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萤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疲惫的她，在回家的路上便已经消耗掉大部分的力气，头沾在枕头上没一会儿功夫，便已经睡着了。
等她再度有意识时，只觉脸上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挣扎了许久，才猛然挣脱束缚，睁开眼睛，只见——
顾慕言一双冷静到不含丝毫温度的眸子，平静的视线轻轻落在她脸上，修长手指正勾着她一缕头发，不知把玩了多久。
面皮忽然凛起鸡皮疙瘩，女孩儿腾的坐起身来，不安而局促的望着他。
“你……你有什么事吗？”
顾慕言淡淡的缩回手，扶了一下眼镜框。
“怎么，吵醒你了？”
女孩儿摇摇头，只是下意识的回答。
唇角微勾，顾慕言再次伸手，勾住了女孩儿的一缕头发。
看着她用戒备的目光看着自己，顾慕言只是轻轻一笑，金丝眼镜下的嘲讽不言而喻。
“怕什么？我是你丈夫，摸摸你，难道不可以？”
他扣住她的下颌，眼看就要吻去。
女孩儿生硬的别过头去，她对这种侮辱，已经形成抵抗力。
躲不掉，又反抗不了，只能无声的抗议。
他轻声嗤笑。
“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急不可耐。等你病好了……”他暧昧的视线蛰得她心里一阵乱颤。
“到底……”她叫住起身离开的他，只是两个字，便已经足够让她眼含热泪，“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顾慕言转身，颀长身形犹如一道墙，遮住她面前的光。
“你再这么问，我会默认你是在求我上床。”
她羞红了脸庞，指甲却也深深嵌进床单。
脑海中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他吻自己的感觉，热烈中带着陌生的冷淡，他是把自己当成了姐姐的替身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想起他吻自己的感觉……那才是最耻辱的事情。
为了挽回一点尊严，她故意少吃东西，尽量拖慢身体恢复的速度。
虽然他是个斯文败类，衣冠楚楚下，却是禽兽一名，但他是讲信用的。
竟然连续一周没有碰过自己，甚至连吻都没有，这让睡在他旁边的女孩儿方才感觉到一点安心。
顾慕言工作时很投入，常常在书房工作到很晚才回卧室睡觉。他很安静，有几次，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几点进来睡下的。
没有冷言冷语的嘲讽，也没有猛烈激荡的床上运动，他似乎也温和谦良了不少。
这病，一直好不了该多好。
至少，他的不作为，也是一种关怀。而这种关怀，是对她，而不是对姐姐。
芳姨临时有事请假回家了。
易萤看着她已经备好的菜，也不忍心倒掉，况且她是会做饭的，只是把菜炒熟，并不算费劲儿。
顾慕言回到家里时，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没有太在意。
等他冲完澡，换了身衣服下楼来吃饭时，忽然看到易萤正把围裙解下来，从厨房里走出来。
“这些菜……是你做的？”
女孩儿平静的点头，把碗筷摆好。
“芳姨家里有事回去了，我做的晚饭，你如果不爱吃，我给你叫外卖。”
她拿起手机，刚要开口询问，只见他已经夹起菜吃了进去。
“不用，坐下吃饭。”
女孩儿捧着碗，跟他隔开了两个座。
他抬起眼皮，平静的问：“你很怕我吗？”
“没有……没有。”
她于是挪到他旁边坐下，低着头夹菜吃。
“味道不错。”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竟然会夸赞自己？
她以为，他只把自己当成一件可以折磨、玩耍的玩替代品。
她没有吭声，偷偷瞄了他一眼，又极快移开视线。
她的这种小动作，却早被男人收进眼底。
顾慕言不动声色的吃着菜，品味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不自然的回忆起半年前的事情……
他常常在办公室外看到一个简易盒子装着的米粥和小菜。
刚开始，他以为是秘书的，可秘书却表示，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这盒子是在秘书下班后，不知道被谁，偷偷送来的。
于是，他便在监控上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穿着朴素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的女孩儿闯入了他的世界。
她放下餐盒，四处张望一下，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便有一个摄像头。
是她……
时隔多年，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一眼认出了她。
那个人的妹妹，从小当跟屁虫，给他们占座、买汽水零食、看书包的女孩儿，竟然出落的亭亭玉立。
即使没有一丝妆容，她依然美的清澈。
她胸前挂着公司的胸牌，是他们招聘进来的实习生。
他把她的资料拿来翻看，也在巡视公司时，隔着窗户看到在复印资料的她。
他不清楚她的目的。
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
餐盒一直送到她离开公司的那一天，被收走胸牌的女孩儿，拿着餐盒，手足无措的在所有人下班后的公司大楼前徘徊了一个小时。
女孩儿没法再进入公司，在离开前的一刻，她忽然抬起头，看着高层自己的办公室。
顾慕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也许，那个邪恶的想法便是从那时候开始滋生。
身旁的女孩儿忽然起身，顾慕言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静静的看她把烟送到厨房里。
顾慕言放下筷子，一句话也没说。
“你……你吃饱了？”她试探的问。
顾慕言嗯一声。
女孩儿低着头把饭菜收进厨房，过了一会儿，洗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她很贤惠，也很懂事，可是……
他的心，每次不由自主的对她疼惜时，总会想起他们易家当年看不起他的样子。
他会想起，那个不起眼的小妹妹，会说出那样伤透自己自尊的话。
他仰起头，喝了一杯冰啤酒。
女孩儿从厨房走出来，并不与他视线交汇，低着头往房间走去。
“站住。”
鬼魅一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女孩儿犹豫着转头，男人冷眸轻轻打量着她，修长手指放松而自然的扣在啤酒杯壁。
“你身体好了没有？”
“我……我还没……”
“上楼洗澡，等我。”
她用了几秒去消化他的话，随后慢吞吞的上台阶。
走上两层台阶，她忽然转身看着他。
冰冷。
如塑像。
英俊的外表，却藏着一颗极其冰冷的内心。
她糊涂了，怎么会以为，他会懂得珍惜自己。
半个小时后，她平静的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
男人把金丝眼镜随手一摘，唇角勾着一丝轻薄放浪的笑，俯身吻了下来。
只是大半个月，便已足够让他想念。
从未想过，在她身上，可以找到满足感。
他原打算，打了易家的脸，欺负了她，把那个抛弃自己去美国的女人的家搅乱，他便可一脚踹开她。
可第一晚，他便改变了这个计划。
她的唇怎么会这么软，她的胳膊，怎么会这么光滑，她的味道，怎么会这么清香……
对于一件工具来说，她是合格的。她没有反抗，可是，在整个过程中，她也没有回应。
“你睁开眼睛。”他捏住女孩儿小脸儿，只见她皱着眉头，满脸痛苦的闭着眼睛。
女孩儿不敢。
她摇头，拼命摇头，请不要让她再难堪下去了……
“睁眼。”他又重复一遍。
女孩儿没有听他的，这让他有些恼火。
他低头重重的吻她，几乎要把她憋死。
看着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难以呼吸，他大笑着松开她。
四周是暧昧的狼藉，她把头埋在凌乱的发丝间。
“吻我。”他忽然说。
女孩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发丝胡乱挡住了她的脸，隔着头发，她依稀看到他高傲的脸。
他在命令自己吻他。
多么可笑，他居然会下这种命令。
她盯着他的脸看。
她实在不懂，他的要求太高，她完成不了。
“我不会。”
她索性别过脸。
男人眸色一深。
“我教你。”
下巴被手指勾过来的一刻，他轻轻吻了过来，和之前粗暴而急躁的吻不同，这次，他吻得很细致，很耐心。
下意识阻挡他的手，慢慢失去力气，倒在床上，却在下一刻，被他捉住。
他是怎么了？
他怎么会……对自己怜惜起来？
无师自通的回应，让她暂时忘记了所有不好的记忆，仿佛周围是一潭水，她被他一直压到，沉进潭底。
凌晨。
累到昏昏欲睡。
她早已没了意识，光洁的脸蛋儿镀了一层轻柔的月色，更显温和。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里，夜晚的香味钻进鼻尖，在融融暖意中睡了过去。
早晨，手机铃声吵醒了他。
他四处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床上只有他自己。
走下楼，女孩儿在厨房煎鸡蛋。
见到他的第一眼，女孩儿便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似的，慌忙移开眼睛。
他坐在餐桌前，喝了一口水。
“那个……”女孩儿把早餐端了过来，“先、先吃点东西吧……”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顾慕言没有动筷子。
“我们约法三章吧。”
“什么？”女孩儿没明白他的意思。
冷眸轻瞥，顾慕言淡淡说道：“第一，床可以上，爱不可以有。”
女孩儿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可男人冰冷的话，又随即浇灌来。
“第二，不准把我们之间的任何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家人，和我的家人。”
“第三，我需要你做一个可以照顾我的太太，不准闹脾气，不可以反驳我，也不要给我添麻烦。以上三点，听懂了吗？”
她足足愣了半天，才反过来问他：“我、我为什么要接受这个……这个约法三章？”
“你已经犯错了。”他满不在乎，优雅而平静的喝了一口水，“第三点，不可以反驳我。”
他淡淡的放下水杯。
“我是问你听没听懂，不是在问你能否接受。你是易家为了赎罪卖给我的，你有资格，不接受吗？”
感受到莫大屈辱的女孩儿抬脚走上二楼，一头躺在床上，只是呼吸了几下，便已经掉出眼泪。
顾慕言随后慢条斯理走进来。
他看到她抽搭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个约法三章，也许是……他不想跟她有什么感情上的瓜葛……
也许这个约法三章，是在强制约束他自己呢。
女孩儿把眼泪一抹，揉揉发酸的鼻尖。
“知道了。”
他很意外，他以为，她还会纠缠几个回合。
女孩儿没有看他的眼睛，从床上跳下来，一路快步走到餐厅，大口大口，把早餐吞了进去。
没什么好哭的，反正罪是铁定要受的，只是更难忍一点。
她抬头看着他。
“我会做好太太的本分，希望顾总玩够了，离婚的时候，给我留点尊严。”
顾慕言微微勾起唇角，那个从小叫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小妹妹，骨头却硬的很。
他捏起她的下巴，玩味的看着她的脸。
忽然心里有种感觉，他……真的不想放过她，是真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