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跑死马。
明明早就看到了天际那一道明亮的雪线，可白砚欢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才靠近雪山所在。
而靠近了，料是早有准备，心底依旧惊艳又震撼。
云浮瑶玉色，皓首碧穹巍，上古高寒远，朝阳灿世晖。
冰雪的山峰，一个比一个高的屹立在前方，耸入云霄，在阳光下，反射着银白色的光，层峦叠嶂，雄奇壮观。
站在雪山脚下，仰头看着，顿觉自己渺小无比。
没用灵力和妖力，三位一步步攀爬而上，兴趣盎然之余还颇有斗志。
而这一爬就是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里，各种震撼轮番上演。
奇风的怒吼，雪崩的浩荡，星空的澄净，玄光的缭绕，飞雪成纱，此起彼伏。
在翻过第一层雪山山脉之后，很快的，白砚欢便开始在一些雪峰之上发现修士留下的痕迹，应该都是倦雪阁弟子的杰作。
毕竟，茫茫雪山，一向没什么外界修士来此。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有在外游荡的倦雪阁弟子发现了白砚欢三位。
得到讯息的秋翰华，自是十分欢喜，直接急速飞驰而来，一路上，狂风相随，引发雪崩连连，端是好大的动静。
“走，带你们去喝两杯！”
简单寒暄之后，秋翰华大手一挥，带着白砚欢三位往西南而去。
雪光耀眼，飞过一个如同凤翎的雪峰，就好像穿过了一处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的结界，眼前景色陡然一变，从满目银白，变得姹紫嫣红。
倦雪阁所在不是秘境，依旧在茫茫雪山之中，可阵法的掩盖，踏入之时景色的倏然而变间，却如同进入秘境一模一样。
刚才还是雪海皑皑，转眼间已是花开似锦的洞天福地。
其实，倦雪阁虽秀美，可也和天师道、灵衍宗等仙门差不多，灵气斐然之余，便是亭台楼阁、仙索绕云，飞鹤腾空起。
与雪山的反差太大，才给人惊艳之感。
倦雪阁内，弟子身影不多，衣饰简单偏素，但各个都丰神韵秀，气息斐然，注意到白砚欢三位外人，满是好奇，可看到秋翰华在，又都慌忙避开。
看这些人避开的动作和眼神，虽有敬意，可似乎也有避嫌。
拥有凤骨山河扇的秋翰华，按理说在宗门内的地位，应该不弱于在烂柯寺的了空，甚至尤有甚之，可如今一看似乎不是如此。
白砚欢和了空对视一眼，此时没有多问，显然其中有着很大的隐情，也略微知道当年秋翰华为何总有一种哀伤充斥在眼神深处。
......
有秋翰华带路，白砚欢三位一路畅行无阻，没多大会儿便来到一处摆满了酒坛子的小院，在阔大的倦雪阁中颇为偏僻寂静。
“怎么没见月笙？这小子去哪了？”
白砚欢感应了一下四周，疑惑问道。
“我倦雪阁中有一试炼塔，我把他丢进去了。
不逼一把，怎么能顺利凝出元婴，等到战力可抗炼虚初期才能出来！”
秋翰华回答道，一边还从小院里的云杉树下挖出酒坛。
白砚欢闻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身边的韩赟成，想着自己教徒弟是不是太仁慈了些。
“试练塔中磨难众多，只有我们倦雪阁弟子才能入内，被一位颇为迂腐的长老看守着，我说话也没用，不然你这徒弟进去了收获也会不小的！”
秋翰华自是注意到了白砚欢的神色，略带歉意的道。
“无妨，他刚进入元婴期不久，还当好好积累，其他的不急！”
白砚欢摇了摇头，没在此多纠缠，伸手毫不客气的去拍开了秋翰华挖出的酒坛。
顿时浓浓的酒香逸散而出，不由的赞叹道：“好酒！单单闻着，就让人飘飘欲醉了！”
“自是好酒，我一位长辈埋下的，珍藏了数千年，我自己都不舍得喝呢！”
秋翰华说着，手一勾，一只酒虫从酒水中爬出，灵动又可爱。
有酒，有友，无需客套，很快的，小院里便开始欢歌笑语。
白砚欢和秋翰华都是嗜酒之人，也都是懂酒之人，一开始，便停不下来。
觥筹交错，一坛坛好酒就这么见了底儿。
了空虽不饮酒，可依旧沉迷在这轻松的氛围之中。
“乱世之前数千年，倦雪阁常年避世，如何收的弟子？”
白砚欢酒酣时，问出了长久萦绕心间的疑惑。
“那你可知烂柯寺如何收的弟子？”秋翰华反问道。
“这自是知道，烂柯寺御下在很多地方都有分寺，那里会收集有慧根、有绝佳修行资质的的孩子，在其父母家人同意之后，送往浮霞山修行。
除此之外，寺中僧众行走在外，遇到有缘之人也可收入门下，像我就是了空师兄带回去的！”
白砚欢饮着酒，回答道。
“我们倦雪阁也差不多如此啊！虽避世，可并非没有弟子门人行走世间。
有专门负责招揽弟子的堂口在外，一向低调，每隔一些年，便会送来年幼的孩子拜入山门！
不止我们倦雪阁，之前长久处于秘境之中的杏林谷和剑阁差不多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可师徒之缘很多时候不就太过牵强了吗！”
“缘分牵强？你如今可是灵狐，感知天道运势，竟然说得出这种话？
缘深缘浅又如何，人各有道，很多时候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判定的。
就好比我与月笙，你与赟成，哪有本来该有的师徒缘分！”
白砚欢听着一怔，片刻后又一笑，确实，自己钻了牛角尖了。
“你是什么时候被凤骨山河扇认主的？刚入门的时候？”
了空眼神微动，顺着问了一句。
仙器关乎重大，认主一事讲究颇多，不仅需要缘分与资质，也需要整个宗门的支持。
可看之前倦雪阁弟子对秋翰华神色间的态度，显然不是如此。
白砚欢眼中也升起了好奇之意，自己曾听张天师提过一嘴，这种事确实稀罕。
秋翰华摇了摇头，大口的饮了一碗老酒，看着天上云光，洒然一笑。
回答道：“不是！我入门的时候，只有六岁，连内门弟子都不是，而且修行资质只是刚好能入门，与核心弟子相距甚远！”
“哦~~？”
白砚欢诧异而呼，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秋翰华则淡笑着泛起回忆神色，沉默良久，眼中哀伤之意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