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愿意分出精力关心程燃,说明是愿意了解她,接受她的。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如果她发现我们是骗她的怎么办?会不会很生气?如果是我,我一定很生气,一定对自己失望透顶。”
她揪着自己的发尾,生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伤害了一个渴望抱孙子的老人的心。
更何况,她不是别人,而是陆淼的母亲,他们未来孩子的奶奶。
这样想着,越觉得这个谎言太荒唐。
陆淼看出她的不安和自责,揉了揉那头凌乱的头发:
“那就赶紧回去喝碗鸡汤补补身子,晚上再多多努力,就可以不让她失望了。”
他的声音磁性而又略带沙哑,气息在她的耳边游离,触摸着每一寸粉嫩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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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饭时间,陆琴晚照常翻开晨报,头版头条显眼的几个大字印着“一川工厂旧案最新消息”。
自称是知情人士的王某爆料,当年真相另有隐情。
她已经不再追究,但是媒体却旧事重提,她收起报纸,准备提醒陆淼今天不要让程燃上班。
可还是晚了一步。
保姆说:“少夫人已经去公司了,说是约了人。”
程燃今天起了个大早,冬日的清晨,窗外还是一片灰暗。
她轻轻抚摸镜子里右边脸颊那朵被遗忘许久的袖珍玫瑰,仿佛透过她粉红色的疤痕可以看到漫天的火焰。
父亲去世那天的画面在眼前浮现,耳边回响钱蓉的恶毒言语,心口剧烈绞痛。
这件事情,她要亲自查个清楚,还父亲一个清白。
而她所能想到,可能对这件事情有所了解的,只有一个人——连俊杰。便早早赶到公司,利用早餐的时间问一问老连。
她曾经无意间听他罗列过三年前发生的重大新闻,其中就包括,一川工厂的意外爆炸。
老连得知程燃在查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惊讶,只是言辞闪躲,似乎并不想详谈。
他没好气地数落她是在家闲出毛病,学会了翻旧账,随后给她安排了一些琐碎的事情。
她很快完成,又被派去帮助秦青整理一档寻亲节目的新闻素材,从中选取几个典型的案例。
一个上午满怀心事的程燃,午饭后看到采访名单的时候,欣喜若狂,指着一个名字问秦青:
“这个小男孩是山区的张阿旺吧,他要来海城了吗?”
对方最近被这张名单上的人拒绝了一百遍,已经无法直视任何一个名字了,连忙推开:
“燃燃,我求你了,什么张阿旺,李阿旺的,我们采访了那么多山村留守儿童,我真的想不起来是哪一个了。”
秦青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燃燃,你帮我打电话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接受采访好不好??”
她这几天,是真的体会了什么叫做‘十动然拒’,每个人都说这个节目多好多好,恨不得涕泗横流,最后还是不愿上镜。
也是,现在的网友个个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谁也不想死在键盘侠的手里。
真惨的人被说成卖惨,善良的人被说成作秀。
程燃一脸严肃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帮你。”
“真的啊,太感谢了,你简直就是天使在人间。”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地如此爽快,满血复活。
曾经也有一个小男孩叫她“天使”来着,程燃还是回头确认一下:
“青青,你确定以及肯定你真得不记得他了?”
摇头,继续瘫倒。
“那你还记得郑果老师吗?修成郑果?”
程燃本来不抱太大希望的,话音未落,只见桌上的懒虫突然打了鸡血似的,弹起,坐直,抢过名单,盯着张阿旺的名字,思绪早就不知飘到了哪里。
那个阳光帅气又善良的郑果老师,她怎么会忘记!本以为此生再不会遇见的人,她怎么能忘记!
看着被工作摧残到失血的惨白瓜子脸莫名地泛起小粉红,程燃偷笑,捏上去,调侃:
“终于想起来了?你的郑果老师!”
“哎呀,燃燃姐,你不要笑话我了,他都该不记得我了,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给郑果老师,让他劝张阿旺接受我们的采访?”
果真在记者的眼里,儿女情长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只要能联系到被访者,爱慕之人什么的统统退后。
“我帮你可以,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环顾四周,老连不在。
她压低声音:
“你要把你知道的,关于三年前一川工厂爆炸案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我就帮你搞定郑果老师。”
只见秦青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老连不让我说,会掉脑袋的。”
还一本正经地做了个砍头吐舌的死样子。
有那么严重?
程燃不信:“你不想见你的郑果老师了吗?”
“不想!”
逼近,威胁:
“真不想?”
“程燃姐,你不要逼我了,我是真不知道。”
“好吧!”
失落,还有怀疑,为什么老连不准同事们提那场爆炸案?
难道和他有关?
或者和明远集团有关?
就像“风”基金一样,是话题禁区?
越是如此,愈加激起她的好奇,更要找老连问个清楚!
她摆了一场鸿门宴,引老连上钩。
面对满桌子的的珍馐美味,连俊杰一点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是有句话叫“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嘛,程燃就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吃完了,看他还好不好意思闭口不言。
然而,对方还真是不通情理,她一个人在那“吧啦吧啦”有的没的说了半天,人家愣是装作没听见,吃完,优雅地用餐巾擦了嘴,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她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开双手拦住去路:
“老连,连老师,连总,您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连俊杰眉头一皱:“来之前不是说好的你请客吗?难道还要我买单?我可没带钱包!”
“不,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我有一事相求,能不能看在我这半个月工资的份上,帮我个忙?”
她眨巴着眼睛,做双手合十状。
老连冷笑:“明远集团的少夫人,心疼这点钱?”
她嘟着嘴可怜巴巴地样子:“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