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虚观的灯笼刚挂上，胖龟就背着个小竹筐，迈着小短腿往山门跑。筐里装着凌霖刚配好的药膏，还有两卷干净的绷带——这是给柳馨梦准备的。
慢点跑，别摔着。凌霖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刚炖好的灵鸡汤。汤里加了安神的灵草，是他特意给柳馨梦炖的，想着她回来肯定累坏了。
周婧瑶和钟广萍也跟来了，站在山门旁边的石阶上张望。周婧瑶手里还攥着张阵法图，时不时往远处瞅一眼，眉头皱得紧紧的——她总觉得自己画的追踪阵不够精准，怕柳馨梦走岔路。
急什么，钟广萍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柳师姐那么厉害，说不定已经把廖皓林捆成粽子扛回来了。
捆成粽子也得有阵法辅助。周婧瑶头也不回，从怀里掏出块玉佩，这是我爹给的传讯玉佩，能感应到方圆十里的灵力波动，刚才好像有动静。
话音刚落，远处的山道上就传来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岩浩的惊呼：师姐！你没事吧？
众人赶紧往山下跑，就看见柳馨梦正拄着青钢剑站在路边，脸色白得像纸，一条腿不太好使，旁边躺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正是廖皓林。岩浩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扶她，却不知道该碰哪。
瞎嚷嚷什么。柳馨梦瞪了他一眼，额头上全是冷汗，我没事，就是腿有点麻。
凌霖赶紧放下食盒，蹲下身查看她的脚踝。黑红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膝盖，皮肤都肿得发亮。他用灵力探了探，眉头瞬间皱起来：这毒素比上次厉害，得赶紧回去处理。
先别管我。柳馨梦指了指地上的廖皓林，声音还有点发颤，把他拖回去，交给观主发落。
知道了知道了。钟广萍踢了廖皓林一脚，这家伙还在哼哼唧唧，嘴里塞的破布被他吐出来一半，还敢叫？再叫把你扔给胖龟当点心。
胖龟似懂非懂地了一声，往前凑了凑，用脑袋顶了顶廖皓林的屁股，好像在掂量好不好吃。
周婧瑶已经从储物袋里拿出个简易的担架，是用灵竹做的，轻便又结实。她和岩浩一起把柳馨梦扶上去，凌霖在后面抬着担架尾，几人小心翼翼地往观里走。
路上，柳馨梦突然了一声。凌霖赶紧停下来：碰到伤口了？
不是。她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这个......你收着。
是青云子的那柄桃木剑。剑身的焦痕还在，却被人用布仔细擦过，干干净净的。凌霖接过剑，入手沉甸甸的，好像还带着少年的温度。
先放我那吧。凌霖把剑插进自己的剑鞘里，等过段时间，找个好木料给它做个新剑鞘。
柳馨梦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笼光下投出淡淡的影子。
回到观里，凌霖直接把柳馨梦抬进了自己的丹房。丹房里摆满了各种药罐和药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他把担架放在榻上，转身就去翻药箱。
都出去吧。凌霖头也不抬地说，周婧瑶留下帮我递东西，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岩浩，你把廖皓林拖去见观主，别让他跑了。
好嘞！岩浩应声，和钟广萍一起拖着还在挣扎的廖皓林往外走，胖龟跟在后面，时不时用爪子拍一下廖皓林的脑袋，像是在报仇。
丹房里只剩下凌霖和周婧瑶。凌霖拿出银针，用灵力消了毒，对周婧瑶说：帮我按住她的腿，等会儿可能有点疼。
周婧瑶点点头，按住柳馨梦的膝盖。柳馨梦咬着牙，闭上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凌霖的动作很轻，银针精准地扎在她脚踝的几个穴位上，灵力顺着银针缓缓注入，像小溪似的流进经脉里，慢慢压制住毒素的蔓延。他一边施针一边解释：这毒是逆道天魔宫特制的，不光腐蚀灵力，还会麻痹神经，幸好师姐你及时用灵力护住了心脉。
周婧瑶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她平时虽然总跟柳馨梦拌嘴，心里却佩服得很——天虚观这些弟子里，也就柳馨梦能镇住场子，连不可理喻道长都说她有韧劲。
扎完针，凌霖又拿出个黑色的药膏，闻着有点像黄连，苦苦的。他用手指蘸了点，小心翼翼地涂在柳馨梦的伤口上：这个是解毒膏，有点疼，忍着点。
柳馨梦果然了一声，额头上又冒出冷汗。周婧瑶赶紧掏出帕子给她擦：没事吧？
没事。柳馨梦喘了口气，瞪了凌霖一眼，你这药膏......是不是加了黄连？
是啊。凌霖一本正经地说，黄连能清热解毒，效果好。再说了，师姐你不是总说我药太甜吗？这次给你换换口味。
我看你是故意的！柳馨梦想踹他，腿却动不了，只能作罢，等我好了，就把你这丹房的黄连全换成糖霜！
周婧瑶忍不住笑了：柳师姐，你还是省点力气吧，等会儿凌霖还要给你包扎。
凌霖已经拿出绷带，是用灵蚕丝做的，透气性好，还能隔绝毒素。他一圈圈地缠在柳馨梦的脚踝上，动作仔细得像在做什么精细活。
好了。凌霖打了个漂亮的结，拍了拍手，这几天别乱动，每天来我这换一次药。我给你炖了鸡汤，等会儿让周婧瑶给你端过去，记得喝。
知道了。柳馨梦别过头，声音有点不自然，谢了。
谢什么。凌霖收拾着东西，你可是为了咱们观里才受伤的，我这当医生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以后还指望师姐你罩着我呢。
周婧瑶扶着柳馨梦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我送你回房休息吧，正好把鸡汤带上。
两人刚走到门口，柳馨梦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凌霖。他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青云子的桃木剑放在窗台上，借着月光擦拭剑身。
凌霖。柳馨梦轻声说，明天......陪我去看看青云子吧。
凌霖回过头，笑了笑：好啊，带上他爱吃的灵糖。
柳馨梦点点头，跟着周婧瑶走了。丹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凌霖和那柄桃木剑。
凌霖拿起剑，借着月光仔细看着。剑身上刻着个小小的字，是青云子刚学刻字时，歪歪扭扭刻上去的。他想起这小子总说，等自己成了金丹修士，就把名字刻得漂漂亮亮的，让所有人都知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凌霖对着剑轻声说，就算你不在了，我们也会记得你。
窗外，胖龟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进来，趴在他脚边，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凌霖摸了摸它的壳，突然笑了：你说，明天给青云子带草莓味的灵糖，还是葡萄味的？
胖龟了一声，好像在说都好。
凌霖把桃木剑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木盒里，放在药箱最上面。他想，等过段时间，就把这剑埋在那棵桃树下，陪着它的主人。
夜渐渐深了，丹房的灯还亮着。凌霖坐在桌前，开始写药方，是给柳馨梦配的调理药。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响声，像在说一个温柔的秘密。
天虚观的夜，总是这么安静。却又好像有很多声音在悄悄流淌——是少年没说完的话，是师姐没出口的关心，是朋友间默默的守护。
就像那藏在药箱里的药膏，看着普通，却带着能驱散寒冷的温度。
明天，大概会是个好天气吧。凌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