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抵达ICU病房外的时候，程林琴已经在那里等了，看他们的表情局促不安，搓了搓衣角，站起身走到程煜面前。
“我问过了，还没到时间”
“嗯，没事”
相望无言，程煜想到程林琴昨天的表情，想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10点一过，阿婆就被护士从ICU送到了普通病房。
阿婆脖子上白色的纱布非常明显，看着有些难受，但是脸上的气色却好了很多。
看到大家，满脸笑颜。
“阿婆，难不难受”赵之楠走到阿婆身旁问道。
动脉瘤神经介入是从大腿根处做手术的，害怕阿婆会难受。
“没事，不用担心”阿婆拍了拍赵之楠的手回应道。
“你们不需要担心，昨天我们已经观察过了，阿婆的身体没问题，还需要绝对静止卧床一个小时，尿管也还没有拔掉，下午就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在那之前叫护士来拔就可以了。你们谁来一下办公室，嘱咐一下出院后的事宜”
程煜刚准备回应，就被程林琴抢先了：“我来吧”
难得见程林琴这么主动，他们也就由她去了。
程煜跟阿婆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阿婆欣慰地点点头。
“这样是好事，以后小煜要是敢欺负你，又是哥哥又是弟弟，还有干爸干妈，他就不敢了”阿婆拍了拍赵之楠的手，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阿婆”
程煜瞬间受伤的靠在赵之楠的肩膀上：“你看看，都没人宠我，都向着你”
赵之楠知道程煜是装的，反而很自豪地说：“这不是因为你宠我吗？”
眼睛里闪烁的都是得意的笑。
确实是这样，因为有程煜的宠爱，才能得到全员的宠爱。
否则，她现在大概还是个没家的孩子吧。
......
阿婆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到下午医院上班的点，就催促程煜去办出院手续。
阿婆如愿回了家，心情舒畅多了。
“妈，医生嘱咐了，让您不要便秘，以后饭我来做”程林琴好像确实是有什么变化了，大概是阿婆生病给了她很大的警醒。
赵之楠和他们一起把阿婆送回家，下午就直奔杂志社了，毕竟还有工作要做。
卢皓去了酒吧，卢扬被赶回了学校。
程煜本来就是请好假的，干脆也就不去了，想着把程林生找到。
距离最后一次见到他，也过了好多天了，迟迟联系不到人也太奇怪了。
程林琴大概是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跟他说道：“你阿婆，我来照顾，你去忙吧”
听着程林琴这么说，程煜点点头。
虽然说，平日里程林琴对他的态度确实不好，但是在照顾阿婆的事情上，她却从不含糊，这点还是值得信任的。
程煜走到阿婆面前，蹲下身子，摩挲着她的手背：“我去找他，无论如何都让他见您，好吗？”
阿婆听到这句话，瞬间眼圈都红了，点了点头。
手术前没见到自己儿子，心想着手术后总能见到，可还是没有，心里是莫大的失望。
程林生是自己儿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是做事差劲，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他真的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
“等你...回来吃饭”
阿婆中间停顿了一下，程煜听得出她原本想说的话，点了点头。
程煜说这句话起身的刹那，阿婆的眼泪滚了下来，她颤颤巍巍地擦掉了。
看着程煜的背影，突然觉得，不愧是父子两个，真是相像的可怕。
四年前，儿子就是这样的背影，说了“妈，对不起，就离开”
四年后，是自己的孙子，说了“要把他带回来”
时间过得真快。
......
赵之楠并没有把车开走，车停在了小巷里，正好开车去。
程煜上了车，窗子开了一半，风涌了进来，吹在他脸上，让他异常清醒。
究竟该不该带着程林生回来，他是纠结过的，但是想一切以阿婆为重，他也不想考虑自己的感受。
他再次抵达了那个小区，一切都是安宁和平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看着那个低矮的廉租房。
走在楼道里，看到灰尘在阳光里自由地飞舞，可真的自由吗？
不过是永远也逃不出这栋楼罢了，又怎么能说是自由，只是自我欺骗罢了。
他还记得门牌号，用掌心拍了拍，发出低沉的敲击声。
里面一片安静，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再次拍了两次，依旧没人回应。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他刚准备挂断电话，隐约听到房门里传来了手机铃声。
心里一阵怀疑。
当他把电话挂断的时候，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得不怀疑，程林生是故意不接，还是人不在家。
他靠在墙边，犹豫片刻，想到对门这一户，敲了敲。
很快，里面传开了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了一个男声“谁啊？”
“是我”
“你是谁啊”那个男人好像不问出是谁就不肯开门。
程煜没有说话，直接现在门镜的不远处。
果不其然，门开了。
“小煜啊，你找老程啊”
程煜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那个男人挠了挠头：“你爸不在家”
这个动作太不自然了，程煜皱了皱眉：“那他去哪儿了？这几天都不在吗？”
那个男人探出头，四处看了看，对他说：“我们进来说吧”
程煜点点头，随着他进了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男人有点窘迫，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个......”男人纠结了半天，才将他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程煜听了脸色瞬间大变。
“欠钱？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段时间我们喝酒，我喝断片了，不知道他怎么就欠了人十万，那一群人非逼着他还钱”
程煜想到郑佩给的钱，说道：“他应该是有钱的”
“是，是有钱，可......”男人抬眼看了看程煜，咽了咽口水，不敢说什么。
“然后呢？”程煜有一种预感就是程林生拿着剩下的钱去继续赌了，“他继续赌了，是吗？”
那个男人知道程煜不知道程林生赌博，赶紧解释道：“那些人激他，他才，才赌的”
听到这个回答，程煜深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