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都没有做到，如何能那样要求别人。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任谁都是明白的。所以要怎么办呢，一点底也没有。
西风颂，送西风。
在这场两国命运之交时，谁能说怎样的选择是正确的。
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陈叔宝一点都不想这样。
昔年，在那场诸王之争中，他赢了所有人，坐上了至尊之位。有时候想一想也挺骄傲的。那么多优秀的人都输了，赢得是自己，怎么可能不骄傲。可……若知道赢了后，会面临这样的麻烦，又还会不会那样做。
这个就不知道了，就不好讲了。
应该还会，应该……都是一样的生死之际，要怎样，能怎样，这自然是显而易见。
过往不悔，未来当念，差不多就是这样。
“君王死社稷，臣子尽忠心。”
老头硬生生跪了下去，来了这么一句话。
陈叔宝看着跪下的他，心里面不知道想了多少。
终于啊，这真的是终于。
当年的顺风草，终于也成为了一根挺拔的劲草。
很不容易，这真的好不容易。
不过怎么说呢，这感动也就只是一瞬。对于他来说，老头会怎样，已经不重要了。
在帝国的生死存亡时刻，最重要的是其他人的选择，更准确说是……大多数老百姓的选择。
平日里，那些不怎么起眼的蚂蚁真没多少作用，可要到了洪水烈火到来之际，那一只又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那可是会有大作用的。
没有谁是无作用的。说没作用的，应该好好看一看那石头城外的河水。
从未停歇，从未停止。
不过是小小的落雨，还是轻轻的涧流，在这里都汇聚成了一条河。
包容，只有包容，只有容纳那些不怎么好看的存在，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朕能做到，其他人能做到吗？”
就像刚才说到的那样，陈叔宝相信老头能做到，也坚信自己能做到，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能不能做到，这个谁又能确保。
“陛下，这个老臣……”
老头说到这儿的时候，浑浊的眼珠变得更加浑浊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没把握的。
面对这样的事，谁又能有把握。
能解决的问题，从来就不是问题。只有那些虽然能看到，但却始终无法解决的存在，才是真的问题。
“你看，既然你都不知道，那么你今天来这里又是为何。朕告诉你，现在啊，那真的是……虽未到树到猢狲散时，但也差不多了。隋军在一点点逼近，很多人都在寻找退路，都在想建康城破了，要如何。其实，他们之中的有些人早就想过了。毕竟当年梁武帝就在那里被活活饿死。吃不饱饭是可以的，但饿肚子，那还是要好好想一想。刚才，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朕想过了。他们都会在城破的那一刻，选择生存的机会。”
“陛下，不是这样的。我大陈的百姓在陛下的治理下，日子过得很好，他们绝对不会的。”
还没有等陈叔宝说完，老头就很是着急的活着。
干嘛啊，这又是何必。
这些漂亮话到如今还有什么用，真的是有点不明白了。刚才不这样，这样却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好不。
有没有，是不是，这谁说的准。
“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能有什么好说的。如今这梦已经到了要醒之时，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看那一眼青空，然后独自惆怅。老大人，你说朕算不算是一个好君王。这么多年来，朕一直在看外面的风云变化，可是却没有去想这风云的背后是什么。一念之间，真的是一念之间。朕如果早能想到这些，应该也就不会这样了。”
怎么说呢，陈叔宝的这些话，老头全部都给听进去了。
那一刻，老头真觉得陈叔宝是一个文人皇帝。
他作为经历了好几个皇帝的人，那可是早就见惯了风云之色。如今这般，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有趣，真是有趣。
往常总听别人说，陈叔宝是一位雅士，是一位不是文人的文人。如今看来，真的是这样。
想来，陈叔宝要不是皇帝，那么他一定是一个伟大的文人。
伟大好像有点过分了，但……至少应该比那采菊东篱下的陶潜，比那脚着谢公屐的谢灵运要好得多。
他们那样的人，都能名动一时，更何况是这样的文人高士。
可是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有些才华放到有些人身上那就是才华，但这要是……可能就是灾难了？
眼下，陈国即将……真不知这样的才华是福还是祸。
是福也是祸，大概是这样。
陈国就算没了，他的那些才华也还在。只要在西北的那位皇帝陛下足够宽松，想来凭借这些才气，还是可以吃到一碗饭的。
可这也就是吃一碗饭罢了。等到他去了，等到下一个时代结束了，后人再来评价这段岁月时，他可能就没有那么的好运。
有良心一点的会说，他要是能把文字上的才华分给治国一点，也就没有那样的事。没良心的可能直接就会讲。从来只说酒色误国，还真的从未见过诗书……看样子，这读书读多了也是没用。要知道汉祖霸王，那可是从来就不读书的。还有，听说隋国的那位陛下也不读书。你好好的瞅一瞅，这不读书的竟然比读了书的还要厉害。
没天理了，这简直是没了天理。
“陛下，席总要散，梦总要醒。如今的大陈真是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老臣今日过来，说白了也是提醒一下陛下，该准备身后事了。”
是时候了吗？
老头说是，陈叔宝没有表示。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是不是都不已经不重要。
国家危难之际，能做的只有一死而已。
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静静等着，即可。
“老大人，刚才说的有些话，你不要介意。朕没有那个意思，朕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这天下说到底要如何，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无奈一种有的只能是无奈，陈叔宝会这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