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坊”的缝纫机声震得人耳膜发颤,林晚站在车间中央,手里捏着新一季的喇叭裤样品,眉头微微蹙着。“裤脚的弧度再放出去半寸,”她指着样品对阿珍说,“这样显得腿更长,试穿的姐妹都说走路时不够飘逸。”
阿珍在本子上飞快记下,抬头时眼睛亮了亮:“沈太太,您可算回来了!这一个月没您盯着,我们总觉得少点什么。”
林晚笑了笑,指尖拂过布料上的纹路。产假刚结束她就迫不及待回了工厂,倒不是不放心别人,是真的想念这满车间的布料香,想念姐妹们围着样品讨论的热闹劲儿。只是心里总惦记着家里的小家伙,奶瘾上来时会不会哭闹,沈廷洲那个笨手笨脚的奶爸能不能应付。
“沈太太,外面有人找!”门口的学徒突然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林晚回头,就看见沈廷洲抱着沈念晚站在车间门口,西装革履的样子和周围的布料堆格格不入。他怀里的小家伙裹在柔软的襁褓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小嘴巴还在无意识地咂巴。
“你怎么来了?”林晚快步走过去,下意识想接过女儿,却被沈廷洲按住手。
“刚开完会,顺路过来看看。”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儿,语气带着点邀功的得意,“她刚才哭闹,张妈说可能是想你了,我就带她来了。”
周围的女工们早就停下了手里的活,偷偷往这边看,眼神里全是羡慕。谁不知道沈总疼老婆,现在看来,连带孩子都这么上心,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
林晚接过沈念晚,小家伙立刻认出了妈妈,小手抓住她的衣襟不放,咯咯地笑起来,口水蹭了她一胸口。“你呀,”林晚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是不是跟你爸爸一样,想来看妈妈笑话?”
沈廷洲低笑,伸手替她擦掉衣襟上的口水:“谁敢笑我们沈设计师?刚才还在跟阿珍讨论版型,专业得很。”
他的目光扫过车间里挂着的喇叭裤,从靛蓝到姜黄,颜色鲜亮得像打翻了调色盘,每一条的裤脚都熨帖得笔直。他知道,这里的每一寸布料,都浸着她的心血。
“沈总,沈太太,你们看这批新布料怎么样?”春姐抱着几匹碎花布走过来,脸上带着骄傲,“这是咱们自己染的,比进口的还鲜亮。”
沈念晚的眼睛一下子被花布吸引了,小手挣脱襁褓,一把抓住布料的边角,咯咯地笑得更欢了,小脚丫还在林晚怀里蹬个不停,像是在表达喜欢。
“你看,她也喜欢。”林晚笑着说,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阳光透过车间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怀里的女儿身上,落在旁边堆成小山的布料上,也落在沈廷洲含笑的眼底,暖得像幅画。
沈廷洲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满了。他以前总觉得,女人要么在家相夫教子,要么在职场单打独斗,很难两全。可看着眼前的林晚,抱着孩子讨论布料的样子,既有着母亲的温柔,又有着设计师的专业,鲜活又耀眼,他才明白,原来事业和家庭,真的可以兼顾。
“晚上想吃什么?”他突然问,声音柔和得像车间里的布料。
“糖醋排骨!”林晚想也没想就回答,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沈廷洲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女儿抓乱的头发,“我让张妈准备,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回家吃。”
周围的女工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阿珍还在旁边打趣:“沈总这是来接沈太太下班的呀?”
沈廷洲没反驳,只是看着林晚,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林晚抱着女儿,听着车间里熟悉的缝纫机声,看着身边温柔注视着她的丈夫,突然觉得之前的顾虑都是多余的。她曾担心生了孩子后没法全身心投入工厂,担心平衡不好事业和家庭,可此刻,怀里的温暖和身边的支持,让她无比笃定——她可以。
可以做个好妈妈,也可以做个好设计师。可以抱着女儿喂奶,也可以站在车间里指点江山。这两者之间,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而是可以相辅相成的幸福。
“好了,我该干活了。”林晚把沈念晚递回给沈廷洲,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你们先回去吧,别在这儿耽误我赚钱。”
“遵命,沈设计师。”沈廷洲接过女儿,转身时又停下,“下午我再来接你。”
看着他们父女俩离开的背影,林晚深吸一口气,转身拿起桌上的样品。阳光落在布料上,泛着温暖的光泽,她的心里也像被阳光填满了,踏实又明亮。
车间里的缝纫机声再次响起,节奏明快得像首歌。林晚知道,这歌声里,有她的事业,有她的热爱,更有她为之努力的家。而这样的日子,忙碌又甜蜜,正是她想要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