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南弦向众人点头示意：
“各位，肠粉原产自岭南一带，鄙人先前进京赶考时，曾有幸在京中吃过一次，口感极佳，眼前看这肠粉的卖相，应该非陈米所制，怕不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好米。”
众人：原来是岭南小吃，廖举人见多识广，他说好吃，肯定不错。
柳明霞：肠粉竟然不是我幺女自己发明的？
廖南弦说着转身走到小摊前，拿起一小碟肠粉，似看了一眼柳明霞，又似没看。
轻问道：“明霞姐，可配有酱油？”
他喊得轻而短，嗓音微颤，加上清朗的声线，莫说柳明霞滞住一瞬，就是一旁的程小寒都生出几分羞怯感。
好一声明霞姐，怎么听这一声姐，都透着不着痕迹的亲昵。
外人大多喊柳明霞作柳氏，或程家二儿媳妇，村里长辈偶尔喊一声明霞；
女眷们，关系好的顶多叫一声妹子，廖南弦倒好，直接喊姐。
程小寒偷笑得不要太明显。
她猜要不是有旁人在，廖南弦恐怕连姐这个字都不想加。
明霞？小霞？霞霞？
“啧啧……”程小寒被自己的发散思维闹到直起鸡皮疙瘩，赶紧打断。
而就在她走神的时候，一直不敢抬头的柳明霞，已经往肠粉盘子里倒上酱油，红着眼尾默默退到一边。
廖南弦又是一声轻谢。
这声谢既不逾矩，又叫人听了，莫名觉得他对眼前的人，和对别人绝对不同。
廖南弦细细咀嚼一口，想起一句诗，便吟道：“春十江湖八年事，空肠只忆吃丝糕。”
程小寒觉得他那神情，忆的也许不只是丝糕。
廖南弦说着似没吃过瘾，在众人的注目下，把一小盘肠粉全吃了。
而后，取手帕擦嘴满足道：“依我看这肠粉，比起丝糕来，更加香糯味美，可谓点心中的上品，大家不妨一试。”
见到廖南弦吃得斯文，却很有食欲，刚才还在观望的人，纷纷上前：
“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一份，也给我倒点酱油。”
“我也要，我也要。”
廖举人说好吃，那肯定错不了。
有了廖南弦的倾力推荐，小小一个摊位，从之前无人敢试，瞬间变为火爆。
趁着众人将自家小摊围起来抢着要试吃，程小寒爬下长凳，拨开一群人的大腿，挤出去。
她用手扯了扯廖南弦的衣角，头高高扬起去看他。
第一次离得这么近，比上次在书院前还近，程小寒猜，廖南弦至少有一八五。
“南弦哥哥，刚才多谢你。”
廖南弦功成身退，正打算走，垂眸才看到腿边的小不点。
他抿嘴一笑，蹲下来与程小寒平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不客气，小寒，你们做的点心的确美味，我只是实话实说。”
廖南弦的眸子是淡淡的琥珀色，一笑起来满是知书达理的文人风骨。
程小寒越发觉得自己嗑的cp真般配，农家小寡妇和清隽小书生，very nice。
廖南弦被程小寒一直盯着嘿嘿地笑，闹到不自觉红了耳廓。
程小寒见他被一个小孩子看羞涩了，更觉得他可爱。
廖南弦的羞怯没有维持很久，很快便恢复常色：“小寒，你快去帮你娘亲和哥哥们的忙吧，学堂还是事，我再不回去就迟了。”
“南弦哥哥是偷溜出来的吗？”
“嘘，不要告诉别人哦。”廖南弦伸出手指放在程小寒的嘴唇上示意，又揉了揉她扎着头绳的小辫儿。
“快去吧，我要走了。”
程小寒认真点头，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原来，他是特意来帮忙的啊！
她迈着小短腿正要转身，又听廖南弦道：“以后记得叫南弦舅舅，辈分可不能乱。”
程小寒眼神一亮，点头如捣蒜。
懂，我懂，叫哥哥，你不就和我娘亲差辈了，这可是大事。
两人默契地挥手再见，廖南弦提起长衫往学堂赶，程小寒也重新挤回人群……
接下来的场面，可谓临北县多年未见。
免费试吃，不限次数的美味点心，谁会不想来薅羊毛？
整整三天，每日辰时出摊，不到未时，桶里的米浆就做完了，做肠粉的速度，永远赶不上试吃光盘的速度。
西市整条街，甚至整个临北县城中的人，都记住了这家有可爱小姑娘的肠粉摊。
试吃活动的最后一天，有不少闻讯而来的百姓，没能吃上一口，扒着摊子不让他们收摊。
“小姐姐，桶里都光了，没有米浆了，改日请早吧。”
“可是结束试吃了？”
“是的，以后得拿钱来买啦，小姐姐想吃，请多关注我们开摊的时间。”程小寒没说什么时候开摊，也没说明天一定会来。
“你们打算一盘肠粉卖多少钱？”
程小寒萌态可掬地数了数手指：“十文钱一盘，但分量是试吃的四倍。”
试吃，是一张卷了菜和蛋的肠粉分成四份，每个盘子里装一点，若要卖，至少也得是能吃个半饱的分量才行。
“这么贵！”没试吃到肠粉的女子砸吧着嘴，脸色略难看。
“一碗馄饨才八文，你们家的肠粉又没肉，还卖十文，本来还想叫小姐妹一起来尝尝，既然这样就再说吧。”
言下之意，太贵了，卖便宜点还可以考虑。
程小寒仿佛没听懂，只笑得讨巧：“不要紧，小姐姐可以慢慢考虑，但我家的肠粉不会每日出摊，人手不够，也不会一次准备太多，卖完为止。”
一旁正在收东西的柳明霞听见这话，凝神看了一眼幺女。
赶着驴车往家走的路上，柳明霞叫两个儿子赶车，放缓脚步拉着幺女的手一起走。
“小寒，咱家的肠粉你真的打算定价十文钱？”
“娘亲，咱的肠粉里有菜有蛋，又是特色小吃，卖十文钱其实并不贵。”
“可娘亲听过有句话，叫薄利多销，咱们刚聚起一点人气，要不要巩固一下客源？”
柳明霞还知道薄利多销，程小寒赞赏的看了眼娘亲。
递上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娘亲说得没错，但是城中店铺大多走的是这个路数，所以小寒打算反其道而行。”
“如何反其道而行？”柳明霞不太明白。
程小寒眉毛一挑：“我既不降价，也不增产，我打算走饥饿营销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