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8个亿？”贾会计的眉毛猛地挑了一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神情变化，那是混合着惊讶、荒谬和一丝玩味的表情，“他杨简还真是敢开口！40%的份额，8个亿？这已经不是溢价了，这是把周星池当成点石成金的上帝了吧？按照这个估值，这部电影票房得冲到40亿以上他们才能回本！他知道现在华夏电影票房天花板是多少吗？”
张召苦笑着点点头：“是的，这个价格确实高得离谱。喇董当时听到，反应和您差不多。但是，杨简那边的态度非常坚决，似乎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张彤彤传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么接受这个条件，他们退出，影片后续发行排片他们不再干涉；要么，就维持现状，《美人鱼》绝不在安乐影业的任何一家影院上映。”
“维持现状……”贾会计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眼神闪烁，似乎在快速计算着什么，“这对江智强的百老汇院线打击可不小。国庆档他们因为错过《夏洛特烦恼》，已经很难看了。春节档再失去《美人鱼》……他恐怕撑不住。”
“是的，江智强那边非常着急，近期接触了包括哥伦比亚、阿里等在内的国内外资本，我也和他见面过一面。”张召补充道：“不过，根据江智强透露的消息，天眼影业那边也不是咬死8亿这个价，说是可以谈。”
贾会计身体向后靠去，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呵，喇裴康倒是滑头。江智强亲自出面，说明喇裴康把问题抛给了他。这样既做了人情，又不愿意自己和中影扛这个雷。8个亿……就算能谈，估计也得6个亿上下吧？”他看似随意地报出了一个数字，却显示其对商业谈判的敏锐嗅觉。
张召心中微微一惊，佩服贾会计的判断力，点头道：“业内猜测，最终的成交价可能会在6亿到6.5亿之间。这依然是一个远高于正常投资回报预期的价格。不过，从中影那边传出的消息，说是杨简对《美人鱼》的票房预测在30亿以上，我个人倒是相信这个判断。”
实际上这个消息就是中影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公司来接盘。别管有用没有，但是确实吸引了很多公司和资本。
贾会计示意张召继续说下去，他也不推辞。
“目前的春节档越来越火爆，的确是能容纳一部30亿+的电影，甚至整个春节档的大盘能达到40亿乃至50亿，所以杨简喊出8亿的要价，也是有据可循。”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贾会计的目光投向窗外bJ灰蒙蒙的天空，脑海中却在飞速运转。乐视生态需要重磅内容来吸引用户，提升品牌价值，尤其是乐视手机和超级电视，急需顶级Ip的加持来拉动销量和会员付费。周星驰的《美人鱼》，无疑是目前华语影坛最具号召力的Ip之一，其市场预期极高。如果能成功投资这部电影，并将其与乐视的终端、会员体系进行深度绑定，对于讲好乐视的生态故事，提振市场信心，无疑是一步好棋。
但是，8个多亿的真金白银，去接一个溢价如此之高的盘，这笔账划算吗？这笔钱，对于目前四处扩张、资金需求量巨大的乐视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杨简这是借题发挥啊。”贾会计忽然轻笑一声，看穿了本质，“他不仅仅是在惩罚安乐，更是在立威，告诉所有人，触碰他的底线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8个亿，买的不仅仅是《美人鱼》的份额，更是他杨简的面子和规矩。”
他转回头，看向张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张总，你觉得，我们乐视，有没有必要去当这个接盘侠？”
张召沉吟了片刻，谨慎地回答道：“贾董，从内容价值和生态协同的角度看，《美人鱼》无疑是顶级的稀缺资源。如果能拿下，对乐视影业的品牌、对我们整个生态的导流和用户粘性的提升，都会有显着的积极作用。但是，这个价格，即便是6个亿……风险依旧存在。我们需要非常精确地评估《美人鱼》的票房潜力，以及这笔投资对我们整体资金链的影响。”
他没有直接给出建议，而是分析了利弊，将决策权交回给贾会计。
贾会计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然后停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注一掷。
“风险与机遇并存。”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赌徒般的决绝，“乐视一直在蒙眼狂奔，靠的就是抓住别人不敢抓、或者抓不住的机会。6、7个亿的资金，是很多，但如果能借此撬动更大的生态价值，打通内容与终端的闭环，那么这笔投入就是值得的。”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那种标志性的、充满煽动力的光芒：“想想看，‘乐视影业联合出品周星池巨制《美人鱼》’，‘乐视超级会员独家幕后花絮、优先购票’，‘买乐视手机，送《美人鱼》电影票’……这些营销点，能产生多大的声量和转化率？这对我们乐视手机的发布，对超级电视的销售，将是多么强大的助推力？”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幅宏大的场景，语气越来越激动：“而且，这不仅仅是这一部电影的事情。如果能通过这次合作，与周星池、甚至与中影建立起更紧密的联系，对未来乐视影业获取顶级项目，有着不可估量的战略意义。我们要看的，不是这6个亿本身，而是它背后能带来的杠杆效应和生态价值！”
张召看着贾会计，被他话语中描绘的蓝图所感染，但内心深处，作为一名职业经理人，对如此高昂的代价仍保留着一丝疑虑和担忧。他知道，贾会计一旦下定决心，就很难改变。
“贾董，如果您认为战略价值足够大，那么……我们可以尝试去接触和谈判。”张召最终表态道，“不过，我们需要组建一个专业的团队，对《美人鱼》的项目风险、票房预测做更详细的尽调，同时，也要设计好与我们生态联动的具体方案，确保这笔投入能最大化地产生价值。”
“没错！”贾会计大手一挥，“尽调要做，方案要细！你立刻牵头，从影业、财务、战略部门抽调精干力量，成立一个专项小组。先不要声张，低调一些，与天眼影业那边接触，探探口风，了解他们具体的要价和条件。记住，我们的底线要清晰，既要表现出诚意，也不能当冤大头。”
他走回办公桌后，拿起那部乐1S样机，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眼神坚定：“乐视生态，需要这样的重磅炸弹！《美人鱼》……或许就是我们下一个引爆点！”
贾会计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彷佛天眼影业一定会把《美人鱼》的份额转让给他们，但他似乎忽略的一件事情，杨简可是很记仇的，他背后那位，8月份想跑去美国，都是被杨简让人半路拦着，最后没跑成。贾会计要是知道这事儿是杨简在背后捣鼓的，他肯定不会像现在那么乐观。他们乐视想要份额，没8个亿就别想了，
“我明白了，贾董。我马上就去安排。”张召站起身，他知道，贾会计一旦做出决定，他的意见和担忧就不重要了。
窗外，bJ的秋风依旧萧瑟，但乐视总部大楼内，氛围依旧火热。
距离乐视总部大楼数公里以外的华艺兄弟大楼，董事长办公室，大小王哥俩也正在进行一场关于《美人鱼》的谈话，不过他们现在对于这部电影倒是没什么想法，因为华艺和周星池的矛盾众所周知，天眼影业要是会做人，肯定就不会考虑华艺。目前看来也是这样，几方都没有任何一方来接触他们华艺。
窗外，是bJ十月下旬典型的灰蒙天空，干冷的空气似乎能透过厚重的双层玻璃，给室内也带来一丝清冷。办公室内装修奢华而内敛，巨大的红木办公桌，真皮沙发，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处处彰显着主人多年的积累与品味。
华艺的掌舵人，兄弟俩王重骏和王重垒，正相对而坐。
与乐视那边对《美人鱼》项目虎视眈眈、甚至考虑豪掷数亿接盘的热切不同，华艺兄弟对于这部周星池的年度大作，目前更多的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心态，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主动接触一下天眼影业那边？”王重垒端起精致的紫砂杯，呷了一口热气腾腾的普洱，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试探，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大哥王重骏，“我听说，那边开口8个亿虽然是吓唬人，但也不是不能谈。要是我们能成为《美人鱼》的出品方之一，嘿，你猜周星池那边会是个什么表情？”
他这话里，调侃和恶心的意味远大于真正的商业考量。毕竟，华艺兄弟与周星驰及其星辉公司的矛盾，在圈内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尤其是在今年4月份，双方还刚刚对簿公堂，虽然最终华艺在法律层面上“赢”了，但过程却并不那么光彩，在舆论场上引发了不小的争议，给华艺的品牌形象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
不过在王重垒看来，这是商业规则的胜利，无可指摘。“法治社会，一切都要落实到纸面才行”，这是他私下里常挂嘴边的话。至于舆论的批评？他或许有些恼火，但内心深处并不太在意。在他看来，娱乐圈的热点瞬息万变，只要过上一段时间，自然会有新的新闻吸引公众眼球，这些争议迟早会被遗忘在信息的洪流之中。
王重骏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那张宽大舒适的真皮老板椅上，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沉稳，带着掌舵者特有的审慎。他比弟弟王重垒更显老成持重，考虑问题也更为全面和长远。
“主动接触？”王重骏缓缓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既有对弟弟那点小心思的了然，也有对当前局势的冷静判断，“重垒，你觉得天眼影业那边，会考虑我们吗？”
他不需要等弟弟回答，便自问自答般地继续说道：“不会的。杨简那个人，虽然年轻，但做事极有章法，也讲究个体面。我们和华艺跟周星池闹得这么僵，几乎是人尽皆知。天眼影业作为《美人鱼》的主要出品方之一，就算是为了表示对合作导演周星池的基本尊重，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把我们华艺拉进这个局里。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江湖规矩，是面子问题。而且杨简的选择很多，所以他不会、也没必要去做恶人。”
他顿了顿，条分缕析地梳理着目前的格局：“你看看现在围绕着《美人鱼》排片风波博弈的这几方：中影，那是国企龙头，地位超然，但他们绝不会放下身段主动来接触我们；天眼影业自己，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点损失，杨简摆明了是要借题发挥，即是立威也是牟利，他们更不着急；星辉和周星池本人……哼，夹在这些巨头中间，其实话语权有限，最多就是表达一下倾向，最终拍板的，还是天眼影业。至于江智强……”
王重骏提到这个名字，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了然：“他现在是最着急上火的。国庆档的教训就在眼前，春节档如果再失去《美人鱼》，他安乐旗下的百老汇院线就不用玩了。喇裴康把找‘接盘侠’这个皮球踢给他，算是捏住了他的七寸。就算江智强心里骂娘，只要他不想把中影也彻底得罪了，他就得硬着头皮、尽心尽力地去办这件事。哪怕最后找不到人接盘，或者价格谈不拢，他这个积极奔走的姿态也必须做足，做给喇裴康看，做给行业内看。”
王重垒听着大哥的分析，点了点头，他承认大哥看得更透。他刚才提出接触天眼影业，更多是一时兴起，想给周星池添点堵，并非真的认为这是一笔好买卖。
“也是……就算我们能接触，估计杨简那边也不会真的给我们，他的选择确实多，听说藤讯、阿里、万达和乐视都有想法。”顿了顿他又说道：“那……从资金角度看呢？如果最终成交价可能能谈到6亿左右，而《美人鱼》票房能爆到30亿以上，这笔投资还是有得赚的。圈内都在传，杨简对这部电影的票房预测在30亿以上。”他还是习惯性地从商业回报角度思考了一下。
“账不是这么算的，重垒。”王重骏拿起雪茄剪，熟练地修剪着雪茄头部，语气平和但不容置疑，“首先，即便是谈到6个亿，那也不是小数目。这还只是买断40%份额的成本，后续如果需要追加宣发费用呢？而且，这6个亿是纯现金支出，对我们目前的现金流压力不小。”
他点燃雪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青色的烟雾，继续说道：“其次，你对票房预期太乐观了。30亿？或许是能达到。周星池的招牌是硬，但《美人鱼》能否达到这个数字，还是未知数。你们都忽略了，这个春节档，还有天眼影业的那部《寻龙诀》，那可是杨简的小说改编。好，就算《美人鱼》真的爆了，冲到30亿，扣除各项税费、专项基金、院线分成，制片方能拿回来的也就百分之四十五左右，大概13.5亿。我们花6亿买40%的份额，能分到多少？不到5个亿。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万一票房不如预期呢？20亿？15亿？那我们可能连本都收不回来，或者微利，考虑到资金的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这根本算不上是一笔好买卖。”
王重骏的商业算计显然比弟弟要精明和保守得多。他看问题，不仅仅看单个项目的潜在收益，更看其对整个公司战略和财务状况的影响。
“最关键的是，”王重骏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透露出一个更关键的信息，“我们刚宣布拟以7.56亿元的股权转让价款，收购东阳浩瀚影视娱乐有限公司的股东艺人或艺人经纪管理人。这笔收购，是为了应对目前明星资本化的大趋势，绑定核心艺人资源，讲好我们华艺的明星驱动Ip故事，对稳住和提升股价至关重要。这笔钱，几乎是我们目前能动用的、最大额的现金了。如果再抽调几个亿去接盘《美人鱼》，我们的资金链会非常紧张，要么是套现股份，要么是向银行借贷。而且，我们目前的重心是在品牌授权与实景娱乐、互联网娱乐板块上。新签约多个电影小镇项目，我们通过出售掌趣科技股份获得投资收益也大多都投在这上面了。”
王重垒听到这里，彻底打消了念头。收购东阳浩瀚，是华艺当前资本运作的重头戏，关乎公司未来几年的战略布局和资本市场故事，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与这个战略级的收购相比，去接盘一个溢价过高、且可能吃力不讨好的《美人鱼》项目，确实显得不明智，甚至有些冒险。关键是天眼影业很大概率不会把份额出让给他们。
“还是大哥你看得远。”王重垒习惯性地拍了自家大哥一记马屁，也放弃了那个给周星池添堵的念头，“这么一看，这《美人鱼》就是个烫手山芋，让乐视那种钱多烧得慌的，或者江智强自己去头疼吧。我们啊，还是稳扎稳打，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做好。”
王重骏点了点头，对于弟弟能迅速理解并接受他的判断感到满意。他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投向窗外透着几缕阳光的天空，语气深沉：“现在的市场，看起来很热闹，资本涌入，Ip价格飞涨，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乐视那种玩法，太激进，风险太高，看着风光，底下全是暗礁。我们华艺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赌性，而是稳健。绑定核心艺人，把基本盘做扎实，比去追逐一两个看似光鲜的热点项目要重要得多。”
王重骏的想法是好的，只不过他们自己的基本盘都放弃了，把电影小镇项目当成自己的基本盘，这就是他们必将走向衰落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他吸了口雪茄，继续说道：“《美人鱼》这件事，我们就当个看客好了。看看喇裴康如何平衡各方，看看江智强如何挽回颓势，也看看……最后是哪个勇士来接这个盘。这出戏，或许比《美人鱼》电影本身还要精彩。”
兄弟俩的谈话，在袅袅的雪茄烟雾中接近尾声。
......
阿里影业bJ总部，cEo张强的办公室。
与乐视那种充满煽动性、仿佛时刻处于沸腾状态的氛围不同，阿里影业的办公区更显冷静和高效。开放式的空间里，员工们专注于各自的屏幕，数据分析、市场报告、用户画像……一切都围绕着数据驱动的核心理念运转。墙上没有那么多热血标语，取而代之的是实时滚动的票房大盘数据、网络播放热度指数和用户舆情分析图谱。
张强坐在办公桌后，面前巨大的显示器上，正是远在杭城的马芸。尽管是通过视频通话，马芸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洞察世情般微笑的面容依然清晰，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数据背后的本质。
“马董，关于《美人鱼》项目，目前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张强将之前收集到的信息，包括天眼影业8亿的要价、中影喇裴康的调解、江智强的困境、乐视等潜在竞争对手的动向，以及行业内对票房的预测，都做了清晰、简洁的汇报。他语速平稳，条理分明，充分体现了一名职业经理人的专业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