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墨生见秦明并未动怒,心下稍安,连忙道:
“老朽昨日刚刚收到犬子的来信,按照信中所言,他们这两日便能抵达洛阳,最快今日午后,最迟明日清晨。”
“郡公,可派快马,持我墨家信物前往洛阳,令犬子远山驾飞云号,设法在洛水或黄河水道,阻一阻鸿渊号的去路!”
“飞云号体型虽小,但转向灵活,速度极快,若只是拖延纠缠,定能办到!”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不过,秦明率先想到的,并非是拦截李渊,而是乘坐飞云号,尾随李渊前往登州出海口。
毕竟,他目前不清楚李渊心中所想。
万一将其拦下后,李渊一时脑热,真的寻了短见,那就弄巧成拙了。
秦明心中大喜,用力拍了拍姚老头的肩膀:
“姚老,你这次非但无过,反而立了大功啊!”
秦明眼中精光闪烁,追问道:
“对了,姚老,令郎打造的飞云号有何特征?”
“如何能在茫茫水道上准确辨认?”
姚墨生见秦明非但不怪罪,反而对其赞赏有加,不由地精神一振,详细解释道:
“回郡公,飞云号虽仿照鸿渊号而建,但规模小了近半,船身更显修长。”
“最显着的特征是其船帆——并非鸿渊号常用的硬帆,而是采用了老夫早年设计的‘叠鳞帆’!”
“叠鳞帆?”
秦明若有所思。
“正是!”
姚墨生比划着说道:
“此帆由数百片鱼鳞状的坚韧油布拼接而成,可通过绳索灵活调整受风面积和角度。”
“在侧风、逆风时效率远胜寻常硬帆,故而速度极快!”
姚墨生先是给秦明进行了一番科普,这才开始描述叠鳞帆和飞云号的外观。
“远观之,帆面在阳光下鳞光闪闪,犹如巨鲤跃波,十分显眼!”
“此外,飞云号的船首,特意雕琢成玄鸟仰首嘶鸣之态。”
“取其‘迅疾轻灵’之意,与鸿渊号的龙首大不相同。”
秦明闻言,脑海中已然勾勒出飞云号的独特形象,心中把握更增几分。
“鳞光帆,玄鸟首……”
“好!有此特征,不难辨认!”
秦明眸光微闪,轻声问道:
“我想征用飞云号,前往登州,不知是否可行?”
姚墨生微微一怔,躬身道:
“老朽听凭公子安排。”
言罢,他急忙从怀中取出那块代表着墨家至高权柄的玄色令牌。
秦明双手接过令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神色轻松了许多。
“多谢姚老信任!”
他转身望向侍立在侧的婉儿,轻声吩咐道:
“婉儿,你即刻传信洛阳,命留守在含嘉仓的火壹:”
“沿着洛水和通济渠寻找飞云号的踪迹,将其带到含嘉仓,待命。”
“此外,将府里的商船,皆散到洛水之上,在不引起老爷子疑心的情况下,尽量延缓鸿渊号的航行速度。”
“告诉火壹:梯次配置,分段‘狙击’。”
“是,公子。”
婉儿领命而去。
秦明又转而望向,侍立在门口的子鼠,沉声道:
“子鼠,你立刻挑选两名最得力的亲卫。”
“持姚老的信物和我的令牌,务必在傍晚之前,赶到洛阳含嘉仓,与火壹汇合!”
言语间,他将两块令牌递到子鼠面前,继续道:
“找到飞云号后,你先安排府里的商队,将姚老的族人护送回蓝田。”
“至于,飞云号上的船工和舵手,暂且留在船上待命。”
子鼠接过书信,与两块令牌小心收好,朝秦明抱拳:
“公子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说罢,子鼠迅速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这时,侍女青芜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恭敬道:
“公子、姚监正,奴婢将早膳带来了。”
秦明朝青芜微微颔首,随即对姚墨生笑道:
“姚老,先用些早膳。”
姚墨生微微欠身,恭敬道:
“多谢公子。”
两人用过早膳后,秦明命人将姚老头送回厢房休息。
他则提抬脚向着后院走去,打算与萧嫦曦商议,将洛阳之行提前到今日。
然而,他刚行至中庭,侍女冬雪便脚步匆匆地迎了上来。
“公子,曦夫人请您前往办公室一叙。”
秦明闻言,心中轻叹一声。
[难道曦儿已然获悉了老爷子偷溜一事?]
果然,秦明刚踏进办公室,便见卯兔略显局促地现在沙发前。
而卯兔面前的沙发上,萧嫦曦和萧媚娘正并肩而坐,面色略显凝重。
听到开门声,二女纷纷抬眸。
见到秦明进来,萧嫦曦立即起身迎上,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郎君,卯兔所言,可是真的?”
“太上皇真的连夜乘坐鸿渊号往洛阳去了?”
她越说越是心焦,纤细的指尖,紧紧地攥着帕子。
“万一,他在河道上遇险,咱们秦家难逃干系,届时圣怒降临......”
不等萧嫦曦说完,秦明立即上前,伸手将其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宽慰道:
“曦儿,莫慌。”
“老爷子行事虽出人意料,但绝非鲁莽之辈。”
“他既敢独自东去,必然做了万全准备。”
“况且,如今秦大他们已经追上了鸿渊号,有他们从旁策应,断然不会有事。”
就在秦明安抚萧嫦曦情绪的间隙,萧媚娘朝着卯兔挥了挥手,示意她先退下。
不多时,待到房门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萧媚娘斜睨了秦明一眼,幽幽开口,阴阳怪气地说道:
“哟,小郎君还真是心胸宽广啊!”
“镇府之宝都被人这般明抢了,还能如此淡定自如地替人开脱。”
萧媚娘缓缓起身,走到秦明身前。
她双手叉腰,凤目含煞,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是怒极:
“郎君,你可知为了这鸿渊号,我秦家投入了多少心血与钱财?!”
言语间,她伸出一根手指,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单单是搜寻、采购、处理那些合乎规格的百年巨木,前后便花费不下五十万贯!”
“这还不算船上那些特制的铜铁构件、琉璃舷窗、乃至一应家具装潢!”
“若论总耗费,打造九艘前隋龙舟都绰绰有余!”
萧媚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这鸿渊号,本是我秦家未来贯通南北、开拓海上商路、扬威四海的根基!”
“如今倒好,竟被那个老贼一声不响地‘偷’走了!”
“这与强取豪夺有何分别?!”
“他眼中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萧媚娘越说越气,纤指几乎要戳到秦明胸前,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委屈:
“妾身执掌府中账目,最清楚那艘鸿渊号耗费了多少钱财!”
“如今倒好,全便宜了那老……老不修!”
秦明任由她发泄,待她说完,才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声音沉稳:
“媚娘,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
“说真的,我得知这则消息后,也气得不轻。”
“然而,事已至此,咱们与其咒骂老爷子不讲武德……”
“倒不如想想:该如何将鸿渊号拦在内河,防止它出海。”
“出海?”
“出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