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沉思片刻道:“有五六分相似吧!不算很像!”
“那女子……与母亲容貌相似,又与良玉姐有七分相像。”
“……未免太过巧合了。”
马文才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巧合?这世间哪有这般‘恰到好处’的巧合。”
“我早料到司马景明会从父亲这边下手,只是没想到,他竟能找来一个与母亲如此相像。”
“又偏偏还与黄良玉相似的棋子。此举,当真是一石二鸟,毒辣至极。”
他揽过祝英台的肩,语气带着安抚,却也透着森森寒意:
“此人来者不善,其心可诛。不过,既然她已入府,我们便静观其变。”
“我倒要看看,这枚‘棋子’,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英台,府中之事,你多留心,但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祝英台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话语中的冷意与决断。
心中那点不安渐渐被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所取代。
她轻轻点头:“我明白。”
翌日。
栖桐院里,祝英台正踮着脚尖,试图摘取更多的玉兰花。
夏日炎炎,她穿着一袭鹅黄轻纱襦裙。
发间只簪了朵新摘的玉兰,整个人灵动得不像个已为人妇的少夫人。
“小姐,您快些下来!”银心在树下急得直跺脚,“这要是摔着了可怎么......”
她话音未落,眼角瞥见月洞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
声音戛然而止,慌忙改口,少、少夫人!公子回来了!
祝英台闻言,非但不慌,反而得意地晃了晃手中刚摘下的玉兰花:
“正好让他瞧瞧这新开玉兰。”她轻盈地跃下,裙裾翻飞如蝶。
马文才缓步走近,目光在她因活动而泛红的脸颊上停留片刻。
唇角微扬:“爬那么高?”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银心吓得大气不敢出,低着头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整日闷在屋里,我都快发霉了。”
祝英台理直气壮地将花朵举到他面前,“你看,给你做香囊再好不过。”
马文才伸手取下她发间的一片落瓣,目光扫过她灵动的眉眼:
“太守府少夫人整日爬高上低,担心摔下来!”
“哼!就知道你又小瞧我?”祝英台挑眉。
“整日端坐着绣花?那还不如让我去尼姑庵当姑子去!”
马文才这才求饶:“你去当姑子那我可怎么办?”说完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一时之间祝英台被看的语塞!
只能转移话题!扯住他的衣袖。
“对了,父亲今日又去听雪小筑了。”
马文才执起她的手往屋里走,语气平淡:“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那我们总不能干等着看她耍把戏吧?”
祝英台眼睛一转,“明日我去会会她。正好前日得的雨前龙井,分她些尝尝。”
马文才挑眉:“你什么时候对茶道这么上心了?”
“总要找个由头不是?”她狡黠一笑,“放心,我自有分寸。”
次日一早,祝英台果然带着茶具往听雪小筑去。
路过回廊时,正遇见马石在训诫几个偷懒的小厮。
银心见到马石,眼睛一亮,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马石见到她们,冷峻的面容稍缓,抱拳行礼:
“少夫人。”目光却在掠过银心时,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马护卫这是在忙?”一旁的银心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驱蚊香囊,趁祝英台说话期间塞给了马石。
马石接过香囊,耳根微微泛红,却依旧保持着严肃的神情。
“一些小事,不敢劳少夫人过问。”马石恭敬答道,目光却与银心飞快地交汇了一瞬。
祝英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暗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正好,我要去听雪小筑,银心,你去帮我取些泉水来。”
银心应了声,临走前还不忘偷偷对马石眨了眨眼。
马石强忍着笑意,轻咳一声:“属下告退。”
听雪小筑内,碗娘正在抚琴。
见祝英台到来,她忙起身相迎,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
看着和良玉姐姐容貌相似的人,祝英台不由生出意思怜悯之心。
“不必多礼。”祝英台自顾自坐下,将茶具一一摆开。
“整日闷得慌,来找你说说话。这是新得的雨前龙井,一起尝尝。”
碗娘温顺地坐在下首:“有劳少夫人挂心。”
祝英台一边烫杯洗茶,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听说你山阴的茶道别有特色?我从前在上虞时,最爱去茶肆听人说书。”
“那些山阴来的茶艺,沏茶的手法确实与众不同。”
碗娘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柔声道:
“民女愚钝,对茶道知之甚少。家中贫寒,父母在世时,也只饮些粗茶。”
“是吗?”祝英台将沏好的茶推到她面前,眸光闪动。
“可你这执杯的手法,倒像是经过名师指点。”
她忽然倾身靠近,笑吟吟地压低声音,“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去过长安?”
“我听说长安的贵女们最重茶礼,你这做派,可不像山阴小户人家出来的。”
碗娘手中的茶盏轻轻一颤,茶水险些泼洒出来。
她强自镇定:“少夫人说笑了...”
“我这个人最爱说笑。祝英台坐回原位,若无其事地品了口茶,”
不过这太守府里,最不爱说笑的就是念之了。
他那个人啊!…..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碗娘微微发白的脸色.
才慢悠悠补充道,”好在父亲宽厚,最是怜贫惜弱。”
从听雪小筑出来,银心已经候在院外,小声问:
“小姐,您方才是不是太直接了?”她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马文才突然出现。
“就是要打她个措手不及。”祝英台把玩着腰间的玉穗
“你没看见吗?我提到长安时,她连呼吸都乱了。这哪里是个简单的孤女?”
晚膳时分,祝英台一边给马文才布菜,一边把今日的试探当趣事讲给他听。
银心侍立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生怕姑爷责怪小姐行事太过张扬。
说到碗娘失态处,祝英台忍不住笑出声:“你该看看她当时的表情,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马文才无奈摇头:“你呀...这般打草惊蛇。”
“怕什么?”祝英台不以为然,“就是要让她知道,我们不是好糊弄的。再说了...”
她忽然凑近,眨眨眼,“我越是表现得任性妄为,她越不会防备,不是吗?”
马文才看着她灵动的模样,忽然想起前世那个总是对他横眉冷对的祝英台。
如今这个会对他撒娇、会耍小聪明、会与他并肩而立的妻子,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你说得对。”他执起她的手,目光温柔,“不过下次...还是让我陪你去。”
侍立在旁的银心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敢轻轻上前为二人添茶。
“知道啦。”祝英台抽回手,夹了块他最爱吃的鲈鱼到他碗里。
“快尝尝,今日的鲈鱼特别鲜。”
窗外月色渐明,梧桐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马文才看着对面大快朵颐的祝英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