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往左移一寸
小婉儿将玉佩握在手中，笑得眉眼弯弯:“清哥哥是怕我食言吗？放心吧，我不会的，我只想永远与清哥哥一起玩。”
“只有嫁给清哥哥，才能与清哥哥永远在一处，对吗？”
小裴玄清看着面前眼眸清澈，神色懵懂的小婉儿，紧绷的唇线柔和几分，郑重的嗯了一声:“我也想与婉儿永远在一处。”
“母后说，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但我还不够强大，还需要很多磨砺。”
“可能几年，也可能十几年，也可能……穷极一生。那样……婉儿还愿意等我吗？”
小婉儿垂眸，将那枚玉佩认真的挂在腰间，再抬眸时，她眼神清亮，熠熠生辉:“当然愿意啦。”
“我可以等清哥哥强大起来，保护我，也可以陪清哥哥一起强大，打跑所有欺负清哥哥的人。”
小裴玄清薄唇紧抿，清冷的面容泛起丝丝波澜，犹豫片刻，他抬手至于小婉儿的发顶，迎着她微弯的眉眼，轻轻拍了拍。
林婉宁眼眸闪了闪，想起裴玄清前些日子与她说过，是她自己说长大后要嫁给他，所以他才一直在等她长大。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就承诺了他，而他，已经在规划期待她嫁给他的那一日。
她说不会食言，她说她会等他强大起来，陪着他一起。
可是，她将这些全都忘却了，只留他一人陷入深深的回忆中，独自在其中温存。
她只觉眼眶一阵泛酸，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画面一转，到了仙女湖畔。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裴玄清，不顾一众御前侍卫的阻拦，跃入湖中，在湖中奋力的游着，探索着，他颤抖着唤她:“婉儿，你在哪？”
“别离开我。”
“别再一次离开我。”
……
林婉宁忽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息着，头下的软枕已有一大片湿濡，凉意刺骨。
心口隐隐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疼，她抬手抚上，指尖收紧。
来到这个鬼地方已经十日了，她连一个安稳觉也没睡过。
每次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裴玄清被毒蛇咬伤后，刚清醒那夜的样子。
他与她额头相抵，近在咫尺的眼睫微颤。
他哑着声对她说:“婉儿，你若离我而去，我会死的，我不能没有你。”
即便睡着了，也会断断续续的梦到那所破败的宫殿院落。
有幼时的她与小裴玄清坐在石桌旁吃糕点的样子。
有幼时的她靠在小裴玄清怀中，他认真教她读书的样子。
有幼时的她在杏花树下翩翩起舞，小裴玄清为她吹箫伴奏的样子。
那一幕里，一舞终了，幼时的她乐盈盈的跑到小裴玄清身边求夸奖，又跑回杏花树下捧起一手的花瓣撒向空中。
小小的她笑得开心极了，对小小的他说:“清哥哥，你看，下杏花雨了。”
小裴玄清就站在石桌旁，一动不动的盯着小小的她看。
林婉宁眉心微蹙，在梦中游离，她根本睡不好，时时刻刻都在紧绷着，心底的酸涩痛楚更深了几分。
这些年，他们的过往，他一刻都未曾忘记。
所以，那日在逸梦轩，他初见她起舞，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是定定的看着她，眷恋般的将她拥入怀里，轻声唤她。
生辰那日，他对她说:“再看一场杏花雨吧。”
她当时只顾着感动，完全没在意他说的是“再看……”。
之前他做出的许多令她不理解的事，看她的一次一次深邃莫名的眼神，如今，她全都懂了。
在他眼中，那是他们的过去与如今相重合的画面，是他记忆深处一直希冀能再现的场景。
可是……
她懂了的时候，却不在他身边。
她不知那枚玉佩已在她腰间，为何又会回到裴玄清手中，想来，她遗忘的事情还并未完全记起。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那才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在那样早的从前。
他们的定情信物，如今被丢在了一个素不相识却因她而亡的人身上……
思索间，外室传来窸窸窣窣轻微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嘎吱”一声，内室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林婉宁背脊一僵，放置在枕下的手忽的攥紧。
……
裴玄煜在耳房内沐浴后，特意换了一袭白色梅花暗纹的衣袍，才轻手轻脚的进了主屋。
内室，只留有一盏昏黄的烛火，微微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亮，映照出床榻上，身材娇小的小女子。
她面朝墙壁，蜷缩在锦被中，小小一团，令裴玄煜脚步忽的顿住，心霎时软成了一汪春水。
暖炉中的银丝炭烧的正好，室内温暖如春，闪烁的烛火，梳妆台上摆放的胭脂水粉，床榻边的那双绣鞋，无一不透出一派温馨之感。
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他推开门便能看到她的场景，如夫妻一般相处的场景。
终于，让他等到了。
他站了片刻，平复好已乱成一团的心跳，才转身将门关好，轻轻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床榻走去。
床榻上的小女子一动不动，好像睡得很是安稳，裴玄煜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小心翼翼的在榻边落座。
几乎是一瞬间，床榻上的小女子忽的掀开锦被起身，带起一阵凉风，直直冲他扑来。
他来不及多思，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迅速的握住已袭至他心口处那双小手的手腕。
裴玄煜垂眸，掌中的小手微微颤抖着，但却紧紧握着那支他一眼便看上，觉得很适合她，特意为她准备的簪子。
簪子已贴近他的衣襟，若是他不习武，若是他反应慢些，这支他为她选的簪子，便会被她直直刺进他的胸膛。
她这样恨他？
恨不得取了他的性命？
视线并不清明的室内，响起男子凉薄又自嘲的笑音。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微颤的小手，向左偏移一寸:“要取我的性命，得往左移一寸。”
他按住她的手往身前拉:“这里，用力刺进去，我便活不过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