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很烫，耳边充斥着熔岩翻滚的轰鸣。
陈岸被一层金光包裹着，没有死，还能呼吸。胸口的印记灼烧得厉害，仿佛有人用烙铁贴在皮肤上。他咬牙坚持，一只手紧握声呐仪，另一只手牢牢按住怀里的防水袋。
金光越来越亮，视线逐渐模糊。
忽然，他站在一片空旷之地。没有海，没有火，也没有声音。前方漂浮着两根巨大的螺旋，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绳索。左边那根泛着暗红光芒，表面布满裂痕，仿佛修补过无数次；右边那根稍细一些，呈淡蓝色，正缓缓旋转。
他向前走了几步。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掠夺者基因，共生者基因。”
他明白了。系统并非随意挑选宿主，它一直在观察——看他如何使用所赋予的一切。
他想起第一次获得防滑胶靴时，村里人都说他运气好。可他知道，那是他在凌晨四点的礁石滩接连摔了三次，才换来的签到奖励。后来有了声呐仪，他没有用来窥探他人渔场，反而告诉周大海哪里有暗流。建预警网那年，他将数据公开共享，连最讨厌他的王麻子也因此躲过了台风。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从不是为了争夺。
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所以……你选的是这个？”他指向右侧那根螺旋。
无人回应。但他已经知道答案。
马明远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也配谈选择？你不过是个借壳重生的外人！”
陈岸转身。黑影自地面升起，化作马明远的模样。他穿着西装，眼神冰冷，和火山口那一幕一模一样。
“你早就输了。”陈岸平静地说，“你只是个残影，系统留下你，只是为了考验我。”
“考验你？”马明远冷笑，“我才是正统血脉！我为陈家打下基业，你算什么？一个捡破烂的渔夫？”
“我不是为你那种‘基业’活着的。”陈岸看着他，“你要的是船、是钱、是控制所有人。我要的是天黑以后能回家吃饭，是我弟弟能把作业写完，是我妹妹不用怕饿肚子。”
说完，他抬脚朝那条蓝色螺旋走去。
马明远猛地冲上来阻拦，伸手抓向他的肩膀。那只手刚触到金光，皮肤便开始剥落，如同烧焦的纸张般卷曲。
“别碰我。”陈岸低声说，“你不属于这里。”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蓝色螺旋。
嗡——
整个空间剧烈震动。金光炸裂，顺着两条螺旋向上蔓延。红色螺旋发出咔咔声响，裂缝迅速扩大，最终碎成灰烬，随风消散。蓝光骤然增强，瞬间填满所有空间。
马明远惨叫一声，整个人被光芒吞噬。他挣扎着想要开口，声音却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一缕青烟，彻底消失。
陈岸闭上眼。
再睁眼时，他已经回到海中。
护盾仍在，只是变得稀薄了些。海水不再滚烫，头顶的熔岩也停止喷发，火山口归于寂静。他缓缓上浮，四肢可以活动，身体未受损伤。胸口的印记也不再灼痛，颜色由暗红转为淡淡的金色。
他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新消息：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耐高温涂层】
他没有笑，也没有松一口气，只是将手机收回口袋，抓紧声呐仪，向水面游去。
刚露出头，风便吹了过来。空气中仍带着硫磺味，但已不再刺鼻。远处海面发生了变化——一座岛屿正从水下缓缓升起，石块层层堆叠，泥土与沙粒不断涌出，仿佛大地正在拼凑一块遗失已久的拼图。
他划水靠近。
岛屿已然成型，约有半个村子大小。岛上光秃秃的，不见植被，只立着一排排石碑。他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却知道那是谁的名字。
老一辈的宿主，失败的宿主，被系统淘汰的人。
现在，轮到他了。
声呐仪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查看屏幕。
地图界面已改变。南洋整片海域展开，多了许多标记：有些标注为“十年内可持续捕捞”的鱼群区，有些则是写着“生态修复中”的禁渔带。还有一个红色按钮，显示“掌控模式已激活”。
他轻轻一点。
界面跳转，浮现一行文字：
【纯净宿主确认】
【南洋渔路权限开放】
【可绑定渔船数量：200】
他收起仪器，抬头望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洒在新生的岛屿上。他深吸一口气，踩着水向前游了几米。
脚终于触到了实地。
岛上的石碑整齐排列，风吹过时发出细微的响动。他走到第一块碑前，弯腰看清上面的字迹。
“陈承志，1950年宿主，死于海啸。”
再往前几步，又是一块。
“林远舟，1968年宿主，失控清除。”
他一路看下去，直到最后一块石碑前停下。这块碑是空的，没有名字，也没有年份。
他知道它是留给谁的。
他从怀里取出防水袋，打开，拿出那份《陈氏家族秘档》。纸张完好无损。他蹲下身，将文件轻轻放在那块空白石碑前。
站起身时，他听见系统的声音：
“新模式运行中。”
他没有回头，朝着岛中心走去。
地上有水洼，映出他的身影。影子里，他胸口的印记微微发亮。
他抬起手，摸了摸那个位置。
金光一闪。
他继续前行，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串湿脚印，是他刚刚留下的。
脚印尽头，站着一道人影。
那人背对着他，身穿旧式渔民的衣服，手里拎着一把生锈的鱼叉。
陈岸停下脚步。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