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开启前的光影
岩洞里的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应急灯的光线在地面和洞壁之间切割出清晰的明暗边界，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随着偶尔的动作而晃动，像是某种无声的皮影戏。
胖子终于处理完自己的伤口，又检查了一遍背包，最后叹了口气，把空荡荡的背包倒过来抖了抖，只掉出几颗散落的朱砂粒和半截断掉的墨条。
“弹尽粮绝啊老板……”他哭丧着脸，“黑狗血没了，符纸只剩三张，压缩饼干就够一人半块，水也就小半壶。这要是石门后面是个迷宫，咱们不得饿死渴死在里面？”
张清玄闭着眼，似乎还在调息，闻言淡淡道：“饿不死你。”
“可是……”
“再多说一句，回去的加餐费减半。”
胖子立刻闭嘴，但嘴里还是无声地蠕动了几下，看口型像是在说“万恶的资本家”、“就知道扣钱”。
陈子轩忍着笑，把自己背包里最后半瓶水递给周明。周明接过，小口喝着，目光却依旧盯着水潭边那几具尸体，尤其是那两具穿着“遗产守护会”制服的。他的眼神里有恐惧，有悲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庆幸自己还活着。
庆幸遇到了张清玄。
“周哥，”陈子轩在他旁边坐下，压低声音，“等出去后，你有什么打算？”
周明愣了一下，缓缓摇头：“不知道。钱没赚到，队友都……回去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他苦笑着，“也许，我应该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方，或者……那位刘队长说的有关部门。”
陈子轩点点头，没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旁人能做的有限。
另一边，刘猛和两名队员的伤势也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个被煞气侵蚀的队员虽然手臂恢复了正常颜色，但还是虚弱无力，靠在洞壁上喘息。另一名眼镜男肩膀的伤不算重，但脸色依旧苍白。
刘猛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仪器，看起来像加强版的辐射探测仪，上面有几个不同颜色的指示灯和一个小屏幕。他走到石门附近，开始缓慢扫描。
“能量读数有异常波动。”刘猛盯着屏幕，眉头紧锁，“石门本身有微弱的能量场，频率很古老，和现代阵法完全不同。但更奇怪的是……”他调整了一下仪器，“石门周围的岩壁里，似乎埋设了某种……传导结构？”
张清玄睁开了眼睛：“什么意思？”
“就像电路。”刘猛指着仪器屏幕上几条曲折的线条，“能量不是均匀分布的，而是沿着特定路径流动。这些路径从石门向四周岩壁延伸，最后……似乎汇聚到水潭那边。”
所有人都看向水潭中心的古尸。
“难道那具古尸，不仅是阵眼，还是整个能量系统的‘电池’或者‘控制器’？”陈子轩推测道。
“有可能。”刘猛收起仪器，“更麻烦的是，我刚才扫描时发现，石门上的能量场和岩壁里的传导结构，正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临界状态’。就像绷紧的弦，稍微一点外力干扰，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会怎样？”胖子下意识问。
“不知道。”刘猛摇头，“可能是石门自毁，可能是触发更厉害的防御机制，也可能是……”他顿了顿，“激活某种我们完全不了解的东西。”
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张清玄站起身，走到石门前。这一次，他没有伸手触摸，而是站在约一米外，静静观察。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石料，看清内部的结构。
他的灵觉缓缓探出，如同最精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石门靠近。
然而，就在灵觉即将接触石门的瞬间，一种极度危险的心悸感猛然袭来！仿佛石门背后不是沉寂千年的遗迹，而是某种正在沉睡的、极度危险的洪荒巨兽，任何外来探测都会将其惊醒！
张清玄果断切断了灵觉联系，后退半步，额角渗出细微的汗珠。
“老板？”陈子轩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门不能随便碰。”张清玄声音低沉，“刘队长的判断没错，这扇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禁制。它‘醒着’，只是在等正确的‘钥匙’和‘时机’。”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青铜钥匙。钥匙在应急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三瓣环绕圆圈的图案古朴神秘。
“正确的钥匙我们有。”刘猛走过来，目光落在钥匙上，“但‘时机’是什么？”
张清玄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向洞顶——虽然看不见天空，但他能感觉到时间的流动。体内星火之力随着呼吸缓缓流转，与外界地脉气息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子时。”片刻后，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子时？”胖子看了看手表，“现在……晚上十一点不到，还得等一个多小时。”
“子时阴阳交替，是一天中阴气最盛但阳气始生的时刻。”张清玄解释道，“很多上古阵法、禁制，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刻设置‘生门’或‘开启之机’。因为这时候天地能量最为活跃且平衡，不会因单一属性的冲击而崩溃。”
他看向刘猛：“你们的情报里，有没有提到具体时间？”
刘猛回忆了一下，摇头：“没有明确时间，只说‘月圆之夜，石门自现’。我们根据这个，结合地形和星象推算，才找到这个岩洞入口。”
“月圆之夜……”张清玄若有所思，“今天农历十四，虽然不是满月，但月光应该足够。而且这岩洞深处，月光照不进来，‘月圆之夜’可能指的是外部条件，真正的开启关键还是内部的能量潮汐。”
他顿了顿：“等。等到子时。”
这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显得格外漫长。
岩洞里只剩下呼吸声、滴水声，以及偶尔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应急灯的电量开始有些不足，光线微微闪烁，让洞内的阴影也随之晃动，平添了几分不安。
胖子坐不住，又开始小声嘀咕，这次是抱怨饥饿：“要是现在有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就好了……加点辣子，多放香菜……或者来份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再不济，来个煎饼果子也行啊……”
“闭嘴。”张清玄闭着眼，“再提吃的，回去自己买菜做饭。”
“……”胖子委屈地缩了缩脖子，但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岩洞里格外清晰。
陈子轩忍不住笑出声，周明的嘴角也微微上扬，连刘猛那边都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
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丝。
张清玄睁开眼，瞥了胖子一眼，忽然从怀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红票子，扔了过去。
胖子手忙脚乱接住，愣住：“老板，这……”
“回去的食材费预支。”张清玄重新闭上眼睛，“买点好的。排骨要肋排，五花肉要三层分明，鸡要土鸡，别拿饲料糊弄我。”
胖子捏着两张钞票，眼睛一点点亮起来，最后几乎要放出光来：“老板！您真是我亲老板！放心！我王铁柱别的不行，买菜绝对是一把好手！保证挑最新鲜最地道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钱收好，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菜谱：糖醋排骨、红烧肉、小鸡炖蘑菇、再来个清炒时蔬……美滋滋。
陈子轩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感慨。玄哥表面上抠门，但对身边人其实从不吝啬。这种细水长流的信任和关照，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让人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张清玄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感知着周围能量的变化。他能感觉到，随着子时临近，地脉中的阴气开始缓慢升腾，而岩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苏醒”了。
不是危险的气息，更像是一种……沉寂已久的“呼吸”。
石门上的纹路，在应急灯闪烁的光线下，似乎也变得稍微“鲜活”了一些。那些云纹和异兽图案的阴影边缘，隐约有极淡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流转。
刘猛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他再次拿出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读数开始出现规律的波动。
“能量潮汐……开始了。”他低声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十一点五十分。
十一点五十五分。
滴答、滴答……洞顶渗水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像是倒计时的秒针。
十一点五十九分。
张清玄站起身，走到石门前。青铜钥匙被他握在掌心，温润中带着一丝冰凉。
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我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退到水潭边缘，不要靠近石门三米之内。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安静，紧守心神。”
“明白！”陈子轩立刻拉着周明后退。胖子也赶紧爬起来，退到安全距离。刘猛和两名队员也依言退后。
子时正。
没有钟声，但张清玄体内星火之力骤然一跳，与外界某个无形的“节点”产生了共鸣！
就是现在！
他不再犹豫，将青铜钥匙精准地按进了石门中央的凹槽！
“咔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紧接着——
“嗡——！！”
低沉的轰鸣从石门内部传来！整个岩洞开始剧烈震动！洞顶碎石如雨落下！
石门表面的纹路骤然亮起！不是刺眼的光芒，而是一种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银白色光辉！那些云纹仿佛真的开始流动，异兽图案也像是要活过来！
青铜钥匙在凹槽中自动旋转了半圈，三瓣图案与石门上的纹路完美契合！
“轰隆隆……”
沉重古老的石门，在停滞了不知多少岁月后，开始向内缓缓开启！
没有灰尘扬起，没有机关铰链的刺耳摩擦，只有一种平滑的、仿佛推开沉重水流的滞涩感。
一道缝隙，逐渐扩大。
门后，不是预想中的黑暗。
而是一片朦胧的、仿佛笼罩在薄雾中的……微光。
那光很柔和，带着淡淡的青色，像是黎明前最清澈的天光，又像是深潭底部反射的月光。
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门缝中逸散出来。
那气息古老、纯净、带着一种仿佛能洗涤心灵的安宁感，但在这安宁深处，又隐隐藏着一丝让人心悸的、浩瀚如星空的苍凉与威严。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和他们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同——没有阴森鬼气，没有危险杀机，没有珍宝光华。
只有一片朦胧的光，和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古老气息。
张清玄站在门前，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灵觉在门开启的瞬间就试图探入，但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片朦胧青光完全吞噬、阻隔。
门后的空间，拒绝一切探查。
石门完全洞开。
宽约两米，高约三米的门洞后，那片朦胧青光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看不清具体景象，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像是亭台楼阁的飞檐，又像是古树嶙峋的枝干。
“这……这就是‘镜心观’？”胖子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刘猛也死死盯着门后的青光，手中的能量探测仪屏幕已经彻底乱码，发出“嘀嘀”的警报声，被他赶紧关掉。
“能量读数……爆表了。”他声音干涩，“但不是阴邪能量，是一种我从未记录过的……高等级纯净灵能。”
张清玄沉默地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踏入。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紫砂壶——壶身微微发热，仿佛在与门后的某种存在产生感应。
而怀里的那块紫荧晶，也开始散发出比平时更加温润柔和的光晕。
等待了千年的大门已经打开。
门后，是失落的传承，是未知的危机，还是……一个早已安排好一切的局？
张清玄深吸一口气，将紫砂壶重新塞回怀中，指尖星火光晕微微流转，护住周身。
然后，他抬脚，迈过了那道门槛。
身影，瞬间被朦胧的青色光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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