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风雪小了些。
我站在控制室的主控台前,盯着屏幕上的能源数据。柴油储备只剩百分之三十七,太阳能板输出还不稳定。昨晚那场突袭耗掉了两轮酸液喷射的量,备用弹药库存告急。如果再来一次装甲车撞击,我们撑不过五分钟。
苏晨走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改装过的遥控器,外壳是用废弃收音机的铁皮包的。他把遥控器放在桌上,指了指地下工坊的方向:“新系统装好了,就等你点头。”
我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我的意思。这种时候,任何改动都必须确认三次以上。上一次我们以为防爆门万无一失,结果赵强还是找到了弱点。
“液压支撑点加了双层钢梁,”他说,“酸液弹储存库现在能自动升降,表面伪装成废铁堆,红外扫描看不出温差。只要按下这个键,三十秒内就能完全升起。”
我接过遥控器翻看背面。焊点整齐,线路做了防水处理。这不是临时拼凑的东西,是他熬了整夜的结果。
门外传来脚步声。
苏瑶推开门进来,肩上披着一件旧军大衣。她脸色有点白,但眼神清醒。“我已经检查过隔离舱里的俘虏,”她说,“没有外伤,也没携带通讯设备。但他们右手虎口有长期握枪的茧,不是普通流浪者。”
我点点头。“他们不是来投降的,是来试探的。”
“所以现在不能只守。”苏晨抓起遥控器,“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再靠近就是死。”
我转身走向门口。内层防爆门开启时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外面的地面积雪被清出一片空地,几辆雪地车停在边上。其中一辆车头加装了三角形钢刺,轮胎换成履带式结构,能在深雪中行驶。
“这是你改的?”我问。
“不止这个。”他快步走到空地中央,蹲下按动遥控器上的按钮。
地面开始震动。
一块三米长的钢板缓缓升起,四周密封条拉开,露出下方的空间。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个圆柱形容器,每个容器顶部都有喷射口和冷却管,像极了导弹发射井的模样。但实际上,这些全是高压酸液弹储罐,连接着主控系统的自动瞄准模块。
“我把原来的喷射装置拆了重装,”苏晨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现在可以从地下直接发射,覆盖门前五十米扇形区域。敌人看不到发射源,也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弹药。”
我走近观察储罐的接口位置。所有管线都做了防腐蚀涂层处理,阀门开关灵活,压力表显示正常。这不只是防御升级,是心理压制。
苏瑶也走了过来。她抬头看着升起来的平台,又环视四周——强化后的防爆玻璃泛着淡淡的蓝光,那是掺入金属氧化物的新涂层,在雪地中格外显眼;墙角新增的探照灯组已经接通电源;原本裸露在外的通风管道全部包上了带尖刺的防护网。
她轻轻说了句:“现在,我们才是真正的末日堡垒。”
我没有立刻回应。
过去几天发生的事一幕幕闪过:赵强的广播挑衅、装甲车撞门、白旗突袭……每一次攻击都在逼我们变得更硬、更冷、更不留余地。但我们活下来了,而且比以前更强。
我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接入全区域广播频道。
信号灯亮起。
“龙国01号安全屋,升级完成。”
声音通过外置扬声器传出去,回荡在寂静的雪原上。
远处废墟边缘,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断墙后。应该是个侦察兵。他会把看到的一切带回去。
我不在乎。
该藏的时候我们藏过,该忍的时候我们也忍过。但现在不一样了。防爆玻璃上的蓝光、升起的“导弹井”、武装雪地车上的钢刺,都在告诉所有人——这里不再是一个可以试探的据点。
苏晨走到发射平台旁,伸手摸了摸最近的一个储罐。他的手指在金属表面划过,留下一道浅痕。然后他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稳。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我正要回答,主控台的警报灯突然闪了一下。
屏幕上,北侧三百米外出现三个移动热源,正缓慢靠近,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确。
“不是赵强的人。”苏瑶盯着画面,“体温正常,没有武器携带迹象。”
我看了一眼装备区。酸液弹还有七发可用,雪地车燃料足够跑八十公里,应急医疗包虽然空了,但净水系统还在运行。
“让他们走到二十米线再说话。”我说。
苏晨拿起对讲机准备切换监控通道,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孩子。
苏瑶没动,她看着门外那片刚清理过的空地,又看了看地上升起的发射平台,低声说:“希望这次来的,真的是需要帮助的人。”
我握紧了手中的对讲机。
远处,那三个热源继续向前移动。他们的脚步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其中一个背着东西,形状不规则,可能是伤员。
风又起来了。
雪地车上的钢刺在风中微微晃动,反射出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