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亮起的那一刻,我踩下了油门。
履带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车身前倾,冲破安全屋外最后一道封锁铁板,压出两道深深的沟痕。风从耳边刮过,带着刺骨的冷意,但我没关窗。苏晨坐在我旁边,手里紧握着热成像仪,屏幕上的红点不断跳动。
“前面三个,正对着我们。”他盯着仪器说。
我看向前方。三个人影站在二十米开外,举着金属盾牌,边缘裹着防酸涂层布。他们身后还有几个模糊身影在移动,藏在废墟后方。赵强的人还没散,还在组织进攻。
我没有减速。
接近十米时,我按下方向盘左侧的红色按钮。车顶改装的喷射装置启动,高压管将储存的酸液雾化喷出。第一波液体撞上盾牌,发出“嗤”的声响,白烟立刻升腾起来。持盾那人猛地后退一步,手一抖,差点把盾扔了。
“有效。”苏晨低声说。
第二轮喷射覆盖更广,三人被迫向两侧撤开。但他们没有逃,而是蹲下身子,试图绕开正面冲击路线。我知道他们在等机会——等我们停下,等燃料耗尽,等机械故障。
可这辆车不是普通装备。
它是用废弃冷藏车底盘改造的,加装了双电机驱动系统和重型履带,油箱连着备用柴油罐,能持续运行八小时以上。车顶的喷射器原本是化工厂清洗管道用的,被苏晨拆下来重新组装,现在能连续喷射十二次,每次间隔只需三十秒充压。
我转动方向盘,车头调转,朝左侧行驶。
苏晨突然抬头:“左翼有动静!三点钟方向,雪下面有人!”
我立刻刹住车。
他迅速打开副驾车门,半个身子探出去,把热成像仪贴在车窗边缘扫描。几秒后,他喊:“两个热源,正在往通风口爬!距离十五米,再往前就进柴油库警戒线了。”
我摸到中控台下方的拉杆,用力一拽。
车尾传来金属碰撞声,隐藏的钩爪装置弹出。这是苏晨昨天连夜焊上去的,由液压杆控制,长度可达八米,前端带倒刺,专门用来拖拽障碍物或敌人。
我挂倒挡,猛踩油门。
车子向后急退,钩爪贴着地面划出火花。刚甩到预定位置,我就打满方向,履带发力,整个车身横移过去。钩爪扫过一片积雪,底下传来一声闷哼。
一个人被拖了出来。
他穿着灰色外套,脸埋在雪里,双手想撑地起身,但钩爪已经勾住了他的背包带。我继续转弯,借力把他甩向右侧。另一个人影也暴露了,想站起来逃跑,却被同伴绊倒,一起滚进了旁边的酸液处理池边缘。
池子表面结着一层薄冰,但他们砸破了冰面,半边身体浸在液体里。那不是普通的酸液,是我们回收过滤后的低浓度废液,虽然不会立刻腐蚀皮肤,但长时间接触会导致溃烂和高烧。
两人挣扎着往外爬,动作越来越慢。
第三个人躲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直接趴在地上不动了,把手里的燃烧瓶放在身侧,慢慢举起双手。
苏晨看着屏幕:“北区后巷还有四个,正在后撤。”
我没追。
这些人已经明白过来了——我们不再是被动防守的那个目标。我们现在能出击,能追踪,能用他们没见过的方式反击。
我把车停稳,打开车顶的扩音喇叭。
声音穿透风雪,低而清晰:“投降,或者融化。”
没人回应。
远处站着的几个身影僵了几秒,然后其中一个弯腰放下了武器。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开始往后退,步伐凌乱,不再有组织性队形。
我知道他们不会再来了。
这种人只敢欺负弱者。当他们发现自己才是弱的一方,就会立刻放弃。
苏晨收回热成像仪,检查了一遍车内仪表。“酸液还剩七次喷射量,钩爪结构正常,履带磨损在可接受范围。”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前方雪地。
倒下的三人中,有一个还在动。他趴在地上,一只手伸向掉落的燃烧瓶,指尖快要碰到瓶身。
我踩下刹车,拉起手刹,解开安全带。
“你干什么?”苏晨问。
我没回答,打开车门跳下去。
寒风扑面,我快步走向那个人。他听见脚步声,猛地回头,脸上全是雪和汗混在一起的泥痕。看到是我,他瞳孔缩了一下,立刻缩回手,往后蹭了几寸。
我蹲下,伸手拿起燃烧瓶。
玻璃瓶很凉,里面的液体晃了晃。布条还干着,没点着。
“你们就这么点东西?”我说,“一块破盾,一个空瓶子,就想抢我们的家?”
他不说话,只是喘气。
我站起身,把瓶子扔进酸液池。它浮在表面,慢慢被泡沫包围。
转身走回车边时,我看见苏晨打开了车顶的观察窗,探出头看我回来。他递来一副手套。
“外面太冷。”他说。
我接过戴上,重新坐进驾驶座。
“回去了?”他问。
“还不行。”我看向北区深处,“赵强不见了。”
苏晨皱眉:“他不可能一个人跑远。受伤了,又没交通工具,最多躲在附近某栋楼里。”
“那就让他躲。”我发动引擎,“我们会找到他。但现在,得先把这片区域清干净。”
车子缓缓前行,履带压过刚才战斗留下的痕迹。钩爪收起,喷射器进入待命状态。我们沿着北区外围行驶,每经过一处掩体都减速观察。有几个原本藏着人的地方,看到车灯照过来就立刻空了。
有人从断墙后跑出来,抱着包往南边逃。
我没追。
这只是开始。
等我们绕完一圈回到安全屋前,天色比刚才亮了一些。铁板封口已经被清理过,新的监控摄像头架在高处,正对着主通道。工坊门口堆着几根钢管,是苏晨准备用来加固侧墙的材料。
我把车停在入口旁,熄火。
苏晨先下车,去检查钩爪是否有损伤。我留在车上,打开通讯频道。
“控制室,收到请回答。”
片刻后,扬声器传出声音:“收到,林越。情况怎么样?”
“北区正面威胁解除,残部溃散。发现两处潜伏点,已处理。暂未发现赵强踪迹。”
“明白。苏瑶说医疗室准备好了,以防有人受伤需要处理。”
“暂时不用。”我看了一眼苏晨,“我们没事。”
挂断通讯,我推开车门。
冷风灌进来,我站在踏板上,望着远处那片废墟。刚才逃走的人影早已消失,只剩下一排歪斜的脚印,通向未知的方向。
苏晨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下次他再出现,我们就知道怎么对付了。”
我点头。
远处一栋塌了一半的楼顶上,一根断裂的旗杆插在雪中。风吹过,它轻轻晃了一下,然后咔的一声,断成两截,倒在屋顶边缘。
我抬手,按下车载喇叭。
短促的一声鸣响,在空旷的雪原上传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