丝声响。星火之力在体内流转，将他的气息压制到最低。
乾位石柱位于正北方，距离他们的隐蔽点约八十米。这段路途中，有两队守卫交叉巡逻。张清玄看准时机，在两队守卫交错而过的间隙，身形一闪，已经穿过三十米的距离，贴在一棵扭曲的树后。
他耐心等待。第二队守卫慢悠悠地走过，最近时距离他只有五米，甚至能闻到那改造生物身上散发的腐臭味。
守卫走远。张清玄再次行动，几个起落，已经接近乾位石柱。
石柱高达五米，基座直径约一米，深深嵌入地面。表面的符文在紫荧晶的光芒下清晰可见，能量在其中流转，发出细微的嗡鸣。
张清玄取出破障符，贴在石柱基座上。符纸燃烧，淡蓝色的火焰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石柱表面的符文光芒明显暗淡。
就是现在！
他双手结印，星火之力在掌心凝聚成一点刺目的金芒，然后狠狠拍在石柱基座上。
“咔嚓——”
石柱基座裂开一道缝隙，裂纹迅速向上蔓延。顶端的紫荧晶剧烈闪烁，光芒明灭不定。
几乎同时，巽位和艮位方向也传来类似的碎裂声。
成功了！
但警报也同时触发。八根石柱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凹陷区域的能量屏障剧烈震荡，暗红色的雾气疯狂翻涌。
所有巡逻的守卫同时转向，眼眶中的幽火骤然明亮，发出非人的嘶吼，朝着三处破坏点冲来。
“撤回！”张清玄大喝，身形急退。
陈子轩和胖子也从各自方向冲出，三人汇合，朝着预定的隐蔽点狂奔。
身后，数十只改造生物紧追不舍。它们的速度比白天快得多，四肢着地奔跑，在崎岖的山地上如履平地。
距离隐蔽点还有五十米时，跑在最后的胖子突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他的脚踝被一根从地下钻出的藤蔓缠住，那藤蔓表面长满倒刺，深深扎进皮肉。
“胖子！”陈子轩想回头救他。
“别停！”张清玄喝道，同时转身，双手向前一推。
星火燎原！
金红色的光波向前席卷，冲在最前的几只改造生物被光波吞没，惨叫着化为灰烬。但更多的生物从两侧包抄过来。
张清玄冲到胖子身边，一剑斩断藤蔓，将他拉起来：“还能跑吗？”
“能！”胖子咬牙，一瘸一拐地继续跑。
三人终于冲回隐蔽的巨石后。张清玄迅速布下一道简易的防御屏障，暂时挡住了追兵。
但屏障在数十只改造生物的冲击下剧烈摇晃，眼看就要破碎。
而更糟的是，凹陷中央的血肉熔炉，似乎被刚才的破坏惊动了。
那琥珀色晶体表面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晶体内的暗红色物质，蠕动的节奏变得更加狂暴。
一股庞大而邪恶的意念，从晶体中苏醒，如同深渊睁开了眼睛。
它“看”向了张清玄三人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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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雾隐山深处某个隐蔽的山洞里。
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男人盘膝坐在石台上，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水镜中显示的，正是凹陷区域的景象。
男人面容消瘦，眼窝深陷，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正是杨德贵。
他盯着水镜中那开始龟裂的晶体，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终于……终于要成熟了。”他低声自语，“不枉我在这鬼地方守了三年。”
水镜旁，还站着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个独眼老者，拄着蛇头拐杖；另一个是个身材矮小的侏儒，背着一把比他整个人还高的大剑。
“杨先生，那三个人已经破坏了外围石柱。”独眼老者说，“要启动‘那个’吗？”
杨德贵摇摇头：“不急。让他们再往里走走。胚胎需要‘养料’才能完全孵化，这三个修行者……质量不错。”
侏儒发出尖细的笑声：“特别是那个领头的，身上的火焰之力很精纯，胚胎一定会喜欢。”
“再等一等。”杨德贵说，“等他们突破第二层防御，进入核心区……那时候再启动‘献祭大阵’。用三个修行者的精血魂魄做最后的催化，胚胎一定能达到完美状态。”
他看向水镜中正在苦战的三个人影，眼神冰冷。
“张清玄……茅山弃徒，星火传人。”他喃喃道，“玄冥大人特意交代过，要特别‘照顾’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山洞深处，传来一阵锁链拖动的声音。
那里，囚禁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有山民，有登山者，还有之前失踪的调查员。他们被铁链锁在岩壁上，眼神空洞，如同待宰的羔羊。
这些都是为胚胎准备的“常规养料”。
而张清玄三人，则是计划之外的“惊喜加餐”。
杨德贵闭上眼睛，开始念诵咒文。山洞内的空气变得更加阴冷，岩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
献祭大阵，正在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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