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休整与信息
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在岩洞中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区域。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煞气腥味，混合着尘土、汗水和隐约的血腥气。
胖子蹲在地上，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手臂上的一道擦伤涂抹消毒药水——那是在躲避碎石时被尖锐石棱划破的。他一边涂一边小声嘀咕：“亏大了亏大了……这趟回去，老板不给发个大红包，胖爷我、我……我就……我就少吃一顿饭抗议！”
坐在他旁边的陈子轩忍着笑，帮周明处理脖子上已经淡化但依然青紫的抓痕。周明倒是很配合，只是眼神时不时飘向水潭中心那具已经失去邪异的古尸，以及周围那几具现代同行的遗体，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
另一边，寻古会的刘猛和两个手下也正在处理伤势。那个被煞气侵蚀手臂的队员情况最严重，整条小臂已经乌黑发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虫子在蠕动。刘猛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金属小盒，打开后里面是几支装着淡金色液体的密封针剂。
“这是‘净邪血清’，能中和大部分阴邪能量侵蚀。”刘猛一边解释，一边熟练地给队员注射，“不过只能缓解，彻底清除需要专业的符箓或者佛门手段。”
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张清玄。
张清玄靠坐在石笋旁，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悠长，似乎在调息恢复。听到刘猛的话，他眼皮都没抬，只淡淡道：“五千。”
“什么？”刘猛一愣。
“清除他手臂里的煞气残余，五千块。”张清玄依旧闭着眼，“先钱后货，不还价。”
刘猛嘴角抽搐了一下，但看了一眼同伴痛苦的表情，还是咬牙道：“成交。不过我们现在没带那么多现金……”
“支持转账。”张清玄终于睁开眼，从怀里掏出手机——在这深山地下居然还有两格信号，“支付宝微信都行。”
胖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对陈子轩说：“我靠，老板这业务拓展得……连移动支付都接入了？不对啊，这鬼地方哪来的信号？”
陈子轩也愣了愣，随即想起什么，低声道：“应该是异管局提供的特制卫星模块，林警官之前给玄哥的，说是为了方便任务联络。”
刘猛显然也意识到了张清玄的“背景”不简单，眼神更加凝重。他沉默片刻，还是拿出手机完成了转账。
张清玄听到到账提示音，这才慢悠悠起身，走到那名队员面前。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泛起一丝混沌色光晕，轻轻点在队员乌黑手臂的肘关节处。
“忍着点。”
话音落下，星火之力顺着经脉侵入。那队员顿时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整条手臂剧烈颤抖起来。皮肤下那些“蠕动的虫子”仿佛遇到了天敌，疯狂挣扎，但转眼间就被霸道的星火之力净化、消融。
短短十几秒，乌黑色迅速褪去，手臂恢复正常的肤色，只是略显苍白和浮肿。队员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但脸上痛苦的表情已经消失。
刘猛眼神一凛。这种举重若轻的手段，绝非常人能为。他重新评估着张清玄的危险等级——或者说，合作价值。
“谢了。”刘猛沉声道，“张先生好手段。”
“交易而已。”张清玄收回手，重新坐回原处，拿起放在一旁的紫砂壶，凑到嘴边才想起里面是空的，又悻悻放下。
这动作被刘猛看在眼里，他眼神微动，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不锈钢保温杯：“上好的普洱，张先生不嫌弃的话……”
张清玄瞥了一眼，摇头：“只喝自己的茶。”
碰了个软钉子，刘猛也不恼，自己拧开杯盖喝了一口，顺势在张清玄对面不远处坐下：“张先生，明人不说暗话。这石门后的东西，我们寻古会志在必得。但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单靠我们，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他顿了顿，观察着张清玄的表情：“不如合作？找到的东西，按出力大小分配。我们寻古会在全国各地都有渠道，无论是出手还是鉴定，都能给张先生提供最大便利。”
张清玄没立刻回答。他目光扫过那扇石门，又扫过水潭中的古尸，最后落在周明身上。
“周明，”他突然开口，“你之前说，你们雇主‘前沿勘探’要找的，是深紫色、会发荧光的晶石？”
周明正看着潭中那些尸体发呆，闻言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是、是的。他们给的资料图片，就和……就和那柄古剑上镶嵌的石头很像。”他指了指被张清玄扔在一旁的古剑。
张清玄起身走过去，捡起古剑。剑身上的暗紫色晶石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种灰扑扑的、类似普通石英的质地。他指尖用力，将晶石抠了下来，放在掌心仔细观察。
“能量散尽，废了。”他淡淡道，随手将晶石抛给刘猛，“你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刘猛接过晶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便携式光谱仪扫描了一下，又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纹理，眉头渐渐皱起：“质地很像……但能量反应为零。如果是刚开采出来的原矿，或者从完整法器上取下的，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他看向张清玄：“张先生之前摧毁那怪物核心时，用的那块紫色晶石……”
“那是另一块。”张清玄没有隐瞒，“我从别处得来的。性质相似，但更纯净。”
刘猛眼神闪烁：“不知张先生那块晶石，可否割爱？价格好说。”
“不卖。”张清玄回答得干脆利落。
气氛一时有些僵。
胖子适时地插话，试图缓和：“那个……刘队长是吧？你们寻古会，到底是干啥的啊？听着像搞考古的，但又不太像……”
刘猛看了胖子一眼，又看看张清玄，见后者没有阻止的意思，便解释道：“我们寻古会，严格来说算是‘民间文化遗产保护与研究协会’的下属行动队。主要任务是寻找、保护、研究那些因各种原因流落民间或埋藏地下的、具有历史文化价值或特殊意义的古物。”
他说得很官方，但张清玄听出了弦外之音——所谓“特殊意义”，恐怕很大程度上指的是“具有超凡能量”的古物。
“那你们和‘遗产守护会’……”陈子轩试探着问。
刘猛脸色一沉：“那群国际文物走私贩子？哼，他们是为了钱什么都干的鬣狗，我们是受有关部门监管的正规组织。这些年没少起冲突。”
他指了指水潭边那几具现代尸体中的两具：“那两个人我认得，是遗产守护会亚洲分部的骨干。他们出现在这里，说明情报泄露了，或者……这地方的价值比我们预估的还要高。”
张清玄摩挲着紫砂壶，忽然问道：“你们的情报来源，具体是什么？”
刘猛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刚才张清玄展现的实力和救命之恩，还是压低声音道：“一份来自七十年前的绝密档案的复印件。档案记载，1943年，日军一支特殊部队曾在这一带进行过秘密勘探，寻找一种‘能影响精神的特殊矿物’。他们抓了大量当地山民当向导和苦力，最后只有三个人活着出来，带出的资料极少，但提到了‘石门’、‘观’、‘镜心’等关键词。”
“日军？”陈子轩皱眉。
“嗯。战后档案被接收，但相关研究一直没进展。直到三年前，我们通过其他渠道，结合地质扫描和民间传说，才大致锁定了这片区域。”刘猛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被遗产守护会的人捷足先登——虽然他们也死在这里了。”
张清玄沉默片刻，忽然看向周明：“你们‘前沿勘探’的雇主，对晶石的描述，有没有提到‘影响精神’之类的特性？”
周明努力回忆：“好像……提过一句，说这种晶石可能对‘脑波研究’有帮助……我当时没多想，以为是用来做高端医疗设备的……”
“脑波研究，精神影响……”张清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看来，想要这东西的，不止一方啊。”
他站起身，走到石门前，伸手抚摸那冰冷的凹槽。青铜钥匙的形状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刘队长，”张清玄背对着众人，声音平静，“合作可以。但我有三个条件。”
“请讲。”刘猛精神一振。
“第一，开门后，我要优先挑选一件物品。第二，探索过程中，所有关于古物、阵法、能量相关的问题，以我的判断为准。第三，”张清玄转过身，目光如炬，“出去之后，关于这里的一切，你们需要向你的上级部门做完整汇报——我知道你们和异管局有合作渠道。”
刘猛瞳孔微缩：“张先生知道异管局？”
“打过交道。”张清玄淡淡道，“秦岳没跟你们提过我？”
刘猛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疤痕都抽动了一下。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慵懒的年轻人为什么底气这么足了——能和秦阎王“打交道”还活得好好的，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好，条件我答应。”刘猛咬牙道，“我会如实汇报。”
“聪明。”张清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需要官方渠道知道这里的情况，尤其是“前沿勘探”公司可能涉及玄冥世俗布局的线索。借刘猛的口汇报，比他直接联系秦岳更自然，也少了些麻烦。
合作意向初步达成，岩洞内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胖子开始翻腾背包，掏出最后几块压缩饼干和一小包牛肉干，哭丧着脸：“就剩这点儿了……老板，咱还得在这待多久啊？我快饿扁了……”
张清玄瞥了他一眼：“饿不死。回去给你加餐费。”
“真的？！”胖子眼睛瞬间亮了，“加多少？”
“看心情。”
“……”
陈子轩忍着笑，把自己的那份饼干掰了一半给周明。周明接过，低声道谢，目光却依旧忍不住飘向那些尸体。
“想为他们收尸？”张清玄突然问。
周明身体一颤，用力点头：“他们……虽然可能是为了钱，但……不该曝尸在这种地方。”
“等出去的时候，能带就带出去。”张清玄没有反对，“不过现在，先顾活的。”
他重新坐回石笋旁，闭目调息。星火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刚才的消耗。与怖念水魁的一战，看似轻松，实则凶险。那东西的核心已经诞生了懵懂的恶念意识，若非紫荧晶和星火之力双重克制，再加上刘猛那几发破邪弹误打误撞吸引了注意，胜负还真不好说。
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石门后的“镜心观”，真的只是上古炼气士的遗藏吗？日军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前沿勘探”公司背后又是谁？这些线索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还有玄冥。张清玄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好师兄一定在某个角落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甚至……这一切都可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老板，”胖子凑过来，小声问，“那石门后面……会不会更吓人啊？咱们要不要再多准备准备？”
张清玄睁开眼，看着胖子那张写满“怕死但好奇”的圆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怕了？”
“有、有点……”胖子老实承认，“刚才那大块头差点把我魂儿吓飞了。这还没进门呢，就这阵仗，门后面还得了？”
“所以，”张清玄慢悠悠地说，“进去之后，你跟紧我，别乱摸乱碰。再有下次，扣工资。”
“……”胖子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心里却嘀咕：就知道扣工资，万恶的资本家……
张清玄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补了一句：“扣的工资，算你欠的伙食费，回去买点好食材，做顿像样的。”
胖子眼睛又亮了：“老板英明！”
陈子轩在一旁看着这主仆二人的互动，忍不住摇头轻笑。周明则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似乎无法理解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这些人怎么还能有心情说笑。
只有刘猛和他的队员，面色依旧凝重。他们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应急灯的光芒在岩洞中静静照耀。石门上古老的纹路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沉睡千年的秘密。洞顶渗水的滴答声规律地响着，像是倒计时。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休整完毕，等待状态恢复，等待那扇门开启的时刻。
而门后等待他们的，是失落的传承，是致命的陷阱，还是……更加深邃的黑暗？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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