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浑浑噩噩的过了半个月，易萤自己带来的衣服已经都不能穿了。
找出几件没有被撕坏的，投进洗衣机，她坐在阳台上，喝了一口水，便又开始发呆。
有点害怕夜晚的到来。
即使强迫自己先睡着，或者故意做出已经睡着的样子，可若是顾慕言有兴致，他才不会管她能不能回应。
“太太，吃点东西吧。”芳姨端着一碗面条来。
女孩儿搅动几下，忽然觉得恶心。
起身去拿水，竟一头栽在地上，血从大腿上慢慢弥漫出来。
芳姨晾完她的衣服，转头到阳台，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易萤醒来的时候，自己正处在一个独立的病房里，环境清幽，但只有她一个人。
嘴巴很干，女孩儿伸手想倒水，可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医生和顾慕言在下一刻推门而入。
她没来由的身子一抖，很怕见到他。
顾慕言面色如初，看不出丝毫波澜，西装笔挺，唇角常挂一抹微笑，却让他看起来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及。
“顾太太，不用起来，您好好躺着休息。”医生垂了下眸子，有些难开口，但还是说了出来，“流产对身体的损害是很大的……”
他后面说的什么，女孩儿完全听不进去，脑海里，流产两个字像毒虫一般盘旋。
她流产了……
她什么时候怀孕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然后就流产了……
顾慕言似乎已经知道，客气的把医生送出，他脸上公式化的浅笑在关门的瞬间，烟消云散。
转过身，男人颀长身影裹挟着地狱一般黑暗的阴霾，如浓云般瞬间压制了她的呼吸。
她本能的想要后退，离他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一杯水递到了眼前。
男人面无表情，金丝眼镜后的一双不含丝毫情绪的眼睛，淡淡的瞥过她的脸，修长而冷白的手指骨节，握着那杯水。
“喝还是不喝？”
委屈和愤怒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凭什么他在糟蹋自己之后还可以这么平静！
女孩儿转过脸，倔强而颤抖的嗓音，艰难从干瘪的嗓子眼里挤出来。
“不麻烦顾总。”
“知道麻烦就好。”
她倏忽转眸，怒不可遏的望着他。
他却饶有趣味的盯着她的眼睛，故意用目光逼退她所有的愤怒。
她果然失败了。
没心没肺的人，自己竟然还会奢求他能后悔？不是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了吗？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阳光开朗的邻居家哥哥，他是顾总，冷血无情的顾慕言。
她转头闭上眼睛，可下巴却在下一刻被捏住，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拉起来，坚硬的水杯已经磕到牙齿，温凉的液体钻进口腔，不受控制的流向喉咙。
她被迫适应着张嘴，否则便会有溺死的可能。
“咳咳咳……”
一整杯水下肚，她的两颊、领口已经湿润。
顾慕言优雅的放下空杯子，捡起一张手帕，轻轻擦掉了她脸上的水迹。
“你要知道，当我问你，喝还是不喝的时候，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即使自己刚刚为他流产，他也没有半分怜悯同情的心。
她推开他的手，倔强的盯着他。
“当我说不麻烦的时候，也不是在跟你客气。”
顾慕言唇角的笑意停滞了一秒，随后便面无表情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还挺有骨气。”男人唇角渗出可怕的笑容，“不过你爸要是知道，会不会很怕呢？”
“放开我。”她费劲儿的挤出几个字。
顾慕言又用力了几分。
“重新说。”
她红了眼睛，却愣是没有说出半个字。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他留了让她能够呼吸的空间，却又用极致的压迫，让她心脏衰竭！
一小股滚烫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背，顾慕言像是被烫到似的，极快松开了手。
“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话时的语气。”
女孩儿盯着他，没有说话。
“如果我不喜欢，我会惩罚你，如果你再不让我满意，我就收回你爸那间小工厂，让你们全家都变成乞丐。”
“随便。”她失望透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你爱怎样就怎样，我欠你的，我还了，他们欠你的，我不管。”
掀开被子，她起身要离开，就算死，也不要在他面前。
顾慕言没有来得及仔细琢磨她话中的意思，大手粗暴的拉过虚弱的女孩儿，正要发泄满腔怒火，却只见她，已经没有半分嘴硬的力气。
“易萤！你醒醒！”
得不到回应的顾慕言心头忽然极快略过一丝慌张。
他握着她瘦弱而惨白的脸蛋儿，看她无力垂下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自己过分了。
易萤从昏厥中再次醒来，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睛，便再无半分想睁眼的欲望。
“起来。”他的语气仍然冷淡的像块冰。
女孩儿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任凭他怎么处置，她都不会回应他半个字。
既然他不离婚，不放过自己，那么加速死亡也许是唯一摆脱现状的方法。
他淡定的把她扶到怀里，在她微微蹙眉的瞬间，把一颗药塞进她嘴里，毫无情绪的水灌进嘴里。
她被苦得掉眼泪，却愣是一声不吭。
磨砂似的手指，忽然揭掉了她的眼泪，女孩儿带着微微的诧异望着顾慕言。
他仍是那副平静模样。
“别哭了，吃点饭。”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好？一定是做梦，又或者，她已经死了。
他端着一小碗粥，用勺子搅动几下，喂到她嘴边。
她不敢吃。
“吃。”
命令式的语气，却没有伴随粗暴的动作。
她迷迷糊糊，吃了一口，好烫。
这不是假的，他是真的在喂自己吃东西！
这是多少次在梦中希望的场景，从小就喜欢的人，竟然有一天，在喂自己吃东西！
可是，她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怎么可能？他那么憎恶自己……
她盯着他再次送到唇边的粥，没有吃进去。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顾慕言只是冷笑一声。
“你不快点好，我怎么继续折磨你？”
什么？什么！
他还有一点良心吗！
她愤怒，却无力反驳，虚弱不堪的身体，让她毫无反抗的能力。
和着心里的瘀血，她被喂进了一小碗粥。
“你的身体，你没资格损坏，因为，那是我的。”男人轻佻的勾起她的衣领，颗颗纽扣如落珠一般在他指尖滑动的瞬间，崩断。
男人没有继续什么，转身离开。
关门的瞬间，金丝眼镜极快闪过一丝什么东西。
顾慕言低头，看着自己指尖，仿佛女孩儿那滴热泪尚未挥发。
自己怎么，对她产生一丝可怜了？
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他匆忙离开医院。
这不是可怜，只是不想她这么快没命，他还没有折磨够，对，没折磨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