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小镇东北方向,千里之外,有一片终年弥漫着灰色瘴气的广袤沼泽,被称为“黑水沼”。此地环境恶劣,毒虫滋生,空间不稳,时有诡异妖兽出没,寻常修士绝不敢深入。然而,在黑水沼边缘一处隐秘的、由天然腐蚀形成的石窟群落中,却每月固定时日,会悄然形成一处名为“黑沼鬼市”的地下交易场所。
鬼市背后由几个神秘势力掌控,鱼龙混杂,是三不管地带,专门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而根据张小凡从黑色碎片中感应到的信息,圣教在此地,似乎有一个重要的联络点,甚至可能就是一处秘密分坛。
三日后,月黑风高,正是黑沼鬼市开启之时。
张小凡一行人改头换面,披上了能够隔绝神识探查的黑色斗篷,脸上带着粗糙的木刻面具,混在稀稀拉拉前往鬼市的人群中,踏入了那散发着腐朽和阴冷气息的石窟入口。
穿过一道扭曲的、如同肠道般的狭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洞顶垂落着发出惨绿色幽光的钟乳石,勉强照亮了下方的空间。溶洞内人影绰绰,皆如他们一般遮掩着形貌,低声交谈,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形成嗡嗡的回响。
空气中混杂着药草、血腥、金属锈蚀以及各种不明物体的古怪气味。两侧岩壁上开凿出一个个简陋的摊位,或是直接在地上铺一块黑布,摆放着各种来路不明的法器、材料、丹药、功法玉简,甚至还有被禁制束缚的妖兽幼崽和神色麻木的奴隶。
这里没有秩序,只有潜藏的弱肉强食。目光所及,几乎每个人都带着警惕和审视。
张小凡神识内敛,仅凭肉眼和那丝与黑色碎片的微弱联系,感应着方向。碧瑶走在他身侧,裁决之力深藏,但敏锐的灵觉让她能轻易分辨出哪些物品沾染了浓重的血腥与怨念。四姐妹分散在周围,看似随意,实则隐隐结成护卫阵势。
他们目标明确,直接朝着感应中圣教据点所在的方向——溶洞深处一片更加阴暗、守卫明显森严的区域走去。
越往里走,人流渐稀,气氛也越发压抑。两侧开始出现一些身着统一黑袍、袖口绣着血色火焰纹路的守卫,眼神冰冷地扫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这里交易的物品也更加诡异,充斥着各种阴邪、诅咒相关的物事。
终于,在一处把守尤为严密、门口站着两名筑基后期守卫的石窟前,张小凡停下了脚步。那黑色碎片传来的共鸣感在此地最为强烈。
“站住!此地乃圣教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一名守卫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扫视着张小凡几人,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张小凡改变声线,发出沙哑的声音:“听闻圣教广纳同道,搜集圣物。我等偶得一物,气息与此地相合,特来献上,以求引荐。”说着,他手掌一翻,露出了那枚焦炭般的黑色碎片的一角,一丝精纯的死寂气息稍纵即逝。
那守卫感受到那丝气息,眼神明显一变,与同伴对视一眼,语气稍缓:“在此等候!”随即转身进入石窟内禀报。
片刻后,守卫返回,侧身让开:“进去吧,执事大人要见你们。”
张小凡几人心中警惕,面色平静地走入石窟。
石窟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许多,墙壁上镶嵌着发出惨白光芒的骨灯,映照得室内一片阴森。一名同样身着黑袍,但袖口火焰纹路为暗金色的干瘦老者,端坐在一张巨大的骨质座椅上,气息深沉,赫然是一位金丹初期的修士!他手中把玩着几块类似的黑色碎片,目光如同鹰隼般落在张小凡几人身上。
“就是你们,有圣符残片?”老者声音嘶哑,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正是。”张小凡不卑不亢,将那块碎片取出,托在掌心。
老者目光落在碎片上,感受着那精纯的死寂之力,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掩饰下去。“不错,确是圣符碎片。你们从何处得来?”
“机缘巧合,于一处古修洞府所得。”张小凡早已想好说辞。
老者不置可否,手指轻轻敲击着骨质扶手:“既得圣物,便是有缘。献上碎片,可入我圣教,得享圣恩,获无上力量。”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但那双眼睛却冰冷无比,仿佛在审视待宰的羔羊。
张小凡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激动”与“犹豫”:“敢问执事大人,这圣符……究竟有何神异?加入圣教,又需要做些什么?”
老者似乎对张小凡的“上道”很满意,倨傲道:“圣符乃沟通无上圣主之桥梁,集齐圣符,可得圣主恩赐,拥有掌控生死、颠覆乾坤之力!入我圣教,需奉圣主为唯一真神,献上忠诚与信仰,执行圣谕,涤荡世间一切污秽与不臣!”
他话语中透露出的疯狂信仰与那“颠覆乾坤”的野心,让张小凡几人心中寒意更盛。这圣教所图非小!
“原来如此……”张小凡装作恍然大悟,缓缓上前,似乎要将碎片奉上。
就在他接近老者身前丈许距离时,异变陡生!
那一直沉默的碧瑶,猛然抬头,面具下的双眸中暗金光芒一闪!她一直暗中积蓄的裁决之力轰然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秩序力场,瞬间笼罩了整个石窟!
“裁决——禁域!”
嗡!
石窟内,那惨白的骨灯光芒剧烈摇曳,墙壁上隐隐浮现出暗金色的秩序锁链虚影!那老者以及隐藏在暗处的两名筑基守卫,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法力运转瞬间滞涩了三分!尤其是那老者,他体内修炼的、与黑色碎片同源的死寂之力,更是受到了明显的压制!
“你们是……裁决余孽?!”老者又惊又怒,厉声咆哮,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禁锢。
但张小凡岂会给他机会?
在碧瑶出手的同一瞬间,他已如鬼魅般欺近!依旧是那蕴含混沌与死寂的一拳,直取老者面门!拳风所过,连空气都发出被侵蚀的哀鸣!
老者毕竟是金丹修士,虽被裁决禁域压制,反应依旧极快,干瘦的手掌猛地拍出,浓郁的黑色死气凝聚成一面骷髅盾牌,挡在身前!
嘭!
拳盾相交,骷髅盾牌剧烈震颤,黑气翻涌,竟勉强挡住了这一拳!但张小凡拳头上那股万物归寂的意蕴,依旧透过盾牌,让老者手臂发麻,气血翻腾!
“找死!”老者怒吼,另一只手掐诀,石窟地面猛然裂开,数只由污秽泥沼和骸骨凝聚而成的鬼手,抓向张小凡的双腿!
与此同时,那两名筑基守卫也强忍着不适,祭出淬毒的飞剑,从侧翼攻向张小凡!
“你们的对手是我们!”
四姐妹娇叱一声,剑光乍起!虽然修为被压制在炼气期示人,但她们实战经验丰富,剑法精妙,合力之下,竟暂时缠住了那两名筑基守卫。
张小凡对脚下的鬼手看都不看,体内那丝冥渊死寂真意全力运转,双脚猛地一踏!
嗤——!
冰冷的死寂气息以他双脚为中心扩散开来,那几只污秽鬼手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凝固、瓦解,重新化为腐臭的泥浆!
而他本人,则借着这一踏之力,身形再进,第二拳已然轰出!这一拳,比之前更快,更狠!拳锋之上,灰黑气流旋转,隐隐形成一个微小的吞噬漩涡!
老者瞳孔骤缩,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疯狂催动金丹,想要施展更强法术,但在裁决禁域的压制下,慢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决定了生死!
轰!!!
蕴含归寂之意的拳头,悍然击碎了那摇摇欲坠的骷髅盾牌,狠狠印在了老者的胸膛之上!
老者身体剧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感觉到一股冰冷死寂的力量瞬间侵入体内,疯狂吞噬着他的生机、法力乃至金丹本源!
“不……圣主……”他发出绝望的嘶吼,身体如同被抽空般迅速干瘪下去。
另一边,四姐妹也凭借精妙配合,抓住机会,重创了那两名筑基守卫。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
短短数息之间,圣教在此地的金丹执事连同两名守卫,便已伏诛!
张小凡收回拳头,看着地上迅速化为干尸的老者,面无表情。他感觉到体内的冥渊死寂真意又壮大了一丝,但同时也更加躁动。
碧瑶撤去裁决禁域,脸色微微发白,维持禁域对她消耗不小。她走到那骨质座椅旁,捡起老者掉落的那几块黑色碎片,感受着其中浓郁的邪恶气息,眉头紧蹙。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离开。”张小凡沉声道,迅速搜查了一下老者的储物袋,找到了一枚刻画着血色火焰的令牌和一些零碎物品。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石窟深处,那面原本看似普通的岩壁,突然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恐怖的死寂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缓缓苏醒!
一个冰冷、宏大、充满无尽威严的声音,透过岩壁,直接响彻在众人的神魂深处:
“亵渎圣物,戕害圣使……裁决的臭味……找到你们了……”
轰隆!
整个石窟开始剧烈震动,那面岩壁上的波纹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跨界而来!
“走!”
张小凡脸色大变,拉起碧瑶,与四姐妹毫不犹豫地冲向石窟出口!
圣教分坛深处的秘密,远超他们的预料!此番打草惊蛇,恐怕已引出了难以想象的存在!
黑沼鬼市的杀机,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危险,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