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嘴还在动,可声音已经变了调。她的眼珠全黑,像被墨汁灌满,整个人僵在墙角,右手掌心那枚暗红印纹微微发烫。
花自谦一步跨过去,护妻神针直接插进她手腕侧面,没入半寸。针身一震,林小满的身体抖了一下,嘴巴闭上了,但手指还在抽。
“压住了。”他说,“暂时。”
苏曼曼靠在断开的枢纽边上,左腿上的布条渗出血迹。她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大腿,原本缠着黑丝环的地方只剩一道红痕。刚才那一刀切得狠,不只是切断了地底的线,也割开了自己的命脉。
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汗和血。
“根在退。”她说,“往深处缩,像是要通知谁。”
花自谦点头,“那就说明我们来对了地方。”
他抬头看四周,灰雾又聚起来了,比之前更浓。空气里飘着细碎的黑絮,像是烧焦的头发末子,贴到皮肤上有点痒。
“有人在看。”苏曼曼说。
花自谦从袖子里抽出半匹月光纱,抖手一扬,布料像水一样铺开,罩在三人头顶。雾气碰到纱,立刻绕道而行,像是怕了这东西。
“丝绸挡同源。”他说,“现在他们看不见我们,但听不听得见,我不知道。”
苏曼曼喘了口气,想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下。花自谦伸手扶她,碰到了她右腿还剩的那一圈黑丝。
“这个还能用?”他问。
“最后一截。”她说,“再解,我就真成光腿丫头了。”
“那留着保命。”花自谦松开手,“等会打起来,你别硬撑。”
“你不也是?”她看他心口,“三根金针压着弑神记忆,万一炸了,我可不背你跑路。”
他笑了一下,“那你记得先拍个视频,标题就叫《首富孙子当场裂开》。”
两人刚说完,通道尽头传来脚步声。不是杂乱的那种,是整齐的,一步一步,像是训练过的队伍在走正步。
十二个人,从左右两侧慢慢出现。穿黑袍,脚不沾地,脸上蒙着白纱,十指缠着血丝,像是刚从染缸里捞出来。
“绣衣使者。”苏曼曼认出来了,“十二巡夜组。”
“专杀漏网之鱼。”花自谦冷笑,“看来我们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黑袍人没说话,也不急,慢慢围上来,站位很稳,呈半圆包抄。他们的血丝在空中轻轻摆动,像有风,可这里根本没风。
林小满突然哼了一声,身体又抽起来。她右手的印纹闪了两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
苏曼曼腿上的伤口猛地一疼,像是有根线在里面拉扯。她咬牙撑住,织女神丝瞬间弹出,在身前织成一张菱形网。
花自谦反应更快,袖子一甩,三丈蜀锦飞出去,横在中间,直接挡住第一波冲击。那些血丝撞上来,发出“啪”的一声,像是皮筋崩断。
“困龙局!”他低喝,双手快速结印,天蚕丝从袖中抽出,缠住蜀锦四角,瞬间形成一个封闭空间。
黑袍人停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招还能用。
“他们怕丝阵。”苏曼曼看出门道,“尤其是蜀锦,像是克他们的东西。”
“祖传的。”花自谦一边控阵一边说,“老祖宗当年就是靠这个灭了七十二绣煞。”
“那你家谱是不是还得加一页‘打工人杀手指南’?”
“回头给你刻玉牌。”
话音刚落,左侧三人突然动了。他们的血丝猛地延长,像蛇一样绕过蜀锦屏障,直扑苏曼曼面门。
她抬手,织女神丝迎上去,两股丝线在空中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的右腿一颤,最后一圈黑丝开始发烫。
“别让他们靠近林小满!”花自谦喊。
右侧又有三人逼近,目标明确——地上昏过去的林小满。
花自谦左手一扯,护妻神针脱鞘而出,钉在林小满身前的地砖缝里。针尾嗡鸣,形成一圈无形屏障,三人被弹开一步。
“封脉钉阵。”他喘了口气,“只能撑三十秒。”
苏曼曼这边压力更大。对面六人联手,血丝如雨,层层叠叠压下来。她的防御网已经出现裂痕,右腿的黑丝开始自动脱落,化作粉末飘散。
“再这样下去,我要变废柴了。”她咬牙。
“那就别防。”花自谦突然说,“转攻。”
“你说啥?”
“你不是有引信吗?”他盯着她指尖那截黑丝,“点火。”
苏曼曼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她把最后一截黑丝缠在食指上,然后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上去。
血色顺着丝线蔓延,整根黑丝瞬间变成暗红色,像是烧红的铁丝。
她抬手,织女神丝与黑丝融合,化作一道红线,猛地射出。
“破!”
红线所过之处,血丝纷纷断裂,两名黑袍人闷哼一声,倒退两步。其他人动作一顿。
“有效!”花自谦抓住机会,手中蜀锦猛然收紧,困龙局收缩,将三名黑袍人裹进丝茧。
可就在这时,林小满的身体猛地一挺,右手掌心的印纹爆发出一阵红光。
花自谦脸色一变,“不好!她在被远程激活!”
话音未落,林小满的手突然抬起,指向苏曼曼。
一股黑气从她掌心冲出,直扑苏曼曼左腿的伤口。
苏曼曼来不及躲,那股气撞在布条上,发出“嗤”的一声,布条瞬间焦黑。
她痛得弯下腰,织女神丝失控,防御网崩塌。
三名黑袍人趁机冲上来,血丝如鞭,抽向她后背。
花自谦甩出点妆笔,笔尖在空中划出三道朱砂线,挡下攻击。他一把将苏曼曼拉到身后,自己站在前线。
“你还行不行?”他问。
“死不了。”她撑着地面站起来,“就是腿麻得像踩在棉花上。”
“那就别站了。”花自谦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布,扔给她,“接着。”
苏曼曼接住一看,是条新黑丝,样式和原来的一模一样,边缘还绣着并蒂莲暗纹。
“哪来的?”
“昨天买的。”他说,“限量款,全球就一条。”
“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昏迷那晚。”他盯着前方,“我说过,总会给你新的。”
苏曼曼没说话,低头把旧布条撕下来,换上新黑丝。缠到一半,她忽然抬头,“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你腿好看。”
“代表我欠你一条命。”
“不亏。”他笑,“你值两条。”
她也笑了,把黑丝系紧,站起身。
织女神丝再次展开,这次不再是防御,而是主动出击。黑丝缠上丝线,像毒蛇吐信,直扑最前面的黑袍人。
花自谦同时动手,护妻神针在地砖上画出一道弧线,蜀锦随之翻卷,形成一道移动屏障,逼得敌人后退。
两人背靠背站着,一个攻,一个守,节奏默契得像练过千百遍。
黑袍人的血丝开始出现溃散迹象,有两人甚至后退了半步。
“他们怕这个组合。”苏曼曼察觉到变化。
“当然。”花自谦说,“三世因果,黑白配。”
“油嘴滑舌。”
“实话实说。”
就在这时,林小满的手再次抬起。
花自谦眼角一跳,转身就要去按她。
可太迟了。
她五指张开,掌心红光暴涨,整个通道都被染成血色。
十二名黑袍人同时跪地,头一低,血丝全部垂下,像是在朝拜。
一个声音从林小满嘴里传出,不是她的,低沉、古老,带着铁锈般的回音:
“你们……不该碰那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