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携手破妄
那黑影的出现，并非实体穿越，更像是一团高度凝聚的、散发着深渊气息的污秽能量。它堵在石室唯一的出口，猩红的双眼锁死萧景珩手中的界心玉佩，浓郁的恶意几乎化为实质，让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呼吸艰难。
“交出……玉佩……”沙哑、重叠，仿佛无数亡魂在齐声嘶吼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震荡着人的耳膜与心神。
萧景珩将沈清璃护在身后，手握玉佩，眼神锐利如鹰隼。他能感觉到，手中的玉佩正散发出阵阵温热的能量流，与那黑影的阴冷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抗。这玉佩，是钥匙，是希望，也是催命符！
“清璃，稳住心神！它想干扰我们，各个击破！”萧景珩低喝，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驱散着周遭弥漫的精神压迫感。
沈清璃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脑海中那“原着”惨死的画面、以及那个模糊的“初始自己”的残影压下。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活下去，守住玉佩，才是关键！系统的清凉能量仍在缓缓流淌，帮助她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我没事。”她声音依旧有些发紧，但眼神已然重新凝聚起光芒，她迅速扫视周围，目光定格在那条布满灰尘的狭窄通道，“景珩，那条路！”
萧景珩会意，眼下硬闯正面这明显不好惹的黑影绝非明智之举。他猛地将体内内力灌注于界心玉佩，玉佩光华大盛，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无形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暂时将那黑影散发出的污秽气息逼退数尺。
“走！”
他低吼一声，拉着沈清璃，身形如电，疾射向那条狭窄通道。
那黑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黑雾翻滚，凝聚成数只漆黑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向他们抓来！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萧景珩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掌风雄浑，蕴含着精纯的内力与一丝界心玉佩引动的奇异能量，与那几只黑爪狠狠撞在一起。
“轰！”
气劲交击，发出沉闷的爆响。黑爪被震散部分，但萧景珩也感到手臂一阵发麻，气血翻涌。这黑影的力量，远超寻常高手！
借着反震之力，两人速度再增，险之又险地冲入了那条狭窄通道。通道仅容一人通过，阴暗潮湿，弥漫着陈腐的气息。
“追！”
黑影显然不愿放弃，化作一道黑烟，试图挤入通道。然而，就在它触及通道入口的瞬间，石壁上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古老刻痕，突然亮起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芒，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黑烟狠狠弹开，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这通道，似乎有太祖皇帝布下的禁制，对它们这种污秽存在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它不敢再强行冲击，只能在入口处焦躁地徘徊，发出不甘的低吼。
暂时安全了。
但危机并未解除。通道深处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方，而后路已被堵死。更麻烦的是，那“墨渊”的低语，并未因距离拉远而消失，反而如同附骨之疽，继续在两人脑海中回响，试图寻找他们心神的缝隙。
【逃？能逃到哪里去？这方世界终将沉沦，归于永恒的寂静。萧景珩，你手握界心，便是众矢之的，所有觊觎此物者，都将视你为敌。怀璧其罪，你可明白？不如将玉佩献予本尊，可得无上力量，统御死寂国度，亦为一方主宰！】
萧景珩紧抿着唇，不为所动，只是更加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那温润的能量不断提醒着他肩负的责任。他侧头看向身后的沈清璃，眼中带着询问与担忧。
沈清璃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对着萧景珩微微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持续性精神污染场，维持低功率净化屏障。警告：宿主精神负荷较大，建议尽快脱离此环境。】
【正在分析“墨渊”意志传播模式……尝试建立反向干扰……权限不足，数据库缺失……】
两人不敢停留，沿着狭窄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行进。通道一路向下，坡度陡峭，石阶湿滑，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然而，这寂静很快被打破。
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亮起点点幽光，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小心！”萧景珩将沈清璃护得更紧，另一只手已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幽光渐近，看清了来物——那是一只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形如甲虫的生物，复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口器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外面那黑影同源，只是弱了许多，但数量极其庞大，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
“是墨渊侵蚀之力催生的秽虫！”沈清璃低呼，她在系统的数据库碎片中见过类似记载，“它们能吞噬能量，腐蚀血肉！”
话音未落，虫潮已至！
萧景珩手腕一抖，软剑出鞘，化作一道银亮的光幕，剑气纵横，将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只秽虫绞碎。然而，这些虫子仿佛没有恐惧，前赴后继，被绞碎后化为黑烟，但更多的虫子立刻补上缺口。更可怕的是，萧景珩能感觉到，自己的剑气在接触到这些虫子时，竟有细微的能量被它们吸走！
沈清璃也没有闲着。她虽不擅武力，但此刻生死关头，也激发了潜能。她将从系统那里兑换来的、仅存的几枚驱邪符箓激发，化作道道金光射向虫潮。金光所过之处，秽虫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消融，清理出一小片空地。
但符箓有限，虫潮无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力量会被它们耗尽！”沈清璃焦急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通道狭窄，避无可避。
萧景珩眼神一厉，猛地将界心玉佩举起，尝试将更多内力注入其中。玉佩光芒再盛，温润的光华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被这光华照射到的秽虫，动作明显变得迟缓，身上的黑气也淡薄了几分，发出尖锐的嘶鸣，似乎极为不适。
有效！界心玉佩的力量对这些污秽之物有克制作用！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击退这庞大的虫潮。萧景珩能感觉到，催动玉佩消耗巨大，以他现在的状态，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沈清璃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想起刚才系统提示的“尝试建立反向干扰”以及那惊鸿一瞥的、关于“初始自己”手持碎片迎向黑暗的画面。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景珩！把玉佩给我！”沈清璃急声道。
萧景珩没有丝毫犹豫，在这种绝境之下，他选择无条件信任她。他迅速将温热的界心玉佩塞入沈清璃手中。
玉佩入手，那股磅礴而温和的能量再次涌遍全身。但与萧景珩引动时的感觉不同，当沈清璃握住这玉佩时，她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高亢嗡鸣！
【检测到高维世界本源信物——“定界石”碎片（界心玉佩）！】
【系统核心协议与碎片产生共鸣！权限临时提升！】
【解锁隐藏功能：协同增幅！引导能量输出！】
刹那间，沈清璃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与系统、与手中的界心玉佩连接成了一体！她不再仅仅是一个使用者，更像是一个枢纽，一个桥梁！
“以我之念，引界心之力！驱邪破妄，定！”她福至心灵，遵循着系统引导的本能，将自身的精神力与系统的能量通道完全敞开，引导着界心玉佩中那浩瀚而温和的力量，向前方汹涌而去！
不再是萧景珩那种刚猛的、以内力催动的光芒照射，而是一种如同春风化雨、却又无孔不入的柔和波动！这波动掠过萧景珩，他只觉得精神一振，连日来的疲惫都减轻了几分。而当这波动触及那汹涌的虫潮时——
奇迹发生了！
黑色的虫潮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汽化，连一丝黑烟都未曾留下。那令人牙酸的窸窣声戛然而止，前一刻还充斥通道的死亡潮汐，下一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空中残留的、渐渐淡去的纯净能量余晖。
通道内，恢复了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界心玉佩散发的、渐渐收敛的温润光芒。
萧景珩震惊地看着沈清璃，看着她手中那看似平凡无奇的玉佩，又看看她苍白却带着一种奇异神采的脸庞。刚才那股力量，浩瀚、纯净、充满生机，与他催动时的感觉截然不同，更克制这些污秽之物！
“清璃，你……”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沈清璃也处于巨大的震撼中。她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体内缓缓平息的能量流和系统重新归于平静的提示音。刚才那一刻，她仿佛触摸到了某种世界的本源规则，那种感觉，玄之又玄。
“是玉佩的力量，还有……我的‘机缘’。”她只能这样解释，关于系统的事情，依旧无法明言。
萧景珩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只需要知道，她是沈清璃，是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值得托付生死与希望的人，便足够了。
他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不再冰凉，反而带着一丝暖意。“没事就好。”
然而，两人的心神刚刚稍松，那阴魂不散的“墨渊”低语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被冒犯的震怒与更加深沉的恶意。
【窃运者！你竟能引动“定界石”之力？！不可能！你本不该存在于此！是了……是了！是你身上那异数的气息！你窃取了本不属于你的命运，干扰了世界的轨迹！】
这低语直接针对沈清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带着一种仿佛要将她灵魂都撕碎的冲击力！
沈清璃闷哼一声，脸色再次变得惨白，脑海中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刚刚平复的能量再次紊乱。
萧景珩见状，立刻将她揽入怀中，以内力护住她心脉，同时对那无形的意志怒喝道：“闭嘴！妖孽！休得猖狂！”
【哼！萧景珩，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她一世吗？】墨渊的意志转而针对他，【你以为她是谁？一个无根的浮萍，一个命运的窃贼！她所带来的‘变数’，看似助你，实则在将你，将整个世界拖向更深的深渊！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世界规则的悖逆！命运的反噬，早已注定，而且……才刚刚开始！】
它的话语恶毒而尖锐，不断挑拨着那最敏感的神级。
“荒谬！”萧景珩斩钉截铁，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这石壁，直视那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意志，“清璃于我，于这世界，是希望，是光明！绝非什么悖逆！若命运注定沉沦，那我便与她一起，逆天改命！”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不仅是在回应墨渊，更是在对沈清璃，对自己立下誓言！
感受到萧景珩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维护，沈清璃心中的寒意与恐惧被驱散了大半。她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股勇气油然而生。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不再理会脑海中的杂音，对着虚空，亦是对着自己的内心，清晰地说道：“我所求之道，不在虚无缥缈的‘如果’之中，不在它为你编织的恐惧未来里！”
她顿了顿，感受着手中界心玉佩传来的温暖，以及身边人给予的力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在此时，在此地，在你身边！”
这句话如同拥有奇异的魔力，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中的界心玉佩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光芒不再是单纯的温润，而是带着一种煌煌正气，一种镇压一切邪祟、定鼎乾坤的无上威严！
光芒以她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瞬间充斥了整个狭窄通道，并且向着来的方向，向着石室，甚至向着更远处扩散而去！
“啊——！”
隐约间，仿佛听到了墨渊意志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咆哮，那萦绕在两人脑海中的低语、那无处不在的精神污染场，在这纯净而威严的光芒照射下，如同晨雾遇见烈阳，迅速消退、瓦解、溃散！
与此同时，在宗庙禁地之外，正在与宗庙卫队激战的、那些被墨渊力量侵蚀的爪牙们，动作齐齐一滞，身上缠绕的黑气明显淡薄了几分，眼神中出现了片刻的茫然，攻势为之一缓。卫队压力大减，趁机反击。
石室入口处，那徘徊的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剧烈翻滚，仿佛被灼烧般不断缩水、淡化，最终在不甘的嘶鸣中，彻底消散于无形。
光芒持续了约莫十息时间，才渐渐收敛，重新归于沈清璃手中的玉佩之内。通道内恢复了昏暗，但那股阴冷、粘稠的压抑感已经消失不见，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沈清璃脱力般软倒在萧景珩怀里，大口喘着气，额发已被汗水浸湿。刚才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和体力都被抽空了。界心玉佩变得温热，却不再主动散发能量。
萧景珩紧紧抱着她，心中充满了震撼与后怕，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骄傲与庆幸。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疲惫却带着胜利笑意的脸庞，忍不住收紧了手臂。
“我们……成功了？”沈清璃轻声问，声音带着虚脱。
“嗯，暂时击退了它。”萧景珩声音低沉而温柔，“清璃，是你……”
他的话未说完，那原本已经溃散的墨渊意志，在彻底退去的前一刹那，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发出一道充满怨毒与诅咒的尖啸，狠狠撞入两人的意识：
“窃运者！萧景珩！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可笑！不过是暂时驱散了一片阴影！界心已现，坐标已定，真正的猎手即将苏醒！命运的反噬……才刚刚开始！等着吧……我们在永恒的寂静中……再会……”
声音戛然而止，这一次，是真正的、彻底的退去了。周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通道深处吹来的、带着一丝凉意的微风。
沈清璃和萧景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墨渊最后的警告，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们的心上。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萧景珩将沈清璃扶起，让她靠着自己休息片刻。他看向通道深处那无尽的黑暗，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
“走吧，无论前面是什么，无论命运如何反噬，”他握紧她的手，也握紧了那枚关乎存亡的界心玉佩，“我们一起面对。”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两人互相扶持着，继续向着通道深处，向着未知的前路，迈出了坚定的步伐。身后是暂时平息的风波，身前是深不可测的黑暗与挑战，而他们手中紧握的，是彼此，是希望，也是一个刚刚开始显露狰狞面貌的、庞大阴谋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