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仍在起伏,硫磺的气息直冲鼻腔。
陈岸喘着气,手紧抓着船沿。声呐仪亮着屏幕,那行字依旧清晰——【宿主二:陈岸】。他盯着看了三秒,随即把防水袋往怀里又塞了塞。远处火山口的水下透出暗红光芒,如同烧红的炭块。
他没有回头,直接发动船只,朝着红光驶去。
越靠近,水温越高。甲板烫得脚底发痛,他脱下外套盖住仪器。露出水面的火山口是黑色岩石,中央裂开一道缝隙,热气不断升腾。他穿上潜水服,背上氧气瓶,手中握紧声呐仪。
一跃入水,他就看见马明远站在熔岩边缘。
那人穿着笔挺西装,领带整齐,脚下是翻滚的岩浆,却仿佛毫无知觉。他抬头看向陈岸,嘴角微微一动:“你终于来了。”
陈岸稳住呼吸,缓缓下沉。
“你说你是陈家人?”他问,“那你应该知道我妈教我的童谣,第二句是什么?”
马明远沉默不语。
陈岸继续下沉,直到双脚踩上火山岩。他打开测绘仪,在自己手臂划了一道,鲜血滴入采集区。随后将设备对准马明远,开始扫描。
屏幕上跳出数据:
“dNA比对中。”
进度条行至一半,结果浮现——相似度99.9%。
陈岸望着数字,一言不发。
马明远笑了:“看到了吗?我们是一样的人。只要陈家血脉还在,系统就会重启。你拦不住。”
“可你不是活人。”陈岸说,“你是三十年前失败宿主留下的残影。系统保存你,并非让你继承,而是为了测试下一个是谁。”
马明远眼神骤变。
测绘仪突然震动,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双生宿主】
【触发最终验证协议】
屏幕一分为二。
左侧写着“融合成新宿主”,右侧写着“共同毁灭”。倒计时从六十开始。
马明远死死盯着屏幕,声音压低:“你不敢选融合。你怕变成我。你也别想选毁灭。你舍不得这些年做的事,舍不得那些跟着你的人。”
陈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想起第一天签到,只拿到一把旧鱼叉。那天涨潮,他差点被浪卷走。
后来他在礁石区找到了防滑靴,夜里靠着声呐捕获了第一批大黄鱼。再后来,他建起预警网,带着全村躲过台风。周大海当初骂他瞎折腾,最后却率领二十条渔船为他护航。陈小满用算盘点钱,一笔不错。洪叔递来毛巾时,记者恰好按下快门。
这些都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儿子,也不是因为他姓什么。
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倒计时进入十秒。
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触碰到“共同毁灭”按钮。
却又停住了。
“我不要你给的选择。”他说。
系统顿了一下。
屏幕闪烁数次,重新刷新:
【未检测到融合意愿】
【执行备用协议:宿主纯度测试】
马明远猛然抬头,脸色剧变:“你毁了陈家千年的基业!”
他的身体开始变化。西装边缘冒出火星,皮肤逐渐硬化,脚步声变得沉重。他不再是虚影,已经能触碰实物。
陈岸后退一步,将声呐仪插入岩石缝隙。
最大功率启动。
震荡波扩散而出,马明远的动作猛然一滞,如同卡顿的影像。
陈岸趁机拉开距离。
“你说你是陈家人?”他又问,“那你告诉我,那首童谣的第二句是什么?”
马明远站着不动。
“赶海去,拾银锭。”陈岸低声说,“第二句是‘阿妈煮粥等我归’。”
对方依旧沉默。
“那是我妈临走前教我的。”陈岸看着他,“你不知道,因为你没听过。你不是人,你只是个重复播放的录音。”
马明远的眼眸闪了一下,像信号不稳的电流。
下一秒,他猛扑而来。
一把掐住陈岸脖子,狠狠往后拖拽。两人撞向火山口边缘。岩石崩裂,下方是流动的熔岩。渔船被震翻,零件纷纷坠入水中。
陈岸挣扎着,手指抠进石缝。
另一只手仍紧紧攥着声呐仪。
马明远咬牙切齿:“你不配拥有系统!你不属于这里!”
陈岸喘息着,喉咙火辣作痛。
他忽然笑了。
“我不属于这里?”他说,“可我每天都在签到。我在滩涂捡过鲍鱼,在风暴夜里修过灯塔。我妹妹因为我能吃饱饭,我弟弟现在会写自己的名字。你说我不属于这里?”
他抬起手,将声呐仪砸向对方手腕。
马明远吃痛松手。
陈岸翻身站起,但脚下地面已然开裂。
两人同时失去平衡,向下坠落。
下面是翻涌的熔岩,热浪扑面而来。
陈岸在空中转身,将防水袋紧紧护在胸前。
最后一刻,胸口的印记骤然发烫。
金光自皮肤下涌出,包裹全身,形成一层透明护盾。
熔岩触及金光即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嘶响。
他还清醒着。
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
“宿主纯度确认中。”
下方是火海。
上方是坍塌而下的巨石。
金光护着他,缓缓下沉。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摸到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亮起,有一条未读消息: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耐高温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