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护国军帅帐的烛火被穿堂风撩得歪歪扭扭,油星子溅在桌案的密报上,晕开黑褐色的印子。
空气闷得像灌了铅,涩军的皮靴碾过地上的碎瓷片,“咯吱”声在帐内回荡,每一步都踏得焦躁。
付弓虽瘫坐在胡椅上,手里的折扇“啪嗒”掉在脚边,扇面上“运筹帷幄”的题字被靴底踩得模糊——
他顾不上捡,因为刚涌过四肢的天道威压突然没了,紧接着,传令兵连滚带爬撞进来的消息,像把冰锥扎进他心口。
“北、北凉那边……天劫散了!说是、说是一道古卷虚影,把元婴天劫给劈没了!”
传令兵的甲片撞得叮当响,脸色比纸还白。
付弓虽的喉结滚了半天,才挤出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连天道天劫都能碎……陆云许到底得了什么邪门造化?”
他猛地起身,膝盖撞得胡椅“哐当”响,眼神里的阴狠早被恐惧啃光。
“这样的人物,咱们拿什么打?十万联军够他一枪挑的吗?”
涩军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玄色披风上,晕成暗点也浑然不觉。
他眼底的血丝像爬满了蜈蚣,疯狂压过了惊惧:
“不能等!越拖他越横,再等咱们连提刀的资格都没了!”
他一脚踹翻桌案,密报和酒碗摔得满地都是。
“传我将令!立刻去催燕云军残部,三日后卯时发动总攻!把囤积的毒弩、炸药全用上,就算填光十万兵力,也要踏平北凉中军帐!”
帐外的风突然大了,卷着北境的雪粒子砸在帐壁上,像无数双叩门的手。
付弓虽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当年护国军鼎盛时的模样,那时的嚣张,如今都变成了喉咙里的苦涩——
他知道,这不是决战,是赌命,可他们连退路都没了。
而北凉军营里,气氛却热得能烧开锅。
朝阳刚爬过营墙,就被成片的灵光映得更亮。
燕无歇光着膀子,正用粗布擦着银枪,枪尖的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边擦边喊:
“都给老子磨利家伙!护国军的狗崽子要送上门了,这回把他们的狗头全拧下来当酒壶!”
秦红缨的步兵营里,士兵们正把破毒粉往刀鞘里塞,红缨枪竖成一片林,枪穗被风吹得猎猎响。
有老兵拍着新兵的肩膀笑:
“怕啥?陆都统连天劫都能接得住,还收拾不了一群毒耗子?跟着陆都统,咱们这趟稳赢!”
新兵攥紧刀柄,看着远处陆云许的营帐,那里九色灵光还在隐隐流转,眼神里满是崇拜。
陆云许站在练兵场的高台上,玄铁枪斜拄在地,枪尖戳进土中半寸,九色灵力顺着枪杆往下渗,在地面映出细碎的光。
他能清晰感受到军营里沸腾的士气——
那是接连胜了雪国、青帝、秦国攒下的底气,是他突破元婴、古卷护劫添的锐劲。
燕翎走过来,把一封封军报递给他,银甲碰撞的脆响里没了往日的尖刺:
“护国军的动静传过来了,三日后总攻,兵分三路,还拉上了燕云军的残兵败将。”
“来得正好。”
陆云许接过军报,指尖划过“涩军”、“付弓虽”的名字,九色灵力在眼底转了圈。
“西线的仇,南境的账,都该一起清了。”
他抬眼望向北方,那里的天际线隐约飘着护国军的黑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宁无尘走到他身边,玄铁战甲的肩甲蹭过高台的木栏,留下细痕:
“将士们都憋足了劲,你的元婴威压镇得住场面,古卷的事虽没声张,但‘陆都统能撼天道’的话,早在营里传开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得像铁。
“这一战,不仅要赢,还要打得七国再不敢窥伺北凉。”
陆云许握紧枪柄,“尘”字的刻痕硌得掌心发疼,却让他格外清醒。
他想起母亲的童谣,想起枭的叮嘱,想起西线弟兄冻饿而死时睁圆的眼——
这些都成了他掌心里的劲。
九色金丹在丹田内转得稳,太阳之力的暖、阴月之力的凉,在丹田里绕成圆,再没有半分滞涩。
风从北境吹过来,带着护国军的血腥气;
风也从北凉的土地上刮过去,卷着将士们的呐喊。
一边是孤注一掷、困兽犹斗的联军,他们的刀上沾着阴谋与血腥;
一边是士气如虹、众志成城的北凉军,他们的枪尖挑着忠诚与公道。
陆云许猛地将玄铁枪一竖,枪尖指天,九色灵光冲天而起,在军营上空凝成一道光柱。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裹着元婴威压,传遍整个军营,震得旗帜都发颤。
“各营整备军械,三日后列阵北境,随我——踏平敌营!”
“踏平敌营!”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撞在天地间,盖过了北境的风鸣。
护国军帅帐里的烛火,在这声呐喊中猛地灭了;
而北凉的营地上,无数把刀枪同时出鞘,寒光映着朝阳,像一片即将燎原的火。
这场关乎北境安危、血海深仇、的战斗,已箭在弦上,只待三声鼓响,便要撞出最烈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