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玉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回应:“不行,我要是去了,肯定会被分配到军营的队伍里,到时候就得分开,没法和你们互相照应了。”
“分开怕什么?”
姜屿棠急得瞪了他一眼:“你想想,士兵肯定能得到优待,至少不用去干搬石头、挖水渠那种卖苦力的活,食宿也能好上一截。”
她见姜怀玉还是犹豫,又放软语气哄道:“等你在军营里混出模样,哪怕成不了高官,只要有军职在身,我们家在这儋州,也没人敢随便欺负,这多划算?”
姜怀玉眉头紧锁,转头看向家人。
姜盛安朝他点了点头,云氏也用眼神鼓励他,姜讼之更是做了个“放心去”的手势。
他犹豫片刻,终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走出人群。
长胡子将士看到又多了一个人,满意地颔首,走下台来到他们面前,挨个检查这几个人的身体状况。
长胡子将士走下高台,绕着那几个人缓缓踱步。
路过程兰舟时,他特意停下脚步,目光在这面若冠玉,却身形挺拔如松的年轻人身上打量许久,眉头微拧:“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在哪个军营效力?”
程兰舟眼珠微转,迎上对方审视的视线,声音沉稳有力:“程兰舟,前效力于南境镇国军营。”
“程兰舟?”
将士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当年镇守南境的程将军,久仰久仰!”
他的态度瞬间恭敬了许多,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几分。
任谁都听闻过南境程将军的威名,即便如今对方成了流放犯,这份敬佩也丝毫未减。
随后他走到姜怀玉面前,伸手用力捏了捏姜怀玉手臂上紧实的肌肉,感受着掌心下的硬实触感,满意地点点头。
“这几个人里,也就你和程将军有看头,是块练家子的料。”
说罢扬了扬下巴,对身旁的亲兵吩咐:“把他们带到西营,亲自交给赵校尉。”
几人应声,领着程兰舟和姜怀玉等人转身离开。
待他们走后,剩下的流民很快被重新划分。
身强力壮的男子被单独挑出,由普通士兵带去进行队列训练。用姜屿棠的话来说,这就是“入职培训”。
而老人、妇女和孩子,则全被归为杂役,负责营地的挑水、做饭、清扫等杂活。
姜屿棠仰着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重重叹了口气。
她怎么也没料到,好不容易到了儋州,竟是这般任人差遣的处境。
怀里揣着二千两银票,却连块干净的帕子都买不到,有钱花不出的滋味,比没钱还让人憋屈。
要不,找机会试着贿赂一下管事的士兵?至少能让家人少受点苦。
没等她细想,众人就被士兵领到一个背靠后山的地方,分配到一间破旧的木屋下歇息。
木屋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原本就住了些人,看模样也是从不同地方流放来的流民。他们大多拮据地在木板上铺一床破被子,倒头就睡。
姜屿棠重新翻出带来的竹席,帮着姜盛安和朱氏铺在墙角相对干燥的地方,轻声安慰道:“我明日找机会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买些厚实的被褥和生活用品,总不能一直凑活。”
云氏苦笑着拍拍她的手。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一道粗声粗气的呼喊。
“姜盛安、林婉玉在不在这儿?”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士兵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书信扫视着屋内。
姜盛安连忙起身:“我就是姜盛安,敢问军爷,有何事?”
屋里的另一头角落,程黛儿扶着林氏慢慢站起,声音温和却坚定:“我便是林婉玉。”
士兵抬眼打量着俩人,见二人虽衣着朴素,却难掩一身书卷气与端庄仪态,与其他流民截然不同,招招手:“你们收拾下随身物件,这里不是你们该住的地方。”
几人满脸疑惑,面面相觑间,士兵不耐烦地催促了两次,他们慌忙将竹席、包袱等物收拢好,紧紧跟着士兵走出木屋。
一行人穿过几个存放粮草的仓库,最终停在两处帐篷前,而前方站着的,正是方才在高台上发号施令的长胡子将士。
士兵快步上前,汇报情况:“吴校尉,人已经带来了。”
吴校尉点点头,转过身来目光扫过他们,语气比先前客气许多:“你们的职位,朝廷另有安排,不必参与普通流民的杂役。”
闻言,姜屿棠瞬间愣住,惊讶地瞪大双眼,心里飞快盘算起来。
莫非是姜怀玉才刚进军营就立了功?这福利也来得太快了,简直是被姜怀玉带着全家“飞升”一般。
吴校尉晃了晃手里的书信,解释道:“朝廷念在你们曾为国效力,特批安排些对口的轻省差事,也算让你们将功赎罪。”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程黛儿目光中满是期待。
“姜二公子先前是户部侍郎。”吴校尉看着信上的内容念道:“明日你直接去找北戍主报到,负责儋州的劝农管地事宜,统筹粮草种植。”
姜九泽神情淡然,微微倾身:“是。”
吴校尉抬眼看向姜讼之:“姜大公子可否愿意去儋州书院当先生,教军民子弟读书识字?”
姜讼之连忙拱手鞠躬,语气恳切:“能为教化尽一份力,晚辈求之不得,多谢将军成全。”
吴校尉颔首,视线转向姜肃闵,思索片刻问道:“你擅长什么?”
姜肃闵一愣,目光闪躲地看了眼家人:“我擅长算账记账,管过家里的铺子账目。”
吴校尉拍了下手:“那正好,营中司账房正缺人手,你明日就去报到,负责登记粮草收支。”
安排完男丁,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女眷身上。
当看到姜屿棠时,开口道:“我听说之前流放队伍里,有流民生病都是你在照料,医术不错?”
姜屿棠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笑着点头:“不过是些粗浅医术,举手之劳罢了。这多亏了父亲当年送我去太医院,跟着御医学过几年医术药理。”
“哦?年纪轻轻竟有这般经历?”
吴校尉颇为意外,当即拍板:“那你今后就担任营地的医师,既要照料流民伤病,偶尔也去军营给士兵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