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虚观的晨雾还没散,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就传来的一声闷响。
凌霖正蹲在地上给柳馨梦换药,听见声音差点把手里的药膏洒了。他抬头往窗外看,只见一道肥胖的身影像颗炮弹似的砸在地上,激起的尘土差点把刚挂好的观旗弄脏。
这是......柳馨梦皱着眉,扶着桌子想站起来,脚踝的伤还没好利索,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坐着别动。凌霖按住她,自己扒着窗沿往外瞅。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演武场中央站着个圆滚滚的胖子,穿着件绣着黑纹的红袍,手里把玩着两柄铜锤,正笑眯眯地看着被他砸出来的大坑。
更要命的是,那胖子脚边还躺着个捆仙绳被挣断的人,正是昨天被抓回来的廖皓林。这家伙鼻青脸肿的,显然刚挨过揍,却一脸谄媚地给胖子捶腿,活像条摇尾巴的狗。
沈晋军?柳馨梦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符纸,逆道天魔宫的金土流年怎么来了?
凌霖和沈晋军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了,这个家伙看着像个和气生财的富商,下手却比谁都黑,去年有个小宗门的长老就是被他用铜锤砸断了灵脉,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他来救廖皓林的?凌霖摸了摸下巴,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这胖子可是金丹中期,咱们观里除了观主,怕是没人能打过他。
话音刚落,就见沈晋军抬起铜锤,对着天虚观的山门砸了一下。坚实的木门瞬间裂成蛛网,木屑飞得满地都是。
不可理喻老道!沈晋军的声音像洪钟似的,震得窗纸嗡嗡响,赶紧把我廖师弟交出来,再让杀了李旭光的那娘们磕头认错,不然我拆了你这破观!
周婧瑶和钟广萍已经带着弟子们冲了出来。周婧瑶手里捏着阵盘,指尖灵力涌动,演武场周围的石板缝里冒出不少灵竹,试图把沈晋军困住。可那些灵竹刚长到半尺高,就被沈晋军一脚踹断,脆生生的声听得人心惊。
胖子,别太嚣张!钟广萍把骨笛横在嘴边,小骨在里面嚷嚷:敢砸天虚观的门,信不信我让你晚上尿床!
沈晋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肥肉都在颤:小丫头片子口气不小,去年你爹钟飞跃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的,你算哪根葱?
他说着,突然一甩铜锤,锤柄精准地砸在钟广萍脚边的地上,激起的碎石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后面的柱子上砸出个小坑。钟广萍吓得脸都白了,握着骨笛的手直发抖。
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观门后传来,不可理喻道长拄着拐杖慢慢走出来,花白的胡子在晨风中飘着,沈胖子,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没规矩。
老东西,少废话!沈晋军掂了掂铜锤,眼神突然变得阴狠,我师弟廖皓林被你们抓了,我师弟李旭光被你们杀了,这笔账今天必须算清楚!
李旭光?柳馨梦不知什么时候拄着剑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却腰杆笔直,那个乱杀无辜的败类?
沈晋军眯起眼睛:你就是柳馨梦?杀了我李师弟还敢嘴硬?
他乱杀无辜,死有余辜!柳馨梦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杀他,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沈晋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抡起铜锤砸向柳馨梦,那我今天就替我师弟行道,砸烂你的嘴!
铜锤带着呼啸的风声飞来,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凌霖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想冲过去挡着却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时,一道黄色的身影地窜了出来,用背硬生生撞向铜锤。只听的一声巨响,胖龟被震得飞出去老远,摔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半天没翻过身来。
胖龟!凌霖赶紧冲过去把它翻过来,只见这家伙的背甲上多了个浅浅的凹痕,正委屈地用爪子扒他的裤腿,眼眶里水汪汪的。
沈晋军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被只乌龟拦住。他正要再次挥锤,不可理喻道长突然动了。老道长手里的拐杖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柄拂尘,白色的丝绦像活过来似的缠向铜锤,灵力碰撞产生的气浪把周围的弟子掀得连连后退。
沈晋军,你真当我天虚观好欺负?不可理喻道长的声音陡然提高,拂尘猛地一甩,沈晋军居然被震得后退了三步,肥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金丹后期?沈晋军舔了舔嘴唇,非但不怕,眼里反而冒出兴奋的光,好!太好了!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你这不可理喻到底有几分本事!
两柄铜锤突然变得巨大,上面缠绕着土黄色的灵力,像两座小山似的砸向不可理喻道长。老道长不慌不忙,拂尘丝绦在空中织成张巨网,网眼处闪烁着符文的金光,硬生生把铜锤挡在了半空。
铛!铛!铛!
铜锤砸在网上的声音像打雷似的,震得人耳朵疼。凌霖趁机把柳馨梦拉到后面,又给胖龟的背甲涂了点活血化瘀的药膏,这家伙还在委屈地叫,像是在控诉沈晋军欺负龟。
周婧瑶,布阵!凌霖对着不远处的周婧瑶喊,困住廖皓林,别让他跑了!
周婧瑶早就手痒了,赶紧掏出阵盘注入灵力。演武场的地面突然亮起阵纹,淡蓝色的光幕把廖皓林罩在里面。这家伙急得在里面转圈,用蚀骨鞭抽了好几下光幕,除了溅起几朵火花啥用没有。
没用的。周婧瑶抱着胳膊,难得露出点得意的表情,这是我新改良的锁灵阵,专门克制邪派灵力,你越挣扎困得越紧。
廖皓林气得哇哇叫,突然转头对着沈晋军喊:沈师兄!快救我!这娘们的阵法有古怪!
沈晋军正被不可理喻道长的拂尘缠得难受,闻言分神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不可理喻道长的拂尘突然收紧,丝绦像毒蛇似的缠上铜锤,猛地往回一拽。
沈晋军没防备,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他恼羞成怒,猛地催动灵力,铜锤上爆发出刺眼的黄光,硬生生把拂尘丝绦震断了好几根。
老东西,找死!沈晋军的肥肉都在发抖,显然是真生气了。他把铜锤往地上一顿,演武场的青石板突然像波浪似的起伏起来,无数土刺从地里冒出来,直刺不可理喻道长的面门。
这是沈晋军的成名绝技地脉翻涌,据说能操控方圆十里的土石,去年松茳宗的长老就是栽在这招上。
不可理喻道长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张黄色的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道金光,在他身前形成个巨大的太极图,土刺撞在上面纷纷碎成粉末。
就这点本事?不可理喻道长捋着胡子笑,你宗主冷若嫣跟我交手时,可比你厉害多了。
提到冷若嫣,沈晋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怒吼一声,铜锤上突然蒙上层黑色的雾气,带着股腥臭味砸向太极图。
金光和黑雾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凌霖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晃,赶紧扶住差点摔倒的柳馨梦。再看演武场,原本平整的地面已经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沼泽,黑色的雾气像毒蛇似的在里面翻滚。
不可理喻道长退到了山门台阶上,拂尘的丝绦断了一半,脸色也有些发白。沈晋军虽然还站在原地,红袍却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肥肉,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老东西,有点意思。沈晋军喘着气,突然把目光转向柳馨梦,不过你这观里的小辈,可没你这么耐打。
他突然一扬手,一道土黄色的灵力化作长矛,直刺柳馨梦的胸口。柳馨梦想躲,可脚踝的伤让她慢了半拍,眼看就要被刺中——
又是一声脆响,胖龟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用它那硬得像铁的背甲挡住了灵力长矛。长矛撞在龟壳上,碎成了星星点点的光屑,胖龟却被震得翻了个四脚朝天,小短腿在空中蹬来蹬去,半天翻不过来。
好龟!凌霖看得眼睛都直了,赶紧冲过去把胖龟翻过来,这货居然还不忘用爪子扒拉掉在地上的半块灵虾干,塞到嘴里嚼得香。
沈晋军显然也没想到会被只乌龟坏了好事,气得脸都绿了。他正想再动手,突然听见不可理喻道长冷哼一声:沈胖子,真要把事做绝?
老道长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面青铜镜,镜面泛着幽幽的光,照得沈晋军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玄天镜?沈晋军的声音变了调,你居然把这宝贝带在身上?
不然你以为我敢留你到现在?不可理喻道长举起铜镜,镜面的光越来越亮,这镜子可是当年太虚青冥宗的李剑东送我的,专门克制你们这些邪魔歪道,要不要试试?
沈晋军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看铜镜,又看看还被困在阵里的廖皓林,最后咬了咬牙。
好!好个不可理喻!沈晋军指着柳馨梦,声音里满是威胁,今天这事不算完!你杀我师弟李旭光,抓我师弟廖皓林,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
他突然甩出根黑色的绳索,缠住廖皓林的腰,又看了一眼周婧瑶的阵法,冷笑一声:这种破阵也想困住我师弟?
只见他捏了个法诀,绳索突然爆发出黑气,硬生生把锁灵阵的光幕撕开个口子,拖着廖皓林就往外飞。周婧瑶想补阵,却被沈晋军扔过来的铜锤逼得连连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
我们走!沈晋军最后瞪了不可理喻道长一眼,肥胖的身影化作道红光,追着绳索消失在天际。
直到那道红光彻底看不见了,演武场的众人才松了口气。钟广萍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吓死我了,那胖子的铜锤再砸下来,我这小身板就得变成肉饼了。
周婧瑶也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被撕开的阵法,小声嘟囔:明明算好了灵力节点,怎么会被撕开呢......
凌霖抱着啃着灵虾干的胖龟,走到不可理喻道长身边:观主,您没事吧?
老道长摆了摆手,收起玄天镜,脸色还是有些白:没事,就是耗了点灵力。他看了眼柳馨梦,又看了眼演武场的狼藉,叹了口气,看来这正邪之争,是真的要开始了。
柳馨梦拄着剑,慢慢走到被砸烂的山门前,看着沈晋军消失的方向,眼神坚定得像块石头。
李旭光杀了无辜百姓,死有余辜。她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演武场,廖皓林杀了青云子,这笔账,我也迟早跟他算。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演武场的大坑上,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凌霖低头看了看怀里还在吧唧嘴的胖龟,突然觉得,这场仗,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
不过......他摸了摸胖龟的背甲,刚才挡下灵力长矛的地方,居然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这货......是不是该改名叫铁头功龟了?凌霖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