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花的话,明着是夸,暗里却是拿她男人的职位来压林晚,公然索要特权。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盯在了林晚身上。
这是她当上“组长”后,遇到的第一个公开挑战。
处理不好,刚立下的规矩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门后阴影里,顾凛川的眸色沉了下来。
他盯着那个叫刘翠花的女人,眼神冰冷。
他的右手攥紧成拳,骨节发出轻微的声响。
只要林晚露出半分难色,他会立刻走出去,用雷霆手段告诉所有人,在部队的地盘上,没有特例!
然而,林晚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更温和了些。
“原来是刘嫂子,你家老周的手艺,在咱们团可是出了名的。”
“有您这位高手加入,我们小组才真是如虎添翼。”
她先是大大方方地捧了刘翠花一句,让她心里那点优越感得到了满足。
紧接着,林晚话锋一转,声音依旧轻柔,却字字清晰:
“不过,正因为嫂子你有这个本事,才更应该带头遵守我们小组的规矩,给其他姐妹做个表率,不是吗?”
她迎着刘翠花的目光,一字一句。
“明天,你第一个来报名,我第一个去你家检查卫生。”
“只要一切符合规定,我林晚敲锣打鼓欢迎你。”
“这样,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没选上的人也挑不出半点理儿。嫂子,你说对不对?”
一番话,软中带硬,既给了刘翠花天大的面子,又把“按规矩办事”的原则钉死。
刘翠花脸上的笑容僵住,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反被里面藏着的针狠狠扎了一下。
她要是再坚持,就是明摆着不识好歹,自己打自己的脸。
“呵呵……林组长说的是,是我心急了。”刘翠花干笑两声,脸皮抽动着,灰溜溜地退回了人群。
一场风波,被林晚举重若轻地化解。
顾凛川站在门后,看着妻子三言两语掌控全场,心里那点因挑衅而起的火气,早已烟消云散。
只剩下无尽的骄傲。
他的小妻子,天生就该站在人群中发光,沉静,从容,却光芒万丈。
人群散去,王秀娥才抹了把汗凑过来,压低声音,满眼都是崇拜。
“我的天,晚妹子,你真行!几句话就把那个刘翠花噎回去了!”
“她仗着她男人是炊事班长,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我刚才心都快跳出来了,真替你捏把汗!”
林晚笑了笑,眼神却很认真:“我们现在顶着‘模范试点’的名头。”
“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更不能落人口实。”
“规矩,从一开始就要立死,对谁都一样。今天松一寸,明天就得退一尺。”
王秀娥若有所思地点头,感觉又学到了一招。
正说着,顾凛川从屋里拿出一份刚写好的文件递给林晚,纸上还带着他手掌的温度。
“把我们刚才讨论的整理了一下,你看看。”
林晚接过来一看,眼睛顿时亮了。
顾凛川竟然把她那些零散的想法,全部整理成了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正式文件!
【小组成员权责条例】
【生产卫生安全标准】
【产品质量监督流程】
【财务公开与利润分配制度】
【风险预备金管理办法】
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严谨得像一份作战计划。
这男人,简直是她创业路上最强的武器!
“太好了!”林晚由衷地赞叹,激动地捏紧了那几页纸。
“有了这个,我们小组才算真正走上了正轨!这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时,王秀娥突然“哎呀”一声,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坏了!我忘了一件顶重要的事!”
林晚和顾凛川同时看向她。
王秀娥急得脸都涨红了,声音里带着火气:“咱们光想着招人定规矩,原料咋办?”
“我今天去老乡那买猪头,你猜怎么着?”她喘了口粗气。
“那个平日里跟咱们称兄道弟的王老三,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利索!”
“说他家的猪头和下水,以后……都不能卖给咱们了!”
“我问他为啥,他吓得跟见了鬼似的,就是不说!”
“只说有人打了招呼,是城里来的大人物,他得罪不起!”
王秀娥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林晚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心里咯噔一下。
原料断了?
这可比应付一个刘翠花严重一百倍!
“怎么回事?”林晚追问,声音依旧沉静,但握着文件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王秀娥气得直跺脚:“还能为啥!他说有人出了高价,把他家未来三个月的猪头、猪下水,全都包了!”
“当场就拍下了一大摞定金!”
“谁?”顾凛川开口,一个字,让屋里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王老三那怂货不敢说!”王秀娥恨恨道,“就说是个城里来的大老板,开着乌黑锃亮的小汽车!”
“我估摸着,这事儿八成跟那烂了心肝的白家人脱不了干系!”
林晚和顾凛川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
白家。
他们果然没有停手。
举报不成,就直接釜底抽薪!
这一招,比背后告黑状狠毒得多,也有效得多。
服务小组刚拿到“模范试点”的批文,正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要是没了原料,别说扩大生产,连开张都开不了。
到时候,那些满怀希望的军嫂会怎么想?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又会怎么说?
她林晚这个“组长”,岂不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欺人太甚!”王秀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们这是看我们女人好欺负!顾营长,晚妹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光是王老三家。”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白家既然出手,就不会只针对一个供应商。我猜,附近几个村子能提供猪下水的屠户,恐怕都已经被他们用钱砸通了。”
顾凛川点头,认可了她的判断。
白家在本地经营多年,人脉和财力都不是他们这个草台班子能比的。
王秀娥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刚刚当上“副组长”的兴奋劲儿全没了,只剩下满心的愁云惨雾。
“那……那可咋办啊?总不能刚挂牌就倒闭吧?我这副组长还没当热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