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冷库的金属门无声滑开,冷雾如潮水般漫出,在门口凝成一片霜白。陆烬率先踏入,防护服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步伐未停,仿佛这零下的寒意不过是拂面微风。凌昊紧随其后,目光自进门那刻起,便牢牢锁在他身上。陈暮落在最后,风衣轻扬,指尖已戴上薄胶手套,神情从容如赴一场晨间茶会。
实验室内,仪器低鸣,墙屏上跳动着生命体征的绿线。陈暮走向控制台,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西装袖扣,语气平和:“系统校准完成,随时可启动。”
陆烬不答,径直走向中央实验台。他抬手解开防护服领扣,露出腕部金属接口,喉结微动。随后取过合金链,一圈、再一圈缠上手臂,链条贴着皮肤收紧,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单膝压下,将双腿锁进地面支架,动作利落,却在低头时,眼角余光轻轻扫向角落那人。
“看什么?”凌昊低嗓响起,几步逼近,站在电磁网边缘,眸色深得发沉。
陆烬嗤笑一声,抬眼迎上他,“你不是一直在看我?”
话音未落,他已仰头,双臂张开,掌心朝天。腺体位置泛起灼热,血管在皮下突突跳动,像有野兽在血肉里苏醒。
“开始。”他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陈暮侧首,眉梢微挑,“一旦激活记忆回溯,意识污染不可逆。你确定现在就要承受?”
“我说了——”陆烬眯眼,声音压下三分,“开始。”
凌昊抬手,掌心按上感应区。电磁网自穹顶垂落,如囚笼般将实验台围困。电流嗡鸣,空气震颤,仿佛连呼吸都被抽走几分重量。
陈暮取出暗红色试管,液体在光下流转如血。他将其置入雾化装置,按下按钮,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我会全程监控,若你濒临崩溃,我会强制终止。”
“你不会。”陆烬冷笑,“除非我死。”
雾气弥漫,腥气刺鼻。第一缕触及皮肤的瞬间,他身体猛然一震,指节攥紧锁链,骨节发白。
痛楚如针,直刺颅脑。耳边炸开杂音——嘲笑、哭喊、拳脚砸肉的闷响。画面撕裂现实:一个与他面容相同的人被铁链贯穿四肢,衣衫尽碎,被人踩在脚下。发情期的信息素混着血腥喷涌,围观者眼中是猎物般的兴奋。
陆烬额头撞上支架,留下一道红痕。汗珠滚落,顺着锁链滴下。他咬牙,喉间溢出低哑的喘息。
“不是我……”他喃喃,声音却忽然带上一丝软意,像是求证,又像是撒娇,“凌昊……你说过我是你的。”
凌昊瞳孔骤缩,一步跨前,双手贴上电磁网。标记联结瞬间贯通,他的信息素汹涌而入,浓烈、霸道、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欲,如烙印般压进陆烬混乱的神经。
“你是我的。”他低吼,“只准是我的。”
陆烬喘息一滞,仿佛被那声音钉住。他睁开眼,视线模糊,却仍固执地望向电网后的男人。嘴角扯出一抹近乎媚态的笑,嘶哑道:“我知道……我一直都是……”
又一段记忆碾来。
复制体被拖入密室,满身伤痕。注射器扎进颈侧,液体推进时,他惨叫出声,意识被寸寸撕裂,只剩本能的恐惧与羞辱。
陆烬猛地弓身,锁链拉扯出刺耳声响。指甲抠进掌心,鲜血顺指缝蜿蜒而下。肌肉痉挛,关节咯吱作响,仿佛每一寸骨骼都在被重塑。
“神经系统即将崩溃!”陈暮声音陡然拔高,“必须中断!”
“不准断。”凌昊眼神阴鸷,信息素输出猛然增强,脸色却开始发白,额角渗出冷汗,“他还能撑。”
“他在经历被当成发情工具反复摧残的记忆!神志正在瓦解!”
“我知道。”凌昊盯着陆烬,声音低哑如磨砂,“可他还没松手——那就继续。”
陆烬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几近呢喃,却带着奇异的执着:“我是……陆烬……断刃的队长……凌昊的人……”
每念一遍,眼神就清明一分。那不是求生,是确认归属。他像一头濒死的猛兽,用尽最后力气宣告领地。
能量灌注不停。皮肤泛红、龟裂,血珠渗出。异能【物质强化】自动激活,内脏在震荡中勉强维系。他的身体在毁灭与重塑间挣扎。
最后一击来临。
复制体躺在冰冷地面,瞳孔失焦,嘴里仍在念一个名字。心跳归零,尸体被随意拖走,如同垃圾。
“啊——!”陆烬嘶吼,脖颈青筋暴起,整个人剧烈抽搐,双眼翻白。
凌昊猛然抬手,异能全开。电磁网频率共振,形成保护性震荡波,硬生生将外来意志的侵蚀速度压缓。他盯着那张染血的脸,声音沙哑而炽热:“听我。你是陆烬。你有我在。你回家了。”
陆烬喘息如风箱,眼球布满血丝。他艰难转头,目光穿过电网,落在凌昊脸上,哑声开口:“别……走……”
“我不走。”凌昊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你没醒,我一步都不会离。”
陈暮迅速注入镇定剂,药效渐显,抽搐稍缓。但脑波依旧紊乱,记忆碎片仍在渗透。
时间流逝。
陆烬体温飙升,呼吸急促,锁链被汗水浸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终于,在一次剧烈痉挛后,他身体绷直,双眼翻白,心跳监测仪尖锐报警。
“室颤!准备除颤!”陈暮抓起电极板。
凌昊抬手制止,目光死死盯住屏幕——脑波虽乱,核心频率未断。那道属于陆烬的意识线,仍在微弱跳动。
“等等。”他低声道,“他还活着。”
话音落下,陆烬身体骤然松弛,靠在支架上,气息微弱却持续。警报转为平稳嘀声。
陈暮松一口气,快速检查数据。“生命体征稳定……但他昏迷了。神经系统超载,需长期恢复。”
凌昊靠着墙,肩线微颤,异能透支的疲惫爬上眉眼。他抬头望着实验台上那张狼狈的脸——血污、汗水、发丝黏连,那曾锋利如刀的男人,此刻脆弱得让他心口发烫。
“你做到了。”他低声说,像是安抚,又像宣誓。
陈暮递来一瓶水,语气温润:“接下来才是关键。外来意志可能潜伏意识深处。若他无法清醒,或被同化……后果难料。”
凌昊不语,只伸手轻触电网,电流刺激指尖,仿佛在感受那人的温度。
“他会醒。”他嗓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答应过我——要一直做我的人。”
陈暮看了他一眼,转身调取数据流。AI开始解析记忆结构,寻找清除路径。
实验室重归寂静,唯有仪器低鸣。
凌昊坐在监控屏前,目光未曾离开陆烬的脸。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会有。
数小时后,陆烬的手指微微一动。
监测仪数值轻跳。
凌昊立刻坐直,呼吸微凝。
眼皮颤动,未睁。唇瓣微启,吐出两字——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