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一转身,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目光里。
那句早已在心底压了千遍万遍的话,竟没有经过丝毫思索,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冲出了喉咙。
“沈庭樾……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
话音一落,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她真是蠢极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疼痛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沈庭樾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愈发幽深。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就在她几乎要开口,用一句我开玩笑的来掩饰尴尬时,他却忽然动了。
他朝她迈出一步,距离骤然拉近。
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头顶,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别瞎想。”
“我认准的人,从来就没有改过。”
她喉咙发紧,眼睛微微发热,却只是勉强地点了下头。
夜里。
她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一动不动。
她想说真话。
想把那些埋藏已久的秘密,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可每次刚张开嘴,声音却又像被什么堵住。
她烦透了这样的自己。
从前的她,明明是敢拼敢冲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拖泥带水?
“睡不着?”
他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身体一僵,指尖微微蜷缩,强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可能……是午觉睡多了。”
身后陷入一片寂静,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下一秒,一双结实的手臂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两人轻缓而规律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做任何动作。
只是安静地抱着她,下巴轻轻落在她的发顶。
风从窗外悄悄溜进来,吹动了窗帘的一角。
月光洒在地板上,映出两道紧紧依偎的影子。
她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软了下来。
“别想那么多。”
“睡吧。”
她在他怀里轻轻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贴在一起。
沈庭樾身子微微一僵。
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手臂收紧的瞬间又顿住。
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去大半,只留下一抹银灰的轮廓。
沈庭樾的手缓缓抚上她的后背,掌心贴着她的脊骨,一点点往上滑。
环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下一秒,他的唇轻轻落在这缕发丝上。
林嘉一动不动,可呼吸越来越乱,攥着他衣服的手指,不知不觉攥出了褶子。
明明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可空气却骤然升温。
他的吻,终于贴上了她的唇。
不再是试探,不再是轻触。
她笨拙地回应了一下。
一阵酥麻从后背窜上来,传遍全身。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睡衣第一颗扣子被解开了。
凉气蹭上皮肤,让她猛地一缩。
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寸,却又被他牢牢圈住。
沈庭樾立马停住了。
“睡吧。”
林嘉贴着他,没有动。
她抬手,轻轻回抱住他的腰。
第二天。
房间里还残留着昨夜的余温。
可那个怀抱已然不在。
林嘉醒来,沈庭樾已经回部队了。
枕边空着,被子整齐地叠了一半。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水杯底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熟悉的笔迹。
“照顾好自己。”
她盯着身边空荡荡的被窝,发了会儿呆,起身洗漱,吃了早饭,去上班。
动作一丝不乱,像往常一样。
同一时间,拘留所的门口。
谢平川脸色灰白,仿佛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
他跟在姐夫卫怀逸的后头,低着头,一步一挪地走出来。
关了几天,人瘦了一圈,脸颊深深凹陷下去。
眼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像是被熬干了血气。
可那双眼睛里,却依然燃烧着未熄的恨意。
这几天在拘留所里,他不止一次咬牙发誓。
只要能出去,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次可以出来,全靠他姐夫卫怀逸四处求人。
为了把他捞出来,卫怀逸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还咬死不松口,坚称证据不够,只够批评教育,这才勉强让派出所放人。
不然,按照谢平川的行为,至少要关上十天半个月。
“姐夫,真谢谢你……”
谢平川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哽咽。
他抬起头,看着卫怀逸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但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怨恨。
卫怀逸脸黑得像锅底,眉头紧锁。
他猛地转身,盯着谢平川。
“你知不知道差点惹出多大事?没介绍信就敢跑这儿来?你是不要命了?”
他声音一落,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
若不是他有门路,托了县里的熟人帮忙压下事情,再加上四处打点。
谢平川现在还蹲在拘留所里。
别说出来了,连饭都未必吃得上。
谢平川低下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当然知道自己莽撞了。
可当时满脑子都是林嘉。
是她害自己落得这般田地,他怎么能忍?
“对不起……姐夫,我真知道错了。”
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卫怀逸冷笑了声。
“知道错了?现在说这话,晚了!那就现在跟我走。”
谢平川脚步一滞,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
他抬起眼,怔怔地看着卫怀逸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
他费了多大劲才从老家一路颠簸赶到这儿?
可现在,一无所成,就要被打发回去?
他不甘心!
更何况婉婉还在农场里。
她一个女人,孤零零地关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安,说不定还被人欺负。
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他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再说了,他现在落得这副田地,全都是林嘉害的!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姐夫,我在这儿还有点事,”他鼓起勇气,声音微微发颤,“我想先去看看婉婉……哪怕只看一眼,我也安心。”
他心里其实还藏着另一个念头。
等见完婉婉,他就去找林嘉。
他要当面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找什么找!”
卫怀逸怒喝一声,脸色黑得吓人。
“你惹的祸还不够多?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家!家里为了把你弄出来,跑断了腿,花了多少力气!托了多少人!送了多少礼!你再敢胡来,谁也救不了你!”
谢平川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指节攥得发白。
他当然知道家里为他付出了什么。
可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