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五年末至一九四六年初的世界战场,
因中国力量的实质性介入,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倾斜。
当一面面形态各异、但核心成员皆为华人的“安保公司”或“志愿兵团”旗帜,
在东南亚雨林、中亚荒漠乃至更遥远的战线上竖起时,
盟国方面终于获得了期盼已久的强力支撑。
来自中国庞大兵源补充和东山体系高效后勤的双重加持,
使得一度岌岌可危的盟军防线逐渐稳固下来。
轴心国军队虽然依旧强悍,攻势凌厉,却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易撕裂对手的阵线。
战争进入了更加残酷的消耗战阶段,
双方在各个战场上针尖对麦芒,陷入僵持,每一寸土地的得失都伴随着巨大的伤亡。
与此同时,深入境外作战的中国各派系武装,
在经历了初期的适应与磨合后,开始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和扩张欲望。
他们利用东山体系提供的渠道和装备,结合自身擅长的战术,
不仅在盟军框架内承担起重要的防御任务,
更主动向轴心国控制的资源区和交通线发起攻击。
李宗仁的“广厦安保”在中南半岛北部站稳脚跟,控制了数处重要的矿产区;
滇系转型的“矿业护卫兵团”则在缅北山区开辟了根据地;
其他大小小的“公司”、“合作社”也纷纷在东南亚群岛和中亚腹地占据了大小不等的地盘。
这些地盘不仅带来了声望,更带来了实打实的资源收益,
矿石、橡胶、石油、粮食,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一部分用于维持自身作战,一部分则转化为财富输回国内。
这种境外的成功,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日本帝国日益捉襟见肘的窘境。
面对全球范围内多条战线的巨大消耗,以及在中国派系武装身上尝到的“交换比”苦果,
日本大本营内部关于战略调整的争论日趋激烈。
与中国军队交战,哪怕是面对那些非嫡系的“安保公司”,
日军也往往要付出接近一比一的惨重伤亡,
这与其在太平洋岛屿和东南亚其他地区对阵盟军时,
常常能取得一比三、甚至一比五以上的战损相比,显得极其“不划算”。
中国的兵源潜力仿佛深不见底,而日军的兵员却越打越少。
继续将庞大的陆军主力陷在中国大陆,
面对着柯明义麾下那支按兵不动、却虎视眈眈的东山精锐,
以及无数蠢蠢欲动、只因兰州压制才未全面反攻的国内势力,无疑是一种战略上的自杀。
权衡利弊之下,一个艰难的决定在东京形成。
东南亚和澳大利亚以及和轴心国成员们的交换,获得的资源已经完全满足日军需求,
中国的资源已经不是必须,与其让精锐师团在中国大陆空耗,不如将他们撤出来,
投入到对抗盟军主力,尤其是争夺东南亚丰富资源的战场上去。
那里,虽然盟军得到了中国派系武装的加强,但至少战斗的“性价比”看起来更高一些。
于是,自一九四六年春末开始,一场规模浩大、计划周密的大撤退,在日军高层代号“转进”的指令下悄然启动。
近三百万的日军部队,开始从他们经营多年的中国占领区,
从东北的雪原到华南的丘陵,从华北的平原到华中的水网,逐步收缩,向主要港口和交通枢纽集结。
他们放弃了大量苦心经营的堡垒、据点甚至一些中小城市,只固守确保撤退路线安全的关键节点。
对于日军的撤退,中国方面,尤其是兰州统帅部,表现出一种近乎冷酷的克制。
柯明义严令各战区部队,除非遭到主动攻击,
否则不得对撤退中的日军进行大规模的拦截和追击。
前线观测哨的望远镜里,可以看到日军部队井然有序地后撤,
他们的骡马、车辆满载着物资,甚至还有从工厂拆卸下来的机器设备,以及大量随军行动的日本侨民。
一些前线指挥官对此感到愤懑和不甘,多次请战,要求出击,至少夺回那些被掳掠的财富和设备,
但所有的请求都被兰州以更强硬的命令压制下去。
兰州方面的逻辑清晰而现实:强行攻击撤退中的日军重兵集团,必然导致己方惨重伤亡,
并可能促使狗急跳墙的日军执行彻底的焦土政策,破坏城市和基础设施,屠戮平民,
这将给这些区带来难以承受的损失。
目前日军的撤退总体上是守规矩的,目标是尽快离开,那么不妨“礼送”出境。
用那些设备和部分物资,换取国土的完整接收和民众的安全,在柯明义看来,是一笔可以接受的交易。
当然,这种“默许”并非毫无底线。
兰州通过情报系统和前线部队,严密监视着日军的一举一动。
在少数几次,个别日军部队因各种原因试图炸毁大型工厂、破坏关键桥梁或屠杀平民时,雷霆般的打击立刻降临。
集结待命的东山快速反应部队和就近的野战军,会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和火力,
将这些敢于“破坏规矩”的日军部队迅速、彻底地歼灭,不留任何余地。
几次血腥的惩戒之后,撤退的日军高层也彻底明白了对方的红线所在,严令各部必须约束行为,不得节外生枝。
于是,一九四六年的中国战场上,出现了一幅奇特的景象:
曾经不可一世的侵略者,如今正在大规模地、沉默地退去。
而在他们身后,中国的军队则保持着警惕的监视,像沉默的群山,注视着这一切。
占领区的中国百姓,心情复杂地看着日军离去,既有一种摆脱压迫的解脱感,也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性的迷茫。
随着夏季的过去,秋风再次吹拂华夏大地,日军的撤退行动也接近尾声。
一船船的日军士兵和侨民,从大连、青岛、上海、广州等主要港口离岸,驶向茫茫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