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脉边缘，一座名为“青岩”的小镇，因其毗邻山脉，成了低阶修士采集药材、猎杀低阶妖兽的临时聚集地。镇子不大，建筑粗糙，往来修士大多风尘仆仆，神色间带着惯有的警惕。
镇口的一家简陋茶棚里，张小凡几人围坐在一张角落的木桌旁。他们已稍作改扮，换上了此地常见的粗布衣衫，收敛了自身过于特殊的气息。张小凡以混沌之力模拟出筑基后期的波动，碧瑶则维持在筑基初期，四姐妹更是将气息压制在炼气期。这般组合，在这小镇中毫不不起眼，如同无数前来冒险的普通修士小队。
茶水苦涩，却带着人间烟火的真实。几人默默听着周围修士的交谈。
“……那‘噬魂老魔’当真可怕，听说青云塔内门都震动了，派了金丹长老前来探查！”
“嘿，活该！青云塔那帮人平日里趾高气扬，这次踢到铁板了吧？”
“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不过话说回来，那魔头手段如此酷烈，我等还是小心为妙，近期少进深山为妙。”
“可不是嘛……”
听着这些议论，碧瑶和四姐妹面色平静，只是低头饮茶。张小凡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陶碗边缘，眼神古井无波。凶名在外，虽非所愿，但暂时无人敢轻易招惹，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除了关于“噬魂老魔”的传闻，更多的交谈则围绕着山脉中的资源、某个小队收获如何、以及一些周边势力的动向。
“……听说了吗？北边的‘黑水坊’下个月要开一场小型拍卖会，据说有能精进金丹期法力的‘玉髓丹’出现！”
“玉髓丹？那可是好东西！不过价格定然不菲。唉，我等散修，也就听听罢了。”
“还有，最近好像有不少人在打听一种黑色的、材质不明的符箓残片，价格开得还不低，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黑色符箓？没听说过，估计又是哪个遗迹里流出来的破烂吧……”
黑色的符箓残片？张小凡心中微微一动，但并未表露什么。
就在这时，茶棚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几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袖口绣着一缕血色火焰纹路的修士，簇拥着一个面色倨傲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这几人气息阴冷，修为最高者已是筑基圆满，毫不掩饰地散发着威压，让原本喧闹的茶棚瞬间安静了不少。
“是‘圣教’的人……”有修士低声嘀咕，语气中带着忌惮。
圣教？张小凡眼神微眯。他初来此地，对此方势力并不了解，但从周围人的反应看，这圣教绝非善茬，而且似乎势力不小。
那为首的年轻男子目光扫过茶棚，带着一丝不屑，最终落在了张小凡这一桌。他的目光在气息“最弱”的碧瑶和四姐妹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淫邪，但似乎顾忌着什么，并未立刻发作。他随意找了张空桌坐下，手下人立刻吆喝着让茶棚老板上最好的灵茶。
“少主，根据线索，那东西最后出现的气息，就在这黑风山脉附近消失。”一名手下低声禀报。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废物！连一块‘圣符’残片都找不到！教主急需此物，若是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圣符残片？张小凡心中那股异样感更浓。他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关于黑色符箓的传闻。
那年轻男子似乎心情烦躁，继续训斥手下：“那残片事关重大，不仅能感应其他部分，更能接引圣力！若是被某些不开眼的东西得了去，玷污了圣物，唯你们是问！”
接引圣力？张小凡下意识地，神识极其隐晦地扫过自己储物袋中的一个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从那三名青云塔修士身上得来的储物袋。之前他忙于疗伤和炼化力量，只是粗略检查，并未仔细清点。
就在他神识扫过其中一个储物袋时，里面一块毫不起眼、如同焦炭般的黑色碎片，竟然微微发热，并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体内冥渊死寂真意隐隐相似的波动！
这波动极其隐晦，若非他对死寂真意极为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难道……这就是圣教之人口中的“圣符”残片？而他们所谓的“圣力”，竟与冥渊死寂之力相似？
这个猜测让张小凡心头剧震！冥渊之力，源自“噬界之暗”，是足以毁灭世界的恐怖力量。这所谓的“圣教”，竟然在搜集与之相关的东西？他们还称其为“圣”？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力量的本质？还是说……他们本就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立刻收敛所有神识，将那丝波动彻底隔绝，面色如常地继续喝茶。
碧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看了张小凡一眼，见他微微摇头，便也垂下眼帘，不动声色。
那圣教少主并未察觉异常，训斥完手下后，便开始商议如何搜寻。
张小凡几人很快结账离开茶棚。
回到临时租住的一处偏僻小院，布下隔音禁制后，张小凡才将那枚黑色的焦炭状碎片取了出来。
碎片入手冰凉，表面没有任何符文刻痕，仿佛就是一块烧焦的木炭。但仔细感应，便能发现其内部蕴藏着一丝极其精纯、却又无比死寂的能量本源，与冥渊死寂真意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内敛。
碧瑶看着这碎片，眉心的裁决符文自发地微微闪烁，流露出明显的排斥与警惕。“这碎片……让我很不舒服，充满了堕落与腐朽的气息。”她拥有裁决传承，对这种力量尤为敏感。
“圣教……圣符……接引圣力……”张小凡喃喃自语，眼神锐利，“若他们所谓的‘圣’，便是这冥渊死寂之力，那这个圣教，恐怕与那‘噬界之暗’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其在人间的爪牙！”
这个推断让所有人背脊发凉。他们刚刚摆脱冥渊的追杀，难道又撞上了“噬界之暗”在人间的势力？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碧瑶果断道，“这碎片留在身上是个祸害，圣教的人很可能有办法追踪。”
张小凡点了点头，但看着手中的黑色碎片，又有一个念头升起。这碎片能感应其他部分，那么……是否也能反向利用，感知到圣教之人的动向？甚至，窥探一些圣教的秘密？
风险极大，但机遇也可能并存。
“或许……我们可以借此，了解一下这个‘圣教’。”张小凡沉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他们真是‘噬界之暗’的爪牙，我们迟早要对上。”
他尝试着，极其小心地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冥渊死寂真意，探入那黑色碎片之中。
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远古的、充满诱惑与毁灭的低语！无数混乱、血腥、充斥着疯狂信仰的碎片画面冲击着他的神识！他看到了无数黑袍人跪拜祭祀，看到了血色的火焰燃烧，看到了那血色火焰纹路的旗帜飘扬……同时，他也模糊地感应到了，在这青岩小镇之中，存在着另外几道微弱的、与这碎片同源的气息波动！其中最强的一道，赫然来自之前茶棚中那名圣教少主的方向！
他立刻切断了联系，额头渗出冷汗。这碎片，果然是双刃剑。
“怎么样？”碧瑶关切地问。
“很危险，但有用。”张小凡平复了一下心神，“小镇里有几个圣教的人，我们能避开他们。而且……我似乎能模糊感应到更大范围内，这种碎片的聚集方向。”
他指向东北方向：“那边，有很强的同源波动汇聚，可能……是圣教的一个重要据点。”
是避开麻烦，远走高飞？还是冒险深入，探查这潜在的、关乎世界存亡的巨大威胁？
小院中，气氛一时凝重。刚刚获得片刻安宁的众人，再次被推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窗外，青岩小镇依旧喧嚣，却不知暗流已然涌动。圣教的阴影，如同无声的蛛网，开始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