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蛮族异动,朝堂之上,主战派在李承弘和萧战的力争下,凭借“以战促和”的战略和新式军备的展示,终于压倒了主和派。老皇帝深思熟虑后,做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决定——命睿王李承弘“代天巡边”。这既是将儿子推向风口浪尖的考验,也是给予他接触并掌控部分军权、建立功勋的绝佳机会。名义上是督运粮草、协调防务、宣示天威,实则意义深远。萧战作为首席顾问、军务专家兼“惹事精”,自然随行。
庄严的朝堂之上,内侍监高声宣旨:
“陛下有旨:北境不宁,蛮族窥伺。着睿王李承弘,代朕巡狩北境,督运粮草,协理边务,安抚将士,宣示天威!钦此——”
“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李承弘压下心中的激荡,郑重叩拜。他知道,这道旨意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权力核心的大门,门外是机遇,也是无尽的凶险。
散朝后,老皇帝罕见地将李承弘和萧战一同召至御书房。
皇帝看着李承弘,语重心长:“承弘,此去北境,非同小可。边军骄悍,蛮族凶顽,情况复杂,非京城可比。需刚柔并济,既要立威,亦要怀柔。多看,多听,慎言。遇事不决……”他顿了顿,目光扫向旁边站得歪歪扭扭的萧战,“多与萧战商议。此獠虽行事荒诞不羁,言语粗鄙,但于军旅征战、人心鬼蜮,颇有见地。更难得的是,他对你,算是忠心可用。”
萧战立刻接口,笑嘻嘻地说:“陛下圣明!您就放一百个心,有我在,保证把殿下……呃,是协助殿下,把边关那些刺头收拾得服服帖帖,把蛮子揍得哭爹喊娘!”
老皇帝懒得理他,又对李承弘叮嘱了几句粮草、联络当地官员等细节,便挥手让他们退下。
离京前夜,睿王府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离愁别绪和“鸡飞狗跳”的忙碌。
苏文清、林清源、刘铁锤、四丫等核心成员齐聚。
萧战一边往自己的行囊里塞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图纸,还有一大包肉干(他自称是战略储备粮),一边像个老妈子一样交代:
“叔父!家里就交给你了!你就是咱们的大管家兼外交部长!宁王、安王那俩孙子,肯定憋着坏呢,盯紧了!朝堂上的口水仗,你擅长,尽管喷回去,别客气!”
苏文清一脸郑重:“殿下放心,文清必竭尽全力,守住基业,等待殿下与太傅凯旋!”
“清源!”萧战又看向林清源,“你的情报网不能断!北境那边也需要建立联系,京城的风吹草动,尤其是那俩孙子的动向,及时传信!”
林清源沉稳点头:“明白,萧大哥,信鸽和快马通道都已安排妥当。”
“锤子!”萧战一拍刘铁锤结实的胳膊,“军工坊不能停!继续改进咱们的家伙事儿!等我回来,要是看不到更新换代的产品,扣你奖金!”
刘铁锤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大人您就瞧好吧!俺一定弄出更带劲、更省料的玩意儿!”
四丫挥舞着小拳头,干劲十足:“四叔!《京华杂谈》我会办得红红火火,京城舆论这块,保证拿捏得死死的!天天给咱们唱赞歌,给宁王他们上眼药!”
交代完公事,萧战溜回自己的小院。院子里,妻子苏婉清正抱着咿呀学语的儿子萧定邦,眼圈微红。
“爹爹……抱……”小定邦伸着胖乎乎的小手。
萧战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凑过去先亲了儿子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对苏婉清说:“娘子……我……我这就要出发了。”
苏婉清别过脸去,声音带着哽咽:“每次都是这样,说走就走。北境那么危险……听说蛮族的女子……哼!”
萧战顿时头皮发麻,指天画地,赌咒发誓:“娘子!天地良心!我萧战对灯发誓!此行绝对洁身自好,目不斜视!别说蛮族女子,就是母蚊子飞到我面前,我都先问问它是不是母的,是母的立刻一巴掌拍死!保证一根汗毛都不带歪的!心里只装着娘子你和咱儿子!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就让我回来的时候,胖二十斤!”
苏婉清被他这混不吝的誓言弄得哭笑不得,嗔怪地捶了他一下:“没个正形!谁要你胖二十斤!平安回来就行!”
“必须的!为了娘子,我也得全须全尾地回来!”萧战赶紧保证,又抱起儿子狠狠亲了几口,“儿子,在家听娘的话,等爹回来给你带草原上的小马驹!”
北境,镇北关。
朔风卷着雪沫,抽打在人的脸上,生疼。苍茫的天地间,这座雄关如同匍匐的巨兽,带着边塞特有的肃杀与苍凉。
睿王的仪仗在风雪中抵达关下。
边军主将,破虏将军李振,率领一众将领,顶风冒雪出关迎接。李振年约四旬,面容粗犷黝黑,如同风干的岩石,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常年厮杀凝聚不散的煞气。他铠甲染尘,战袍破旧,却自有一股百战老兵的彪悍。
双方按规矩见礼,气氛客气而疏离。李振的目光平静无波,对这位年轻的皇子监军,他保持着职业性的尊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李承弘,看到后面那个穿着臃肿棉袍,正缩着脖子跺脚,嘴里还嘟囔着“这鬼地方比沙棘堡还冷”的家伙时,李振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骤然出现了裂痕!
他虎目瞬间瞪圆,死死盯着萧战,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这位威严的边军大将,竟全然不顾礼仪,猛地大步上前,直接绕过睿王李承弘,冲到萧战面前,抬手就是一记结结实实的铁拳,捶在萧战胸口!
“砰!”一声闷响。
萧战被捶得“哎哟”一声,龇牙咧嘴地后退半步,却不仅没生气,反而指着胸口哈哈大笑起来,同样毫不客气地一拳回敬过去,打在李振坚硬的臂甲上,发出“铛”的一声:
“李振!李大哥!你特么果然还没死啊!哈哈!还是这么黑不溜秋,跟块炭似的!当年在北疆,要不是有你照应着,我也进不了军营,要不是有你支援的快,老子早就死在了铁山堡!”
“放你娘的屁!老子那是看你小子仗义,为兄弟坚守防线,怕你死了没人给老子挡箭!”李振笑骂着,声音洪亮震得人耳朵发麻。
两人竟当着睿王和所有边军将领的面,不顾一切地来了个狠狠的熊抱,互相用力捶打着对方的后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那是一种在尸山血海中结下的、超越生死的情谊。
这番突如其来的“暴力”重逢,让原本有些隔阂和紧张的气氛,瞬间冰消雪融。那些原本对京城来的“贵人”带着几分戒备的边军将领们,脸上也露出了释然和善意的笑容。原来这位看起来不太着调的萧太傅,竟是李将军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是自己人!
李承弘站在一旁,非但没有觉得被怠慢,反而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心中安定了一大半。有这层铁打的关系在,他此行掌控边军的阻力,将会小上许多。
安顿下来后,萧战借着熟悉军营的由头,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溜达到了军中的匠作营。这里灯火昏暗,叮当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炭火和金属的味道。
在一个堆满破损兵甲、相对僻静的角落,他找到了一个正借着微弱油灯光亮,埋头修理着一具复杂弩机的汉子。那汉子约莫三十多岁,手指粗糙,眼神专注。
萧战凑过去,压低声音:“侯三?”
那汉子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到萧战的脸,激动得手里的工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头……头儿!真是您?!我听说您来了,还以为……”
“以为个屁!老子命硬得很!”萧战笑着搂住他的肩膀,“猴子,行啊,混成校尉了?手艺没丢吧?”
“丢啥也不能丢手艺啊!头儿您教的!”侯三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没丢就好!废话少说,老子这次来,带了点‘私货’,需要你和你手下绝对信得过的兄弟,帮忙尽快弄出样品来!”萧战从怀里掏出几张卷起来的图纸,在油灯下展开。
上面画着改良火炮的简易炮架和可调节射角的底座,结构巧妙,便于野战机动。更让侯三瞳孔收缩的,是一张单筒望远镜的构造图,虽然线条简单,但原理清晰。
“头儿,这是……”侯三呼吸都急促了。
“能让咱们变成‘千里眼’,让炮弹长‘眼睛’的好东西!”萧战眼神灼灼,“蛮子快来了,时间紧迫!找最可靠的兄弟,加班加点,先弄几套样品出来!材料我想办法!咱们得给那些不开眼的蛮子,准备点终身难忘的‘惊喜’!”
数日后,蛮族的小股先锋骑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出现在镇北关外耀武扬威,试图挑衅并试探夏军的虚实和士气。
按照以往惯例,边军会派出对等的骑兵出关驱赶,双方往往在关外展开小规模骑射交锋,互有损伤。
但这一次,李振和萧战并肩站在冰冷的城头。
“李大哥,看好了,今天给你表演个戏法,省得兄弟们出去冒险。”萧战嘿嘿一笑,拿出了侯三带着工匠们连夜赶制出来的单筒望远镜(镜片是萧战离京前,让林清源通过药材商渠道搞来的高品质水晶,由京城巧匠秘密磨制的)。
他将望远镜凑到眼前,仔细调整焦距,远处那些模糊的蛮族骑兵身影瞬间变得清晰起来,甚至连他们脸上狰狞的油彩都看得一清二楚。
“距离……大概八百步到八百五十步……风向偏西,风速不大……”萧战嘴里念叨着,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老侯!你们那几门‘小炮’(经过侯三改良的便携式野战炮)准备好了吗?弹药装填‘开花弹’!”
“回头儿!准备好了!”侯三在城下炮位高声回应。
“瞄准那个骑白马的傻大个!看样子是个小头目,还挺嚣张!给我轰他娘的!”萧战下令。
几声与以往沉闷炮响略有不同的、更加尖锐的发射声响起!几颗特制的开花弹(内部填充了火药和大量铁砂、碎铁片)划出低伸的弹道,呼啸着飞向目标!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那名白马头目,但几颗炮弹几乎同时在其周围炸响!轰隆的爆炸声中,激射的铁砂和冲击波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那名头目和周围的几名骑兵掀下马来,战马惊嘶,人仰马翻!
城头之上,原本准备看一场传统骑射对决的守军们,被这超乎想象的攻击方式惊呆了!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打得好!”
“这是什么炮?这么准!这么狠!”
“萧太傅威武!”
关外的蛮族先锋更是被打懵了,他们完全不明白夏军用了什么武器,能在如此远的距离进行如此精准而恐怖的打击。看着倒地哀嚎的同袍和受惊的战马,剩余的蛮骑肝胆俱裂,仓皇调转马头,狼狈逃窜。
李振夺过萧战手里的望远镜,学着样子看向远处,虽然手法生疏,但也看清了蛮族溃逃的狼狈相。他放下望远镜,眼神火热地拍着萧战的肩膀,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好家伙!萧猢狲!你这长管子……还有这炮……真他娘的是个好东西!神了!真是神了!”
边军士气,为之一振!
首战告捷,虽然规模不大,但新式武器的亮相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军中举行了小范围的庆功,气氛热烈。
然而,就在推杯换盏之际,负责粮草统计的一名老成军需官,却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地找到了正在和李振拼酒吹牛的萧战,以及在一旁微笑看着的李承弘。
“殿下,萧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军需官的声音压得很低。
李承弘示意他近前:“讲。”
“殿下,朝廷拨付的第一批粮草……数目,数目严重不符啊!”军需官脸上满是焦虑,“按我军在册官兵及辅兵民夫,应有五万余人。可这批运到的粮草,核算下来,仅够两万余人食用半月。这……这差得也太多了!”
李承弘眉头瞬间锁紧:“可有查验文书?与兵部核对过吗?”
“文书倒是有,但上面语焉不详,只写了‘首批’。卑职已多次行文催促兵部,询问后续粮草何时起运。但……回复皆是‘道路艰难’、‘各地需统筹安排’、‘请边军克服困难’之类的推诿之词,迟迟没有确切的调运时间和数目!”
萧战拿过粮草清单,醉意瞬间醒了大半,眼睛眯了起来,心里飞快地计算:“五万人,人吃马嚼,每天消耗的粮食是个天文数字……这点粮食,就算省着吃,顶多撑十天!十天之后,难道让兄弟们喝西北风打仗?”
他猛地将清单拍在桌子上,虽然控制了力道,但还是让酒杯跳了跳,脸上那混不吝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宁王、安王……还有兵部那帮王八蛋!这是跟老子玩‘兵马未动,粮草先断’的把戏啊!想饿死我们,然后顺理成章地把战败的屎盆子扣到殿下和老子头上?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粮草危机正式浮出水面,冰冷的数字背后,是宁王、安王阵营狠毒的釜底抽薪之计。边军内部,是否也隐藏着他们的眼线,在暗中配合?前有凶悍蛮族,后有内部黑手,李承弘和萧战如何破解这致命的困局?
初至边关的喜悦和新式武器带来的振奋,迅速被残酷的现实冲淡。粮草危机像一把无形的枷锁,扼住了大军的咽喉。萧战脸上的嬉笑怒骂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沙棘堡老兵的狠厉与算计。李承弘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对抗,更是一场残酷的政治博弈。北境的朔风,似乎变得更加刺骨了。然而,危机之中,往往也蕴藏着最大的机遇——若能解决此困局,必将彻底赢得边军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