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熄灭的瞬间,陈墨抬起了刀。
他没再看沙盘,也没等天亮。佛窟地脉已动,敌情提前,不能再拖。他右手一挥,震世刀划破夜风,声音压过所有杂音:“南线固守,东面佯攻,按计划——杀!”
联盟成员立刻散开。突击队从正面压上,脚步踏碎泥水,兵器出鞘的声音连成一片。陈墨冲在最前,右腿刚迈出一步,旧伤猛地撕裂,血顺着裤管流下。他咬牙继续,速度不减。
先锋部队来得比预想更快。
黑影从山道两侧涌出,人数远超情报。他们身上缠着符纸,双眼泛红,手持弯刀,动作整齐划一。最前排三人同时甩手,数十张爆炎符飞出,在空中炸开火网。毒雾紧随其后,绿烟翻滚,扑向联盟阵型。
“散开!”陈墨怒吼。
队伍迅速分列三角阵型,盾牌手顶上,灵力护罩撑起。但仍有两人被火焰扫中,惨叫倒地。一人胸口插着短矛,挣扎几下不动了。
陈墨冲进毒雾边缘,震世刀横劈,刀气斩断三名突袭者咽喉。尸体倒下时,他闻到一股腥臭味,像是腐肉混合药粉。这毒不是普通迷烟,而是用活人炼过的尸毒。
他屏住呼吸,跃上一块巨石,居高临下扫视战场。水无痕已在左翼出手,双手结印,寒气蔓延,地面结冰,延缓敌军推进。两名追击联盟弟子的黑衣人滑倒,被冰刺贯穿脚踝。
陈墨与水无痕对视一眼,彼此点头。无需多言,他们同时冲入敌阵。
战斗全面爆发。
刀剑碰撞声、喊杀声、符咒爆裂声混成一团。一名联盟弟子为救同伴,扑向一枚即将引爆的雷符,用身体压住。轰的一声,他半边身子没了,但身后三人活了下来。
陈墨眼角抽动,没有停步。他知道现在不能愤怒,也不能悲痛。他必须记住每一个细节:敌人进攻的节奏、换位的时间、副将下令的方式。
他发现敌方攻势分三波。第一波猛冲,第二波衔接,第三波收尾。每轮结束后,中间有短暂停顿,约三息时间。这时前线士兵会后撤整队,两名副将交替指挥。
这不是偶然。是训练出来的战术节奏。
但他还没确认弱点,不能贸然反击。
一次交锋中,两名黑衣人夹击他。一人刺胸,一人扫腿。陈墨侧身避过刺击,震世刀反撩,削断对方手臂。另一人趁机逼近,刀尖直取咽喉。
他右腿伤重,闪避慢了半拍。刀锋擦过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千钧一发之际,水无痕一道冰箭射来,钉入那人肩胛,将其逼退。陈墨翻身落地,喘了口气。
胎记还在发烫,玉佩震动不止。可心音依旧沉默。以往每次危急时刻,那道声音总会浮现一句箴言。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只能靠自己。
他开始主动诱敌。
故意露出破绽,引两名敌人追击。那两人果然上当,脱离阵型,直扑而来。陈墨边退边观察他们的步伐和呼吸频率。到了断崖边缘,他突然转身,刀光一闪,斩断一人手腕。另一人举刀格挡,却被早埋伏在侧的水无痕冻住双脚。
陈墨一刀劈下,结束战斗。
这一战让他看清了问题。敌方个体实力强,但协同差。一旦脱节,就没人补位。追击时只顾眼前目标,不顾整体阵型。
他召来身边三名小队长,快速说道:“他们攻三停一,前压狠,后收慢。每次换将间隙,中间阵列有三息真空。”
三人点头。
“下一波退却时,东侧组佯攻牵制,西侧组蓄力准备切入。”他下令,“不要全线压上,先试一刀。”
命令传下去,阵型微调。
战场另一侧,水无痕连续施展寒渊引,冰墙层层推进,封锁敌方左路通道。他额头冒汗,脸色发白,显然消耗极大。但他没有后退,始终维持控场。
战斗持续加剧。
联盟这边已有七人重伤,三人阵亡。敌方损失更多,尸体堆了十几具。可他们仍在轮替冲锋,毫无退意。
陈墨知道,这种打法耗不起。对方明显想用人数和节奏拖垮他们。
就在这时,佛窟方向传来钟鸣。
低沉,悠长,一共九响。像是某种仪式即将开启的信号。
他抬头望去,远处山巅隐约有红光浮动。祭阵要开始了。
不能再等。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扩散,头脑瞬间清醒。他闭眼一秒,回忆云沧海曾说的话:“势断则机生。棋局如此,战局也如此。”
他睁开眼,目光锁定敌阵中央。
那里有一块凸起的岩石,两名副将轮流站在上面发令。每次交接时,周围士兵都会迟疑半拍。那就是节点。
他正要下令,忽然察觉异样。
胎记金光一闪,玉佩震动频率变了。不再是杂乱冲撞,而是变得规律,像在呼应某种外部力量。
他低头看向胸口。玉佩表面浮现出一道细纹,与之前得到的青铜片纹路一致。
原来如此。
敌人的节奏不是为了压制他们,是为了激活某种机关。他们在用战斗的律动,催动地脉符文。
这才是真正目的。
他刚想提醒水无痕,前方敌阵突然变阵。原本后撤的士兵停下脚步,原地盘坐,双手贴地。一道血线从他们掌心延伸,连向地下。
地面开始震动。
陈墨瞳孔一缩。这是锁脉阵的前置仪式。一旦完成,整个战场会被封死,谁也逃不出去。
“打断他们!”他大吼。
联盟成员立刻发起冲锋。但敌方剩余战力迅速合围,形成环形防御。一名副将站在中心,口中念咒,额角青筋暴起。
陈墨冲上前,却被三名黑衣人死死拦住。刀来刀往,一时无法脱身。
水无痕试图绕后,却被一道冰锥术阻拦。那是敌方法师出手了。
时间只剩十息。
陈墨知道,这一波若不成,全军将被困死在此。
他不再保留,左手按在玉佩上,调动体内所有灵力。胎记金光大盛,一股热流从脊椎冲上头顶。
就在这一刻,玉佩嗡鸣一声,一道信息直接涌入脑海。
不是心音。
是一段画面:叶昭站在祭坛前,一指落下,符文崩解。
他明白了。
不是要打破锁脉阵。是要在它成型瞬间,以更强的律动覆盖原有节奏。
他松开玉佩,大喝:“所有人听令——停攻!原地蓄力,等我信号!”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做。
敌方副将嘴角扬起,以为他们放弃了。
五息。
四息。
三息。
陈墨盯着那名副将的手掌,等待最后一刻。
两息。
他看见对方掌心血线达到最亮。
下一瞬,他猛然拔刀,刀尖指向天空,吼出一字: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