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雾锁深山
七天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中一晃而过。
出发那天凌晨四点，扎纸店后院的灯就亮了。胖子把最后几包压缩饼干塞进登山包，嘴里嘟囔着：“这次又是五天量……老板，雾隐山那么邪乎的地方，咱们能不能快点搞定？”
“快慢不由我们。”张清玄检查着陈子轩连夜赶制的一叠符箓，“按凌薇的分析，雾隐山的节点已经进入成熟期最后阶段，防御肯定比黑石坳严密得多。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陈子轩默默整理装备。他的背包比胖子轻，但里面除了基础物资，还塞了厚厚一叠各类符箓——破邪符、照明符、净瘴符、甚至还有几张凌薇特别绘制的高阶符箓，说是关键时候能保命。
凌薇因为上次动用天眼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次留守扎纸店。她站在柜台前，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上面是雾隐山的卫星图和能量分布图。
“师兄，根据异管局最新监测，雾隐山的能量读数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又上升了百分之十五。”她指着图上那片被红圈标注的区域，“核心区在这里，海拔一千二百米左右的山谷。但问题是，卫星图显示那里常年被浓雾覆盖，可见度几乎为零。”
“浓雾是天然屏障。”张清玄说，“也能掩盖很多东西。”
林瑶也来了，她带来了异管局提供的一些特殊装备——三套特制的防护服，面料做了防割处理，内层嵌了细密的符文丝线，能抵御一定程度的精神攻击和阴气侵蚀；还有三副战术目镜，镜片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在低光环境下增强视野，同时显示能量浓度。
“秦岳说，这些装备是刚从‘特殊物资库’调出来的，算是前期投资。”林瑶把装备分发给三人，“他还让我转告你，异管局在雾隐山附近有个临时观察站，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发射信号弹，他们会尽量提供支援。”
“尽量？”张清玄挑了挑眉。
“山里的情况太复杂，大部队进不去。”林瑶实话实说，“而且异管局最近人手紧张，好几个地方都出现了异常能量波动，秦岳怀疑是玄冥在故意制造混乱，分散注意力。”
张清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玄冥的风格一向如此，声东击西，多方牵制。
五点钟，天色还是一片漆黑。那辆老吉普车驶出胡同，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朝着西南方向驶去。
从本市到雾隐山所在的云岭县，车程大约八个小时。前半段是高速公路，还算顺畅。胖子负责开车，张清玄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实际上是在体内缓缓运转星火之力，调整状态。陈子轩坐在后座，抓紧时间翻看凌薇整理的山林生存要点。
中午时分，他们在服务区简单吃了点东西。胖子本想买碗泡面，被张清玄一句“晚上有腊肉饭”给堵了回去，只好啃着压缩饼干，眼巴巴看着别人碗里的热汤面。
下了高速，转入省道，路况开始变差。路面坑洼不平，弯道增多，车速不得不慢下来。两旁的景色也从平坦的农田逐渐变为起伏的丘陵，植被越来越茂密。
下午三点多，车子拐上一条更窄的县道，路面变成了碎石和泥土混合，颠簸得厉害。胖子被颠得七荤八素，苦着脸抱怨：“这路……我老家拖拉机走的道都比这强……老板，咱这破车真的能扛到地方吗？”
“少废话，专心开车。”张清玄眼睛都没睁。
又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下午五点多，导航提示已经接近云岭县。他们没有进县城，按照林瑶给的路线，找到了一条通往雾隐山脚下的土路。
土路崎岖难行，勉强容一车通过，两侧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吉普车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晃着前进，底盘不时传来刮擦声。胖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嘴里不停念叨：“菩萨保佑……轮胎别爆……底盘别漏……”
终于，在太阳即将沉入西山时，车子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土路在这里到了尽头，前面是更茂密、更陡峭的山林。
“到了，车只能停这儿。”张清玄看了看地图，又望了望前方隐在暮色中的山影。这里距离雾隐山核心区，大概还有十公里的山路，需要步行。
三人下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山里的空气清冷而湿润，带着浓郁的草木和泥土气息，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这是什么味道？”陈子轩抽了抽鼻子。
“山里有温泉，也有可能是地热活动。”张清玄说，“但硫磺味里还混着别的东西……先不管，扎营休息。明天一早进山。”
胖子从后备箱搬出装备，看着眼前黑黢黢的山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老板……咱们真的要进去吗？我听说雾隐山本地人都叫它‘鬼见愁’，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出不来……”
“那还有一个呢？”陈子轩问。
“疯了。”胖子压低声音，“疯疯癫癫地跑出来，嘴里念叨着‘雾里有东西’、‘树会动’，没过几天就死了。”
张清玄没理他，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式燃气炉和小锅，又取出一块用油纸包好的腊肉，还有一小袋米。“生火，做饭。吃饱了早点休息。”
听说有热饭吃，胖子精神一振，也顾不得害怕了，连忙去找干树枝。陈子轩帮忙架起炉子。
很快，一小锅腊肉焖饭在山林的空地上咕嘟咕嘟地炖煮起来。腊肉的咸香和米饭的蒸汽混合在一起，在山风的吹拂下飘散开来，驱散了傍晚的寒意和心中的些许不安。
张清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就着最后的天光，再次审视地图，并对照着周围的地形。他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缓缓向四周山林延伸，捕捉着细微的能量波动和异常气息。
暂时，一切平静。只有山林本身沉睡般的呼吸。
饭很快好了。胖子给每人盛了满满一碗。腊肉被焖得油脂透亮，咸香完全渗透到米饭里，米饭吸饱了汤汁，粒粒油润饱满。在这荒山野岭，热腾腾的这一碗，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三人沉默而迅速地吃着。山林彻底暗了下来，只有炉火和强光手电的光芒，在浓重的黑暗边缘撑开一小片温暖的光域。
吃完饭，收拾好，熄灭火种。张清玄让胖子和陈子轩抓紧时间在车里休息，自己则靠坐在车头前，闭目调息，同时保持着灵觉的警戒。
山里的夜，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风掠过树梢的声音，远处偶尔传来的夜枭啼叫，都清晰入耳。空气越来越冷，呼气都带出了白雾。
半夜时分，张清玄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鸟叫，也不是野兽的动静。那是……一种极轻微、但带着某种规律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树林里缓慢移动，擦过落叶和灌木。
声音从东南方向传来，距离大约一百米，而且正在靠近。
张清玄没有动，只是缓缓调整呼吸，将灵觉聚焦在那个方向。星火之力在体内悄然流转，随时可以爆发。
摩擦声越来越近，在五十米处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一阵低沉的、类似野兽的喘息声，还有……某种黏糊糊的滴水声。
张清玄的手指微微一动，一点金红色的星火光芒在指尖亮起，又瞬间熄灭。
他没有主动出击。在情况不明朗的山林里，贸然行动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而且，那个东西似乎也没有继续靠近的意思，只是在原地徘徊。
对峙持续了大约十分钟。然后，摩擦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渐渐远去，消失在东南方向的密林深处。
张清玄继续保持警惕，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清晨五点，他敲了敲车窗。胖子和陈子轩立刻惊醒，虽然没睡踏实，但也恢复了些精神。
“收拾东西，准备进山。”张清玄说。
三人背上沉重的背包，检查了装备，朝着雾隐山深处进发。
起初的路还算好走，是一条被踩出来的羊肠小道，虽然狭窄陡峭，但至少有路。但随着海拔升高，雾气开始出现。
起初只是薄薄的晨雾，像轻纱一样笼罩在山林间。但越往里走，雾气越浓。到了海拔八百米左右，能见度已经降到不足二十米。树木在浓雾中变成模糊的黑影，脚下的路也渐渐消失了，只能靠指南针和地图判断方向。
“老板，这雾也太大了……”胖子喘着气，汗水混着雾气，把衣服都浸湿了，“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雾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陈子轩问。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黏糊糊的，吸进去嗓子发干。”胖子擦了把汗，“还有点……腥味。”
张清玄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打开瓶盖，用手扇了点雾气进去。瓶内装着透明的液体，那是凌薇特制的“显形水”，能检测出雾中是否含有异常能量或物质。
几秒钟后，瓶中的液体从透明变成了淡淡的灰绿色。
“雾里有东西。”张清玄沉声道，“不是普通的水汽，混合了阴性能量和某种……生物分泌物。所有人戴上防护面具，非必要不要张嘴呼吸。”
三人立刻戴上林瑶提供的防护面具。面具的滤芯做过特殊处理，能过滤大部分有害物质。
继续前行。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降到十米以下。周围的树木也变得怪异起来——树干扭曲，树皮呈暗褐色，表面有类似血管的凸起纹路。枝叶稀疏，叶片边缘泛着不健康的黄色。
“这些树……”陈子轩用手电照着一棵近处的树，“像是生病了。”
“不是生病。”张清玄用手触摸树干，星火之力微不可察地渗透进去，“是被污染了。树根吸收了地下渗出的阴性能量，整棵树都在发生变异。”
话音刚落，前方浓雾中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
不是鸟叫，也不是兽吼，而是一种更加刺耳、更加不协调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玻璃。
“戒备！”张清玄低喝。
三人立刻背靠背站成三角形，胖子抽出桃木棍，陈子轩捏住符箓，张清玄双手虚握，星火之力在掌心凝聚。
浓雾翻滚，一个黑影从中缓缓浮现。
那东西大约有半人高，外形像猴子，但浑身没有毛发，而是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片。它的脸扭曲变形，嘴巴裂到耳根，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
“山魈的变种。”张清玄判断，“被阴性能量侵蚀后异化了。小心，它的眼睛会释放精神冲击。”
话音未落，那东西的黑色眼睛骤然亮起，两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
胖子闷哼一声，感觉脑袋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眼前发黑。陈子轩也晃了晃，但勉强站稳，手中符箓燃起火焰。
张清玄冷哼一声，星火之力在身前形成一面无形的护盾，精神冲击撞在护盾上，只激起一圈涟漪。
那变异山魈见精神攻击无效，四肢着地，猛地扑了过来。速度极快，在浓雾中几乎看不清动作。
张清玄不退反进，一步踏出，右手探出，精准地抓住山魈的脖子。星火之力瞬间爆发，金红色的光芒顺着山魈的鳞片缝隙钻入体内。
“吱——”
山魈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鳞片表面冒出青烟。几秒钟后，它软软地瘫在地上，不动了。
张清玄松开手，山魈的尸体迅速腐烂，化成一滩黑水，渗入泥土。
“老板，你没事吧？”胖子连忙问。
“没事。”张清玄甩了甩手，“但这东西……不是自然形成的。它的体内有符文烙印的痕迹，是被制造出来的守卫。”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那滩黑水。在黑水中央，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体，晶体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和之前在小阵法里发现的信号发射器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果然。”张清玄收起晶体，“这里的生态系统已经被玄冥的阵法彻底污染了。变异生物，有毒的雾，被侵蚀的植物……整个雾隐山，正在变成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陈子轩看着四周浓得化不开的雾，还有那些扭曲的树木，脸色发白：“玄哥，我们还要继续往里走吗？”
“走。”张清玄站起身，眼神坚定，“不仅要走，还要找到核心，把这里彻底净化。”
他望向浓雾深处，那里，能量读数最高的地方，就是血肉熔炉的所在。
而这段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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