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盒上那幽蓝纹路汇聚的凹槽,如同一个冰冷的、等待填充的伤口,其轮廓与沈砚心口那道狰狞的疤痕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这黑盒,竟是要以他心口这道承载了无数痛苦、寄生着邪恶蛊虫的伤疤为钥匙,才能开启?!
云知微捧着黑盒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几乎要拿捏不住。她抬头看向沈砚,他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眸中,也清晰地映出了震惊与……一种了然之后的、深沉的痛楚。
他果然知道。
他知道这黑盒的存在,知道开启它的方式。或许,这正是兄长布局中,留给他(或者说,留给他们两人)的,最后一道,也是最残酷的一道关卡。
以心口为钥。
这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开启,更像是一种……献祭?一种确认?一种将他的生命、他的痛苦、他与这所有秘密的核心彻底绑定的仪式!
“不……”云知微下意识地摇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抗拒声。她刚刚得知真相,刚刚从恨意的泥沼中挣扎出来,刚刚意识到自己可能错得多么离谱,难道立刻就要她亲手,将这可能是唯一钥匙的、他心口的伤疤,再次……送入这未知的黑盒之中?
这太残忍了!
对她,对他,都太残忍了!
沈砚看着她眼中剧烈的挣扎与痛苦,那涣散的目光似乎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安抚的意味。他极其艰难地,动了动被她握住的那只手,指尖在她掌心,极其缓慢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写下了几个字。
冰原酷寒,他的指尖冰冷如铁,划过她掌心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那笔画,她清晰地“读”了出来——
“必须……开。”
必须开。
没有退路。
兄长的局,已然将他们逼至此处。这黑盒之中,可能是生路,可能是最终的答案,也可能是更深的绝望。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面对。
云知微的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看着沈砚那平静中带着决绝的眼神,看着他那苍白如纸、却写满了“别无选择”的脸,心中那片刚刚经历地震的荒原,再次被巨大的悲怆席卷。
她还能说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在兄长的遗言面前,在沈砚这无声的坚持面前,她那点微不足道的痛苦与不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颤抖着,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冻结在肺腑之中。然后,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手中的黑盒,挪到了沈砚心口的上方。
那幽蓝色的凹槽,正对着他心口那道暗红的、微微搏动着的疤痕。
黑盒冰凉的底部,触碰到他单薄衣料下温热的(或许只是相对温热)皮肤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微微一颤。
通过血泪蛊链接,云知微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口那寄生着的蛊虫,似乎也感应到了这黑盒的靠近,传来一阵焦躁不安的蠕动。而那虎符血晶带来的“平衡”之力,似乎也在微微波动。
“我……”云知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道歉?显得虚伪。安慰?毫无意义。
沈砚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他的眉头依旧紧蹙,但那紧抿的唇线,却透出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平静。
云知微咬紧牙关,不再犹豫。她用一只手稳住黑盒,另一只手,颤抖着,轻轻掀开了他心口处的衣襟,让那道狰狞的疤痕完全暴露在幽蓝的纹路光芒之下。
疤痕的颜色暗红,边缘微微凸起,如同一条盘踞的蜈蚣。其下的蛊虫在不安地躁动,带动着周围的皮肉微微起伏。
就是这里了。
她看着那凹槽,又看看那疤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然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将黑盒那幽蓝色的凹槽,缓缓地、坚定地……按压了下去!
严丝合缝!
凹槽的边缘,精准地贴合了疤痕的轮廓!
就在两者接触的刹那——
“嗡——!!!”
黑盒猛地一震!其上所有的幽蓝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瞬间沿着凹槽与疤痕的接触面,疯狂地涌入沈砚的心口!
“呃啊——!!!”
沈砚猛地睁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旧凄厉无比的痛吼!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剧烈地向上弓起,又重重落下!鲜血瞬间从他嘴角、鼻腔、甚至眼角溢出!
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通过血泪蛊链接,云知微同步承受着那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痛楚!那感觉,不像是简单的物理接触,更像是那黑盒的幽蓝光芒,化作了无数根带着倒刺的冰冷丝线,顺着那疤痕,狠狠地扎入了他的心脏,扎入了那寄生蛊虫的核心,甚至……扎入了与他心脉相连的虎符血晶的能量回路之中!
她在“感觉”到他的心脏在疯狂抽搐、痉挛,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那蛊虫发出尖锐的、濒死的嘶鸣!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冲向那被“钥匙”插入的心口!
而与此同时,那玄冰碑内的虎符血晶,也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再次爆发出汹涌的血红色光芒,与黑盒的幽蓝光芒通过沈砚的身体,激烈地交织、冲突、融合!
沈砚的身体,成了两股庞大而古老力量交锋的战场!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诡异的、如同电路板般的幽蓝与暗红交织的光纹,那些光纹在他苍白的皮肤下急速流动、明灭,仿佛随时会将他从内而外撕裂、焚毁!
“停下……快停下!”云知微惊恐地尖叫,想要将黑盒挪开,却发现那黑盒仿佛已经生长在了他的心口之上,纹丝不动!幽蓝的光芒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注入!
她只能徒劳地抱住他剧烈痉挛的身体,感受着他生命在极致的痛苦中飞速流逝,感受着那同步传来的、让她也几欲疯狂的撕裂感。
就在她以为沈砚必定会在这恐怖的冲击下粉身碎骨之时——
那疯狂注入的幽蓝光芒,骤然达到了一个顶点,然后……戛然而止!
黑盒上的所有纹路瞬间黯淡下去。
虎符血晶的光芒也迅速收敛。
沈砚弓起的身体猛地瘫软下去,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再无半点声息。只有心口那与黑盒凹槽紧密贴合的部位,还在微微散发着残留的、如同余烬般的微弱光晕。
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深入骨髓的虚脱和冰冷。
结束了?
云知微瘫坐在雪地里,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又在瞬间冻结。她颤抖着手,试探着,去触碰那依旧贴合在沈砚心口的黑盒。
这一次,黑盒轻易地被挪开了。
而在沈砚心口那道疤痕的位置,原本暗红色的疤痕表面,竟然……留下了一个与黑盒凹槽一模一样、闪烁着微弱幽蓝光泽的……烙印?!
仿佛那黑盒不仅仅是用他的伤疤作为钥匙,更是在开启的同时,将某种印记,反向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而那个幽蓝色的烙印,其核心的纹路,隐隐构成了一个……极其古老、极其复杂的……符文?
与此同时,那一直被云知微抱在怀里的黑盒,在脱离了沈砚的心口后,那严丝合缝的盒盖,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
“咔哒。”
声。
然后,盒盖……缓缓地、自行……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陈旧、冰冷、带着淡淡书卷和药草混合气息的味道,从缝隙中弥漫出来。
盒子……打开了。
以他心口承受极致痛苦为代价,烙印下未知符文为结果……终于……打开了。
云知微看着怀中那开启了一道缝隙的黑盒,又看看沈砚心口那新出现的、幽蓝色的烙印,最后看向他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却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线的脸。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解脱、恐惧与更深迷茫的寒意,如同这冰原的风雪,瞬间将她吞没。
盒子开了。
里面……是什么?
而这烙印在他心口的符文……又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