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

步月浅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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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牵机咒术,阴谋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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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源不断的内力自手腕之间涌入,沈苏姀昏沉的神思终于现出两分清明,抬睫一看,眼前赫然是他刀削斧刻的俊脸,炸了眨眼,沈苏姀一时不确定眼下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唇角微动,却难说出句话来,嬴纵头一低便吻在了她的唇角上。

“莫说话。”

沈苏姀心头一震,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出现在此处,可是她总归知道眼下这并非是梦了,有他相助,她当下知道如何运起内力来压下那巨疼,嬴纵坐在床榻边上,将她半揽在怀里,看着她面色惨白大汗淋漓的样子眼底满是心疼,幸而他来了,若非如此怎知她在自己府中也受着这样的疼,且不知这已经是第几回了,想到早前的殷蓁蓁之语,他的眉头顿时紧皱。

沈苏姀惨白的面色才一点点的恢复,额上不断沁出的汗意也渐渐退了去,嬴纵一边为她拭汗一边等她运功完毕,两柱香的时辰之后,沈苏姀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眸子,她倚在他肩头,此刻有些费力的转过身来看他,唇角微抿,“你怎地会在此?”

嬴纵眼底的怜惜与心疼尚未散去,看着她片刻唇角一弯,“听你念我的名字,便来了。”

沈苏姀一愣,似乎也零星想起了自己无意识之时所思所念,面上顿时浮起两分微红,她垂了垂眸,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嬴纵见她如此眼底笑意更暖,握住她手腕探了探她的内息,“怎生又疼的这般厉害?既知自己有这毛病,便该时时注意些。”

这语气带着淡淡无奈,沈苏姀闻言却转身埋头在他胸前闷声不语,嬴纵心头一软,哪能还能说她什么,默了默才抚着他的背脊道,“眼下可好些了?我若不来你今夜该如何是好啊。”

沈苏姀无声的点了点头,嬴纵心头稍稍一松,拉起被子将她只着了中衣的身子裹了住,知她需要点时间缓缓,便也语声温透的开了口,“想必你已知道朝中已经提了立后之事,今日我进宫去见了母妃,她提起了你,我心中一时念着你,便来瞧瞧,却不想一来就见你如此,你知我最见不得你这般难受,却是逼我往后夜夜守着你不成……”

温温话语落在耳边,沈苏姀满是疲累的心头暖绒一片,唇角微抿,语声低不可闻的道,“无需你夜夜守着我,不过……今夜……今夜暂允你留下……”

嬴纵闻言眼底微光一亮,此刻沈苏姀娇小的身子尽数埋进了他怀中,独独露出一截漂亮的颈子在他眼前,嬴纵唇角微弯,笑意略苦,摇了摇头将她搂的更紧些,“你倒终于好心了一回,岂不知叫我留下才是折磨……”

沈苏姀不说话,只瞬时抓紧他的衣襟,嬴纵何曾见她如此表露过情绪的,眸色一柔,唇角顿时微扬了起来,薄唇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可话尚未说出口,他忽然皱眉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墨蓝色的眸子里闪出两分暗芒,扬起的唇角亦是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当沈君心急匆匆的带着詹氏出现在伽南馆院门口的时候发现适才整个院子里的下人不知为何都不见了踪影,眉头一挑,沈君心朝正厅走去,刚走到正厅门口便看到香书面色微白的站在门口的模样,在她身后,厅门紧闭。

“你不在屋子里守着阿姐站在这里做什么?”

沈君心一声喝问,当即便走至厅门之前欲绕过香书将她身后的门打开,可他正准备绕过香书之时香书也随他移了脚步,与此同时还将手排了开,眸色闪烁语气僵硬,“少爷,侯爷,侯爷她的病已经好了,眼下,眼下已经睡下了,侯爷特意让香书守着不要去打扰她。”

看到香书竟然敢拦住他的去路,沈君心眉头顿时一挑,看了看屋子里头眸色带着怒意,“香书你好大的胆子,阿姐那般模样怎么可能轻易好转,你不去屋子里守着眼下竟然还敢拦着本少爷去给阿姐看病,若是阿姐出了什么岔子,本少爷要你好看!”

沈君心还欲闯,奈何香书似乎是铁了心不让沈君心进屋子,“少爷就放心吧,侯爷真的已经没事了,天色已晚,少爷还是回您自己的院子吧,姨娘也是,这么冷的天请回去歇着吧。”

沈君心的眸子顿时眯了起来,朝那屋子里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

还未想出到底是什么情况,站在沈君心身后带着鸦青色披风的詹姨娘已经低低开了口,“屋子里有两人。”

詹氏的脸还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双黑洞一般的眸子朝屋子里淡淡扫了一眼,那语气好似所言对她而言并无关紧要,可也真是此话让沈君心的眸子顿时满是恼怒起来,扫了一眼这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的院子,他心中顿时有些明白过来,怪倒是适才都在为沈苏姀这急病着急的下人们都不见了踪影,却定是被香书遣走了,而能让香书遣走众人又拦下他,还能在这个时候至沈府而不愿为人所知的除了那一位还有谁!

沈君心眸光一暗,“你给本少爷让开!”

眸色一深,那隐隐若现的墨绿之色顿时微亮,香书被沈君心这模样吓得心头一跳,不由压低了语气带着两分哭腔的道,“少爷您就别进去了吧,秦王殿下来了,有他在侯爷一定会没事的,您和詹姨娘就先回去,夜中哪怕侯爷出了什么岔子奴婢都回去告知您的。”

见香书这模样沈君心简直要气炸了,深吸口气才忍住没对着香书动粗,只看着她咬牙切齿道,“香书你到底是哪家的下人?!你家主子是秦王还是阿姐,你让一个外人去照顾阿姐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少爷最后说一次,你给本少爷让开,这里是沈府,本少的姐姐自有本少去管,姨娘自然会为阿姐看好病的,无须别个操心!”

话语声声震耳,香书想到适才嬴纵出现之时那一副随时都能出手杀人的样子到底还是不敢违了嬴纵的命令,看着沈君心那模样缩了缩脖子道,“少爷的心香书知道,亦多谢姨娘冒雪前来,只是,只是眼下侯爷她真的已经没事了,秦王会治好侯爷的。”

沈君心看着香书这幅没骨气的样子几乎就要动手了,就在他咬牙忍着怒意准备再放两句狠话之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詹氏再度开了口,那面容依旧是枯井无波的模样,一双眸子黑洞洞的在这深夜之中更有些吓人,她的目光落在那门上,好似已经投过那门板和里头的墙壁重纱看到了沈苏姀此刻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大秦无人能破巫咒之术。”

那“巫咒之术”是什么意思香书并不知道,不过她明白过来詹姨娘这话大抵是在说嬴纵没办法治好自家侯爷,其实她也并不确定嬴纵到底能不能治好沈苏姀,只是适才嬴纵那好似知道自家侯爷到底得了什么病的模样镇住了她,唇角微动,就在香书正欲再劝阻眼前两人几句之时,身后的厅门忽然“吱呀”一声打了开来,香书只觉背后一道凉意乍现,一转头便看到一袭黑色大氅加身的嬴纵正站在门口,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半分表情也未有,只眸光深沉的看着初次见面的詹姨娘,薄唇微动,语声低寒渗人,“你刚才说什么?”

嬴纵虽则没有半分表情,可他那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势却是万分慑人,香书见他出现赶忙满是敬畏的退至一边,连沈君心那怒意勃然的气势都顷刻一弱脚步微动稍稍退后了些,却偏偏只有这个素来偏安于沈府后院的小小姨娘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动。

詹氏眸光微抬,扫了嬴纵一眼,黑洞洞的眸子里微光一现,却再没有别的表现,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嬴纵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民妇刚才说,大秦无人能破巫咒之术——”

嬴纵墨蓝色的眸色终于有了两分变化,不仅如此,他站在门口看了詹氏片刻之后忽然侧开了身子,下巴微扬示意屋内,口中漠然道,“借一步说话。”

他这语气带着两分俾睨之味,更像是在对自己的下人下命令,詹氏眉心微蹙,默然一瞬却还是进了屋子,沈君心也不知那“巫咒之术”到底是什么,詹氏刚一走进屋子他便抬步准备跟上去,可刚往前走了两步便好似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一般迈不开脚步,一抬头,嬴纵果然正眸色幽幽的看着他,沈君心一动不动的瞪着嬴纵,暗地里却在运起自己全部的内力,饶是如此,眼看着脸都憋红了那堵墙还是半分未动,反观嬴纵,那副悠然模样似乎他半分力气也没用,沈君心终于有些明白当日沈苏姀那句“你或许永远也打不过他”的话。

见沈君心眼底露出了急流勇退之色,嬴纵这才转身朝屋子里头走去,广袖一挥,那两扇房门“砰”的一声再次合了上,感受着那股子震人心魄的劲风,分明嬴纵一句话没说,可又怒又恼站在檐下的沈君心却好似经受了一场莫大的侮辱一般,偏生这场子一时半会儿他还找不回来,或者像沈苏姀说的,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战胜眼前这个男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寒气,沈君心猛地握紧了身侧之剑!

一门之后,嬴纵带着詹氏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内室,沈苏姀闭眸浅寐,听到脚步声立刻睁开了眸子,待看到嬴纵带着詹氏走进来她不由得有些意外,扫了一眼詹氏才看向嬴纵道,“发生了什么事?怎生让姨娘过来了?”

詹氏并不说话,只垂着眸子遥遥站在距离沈苏姀十步之外,嬴纵走至床边,抬手拂了拂沈苏姀耳畔的发丝,唇角微弯道,“沈君心要她来给你看看,有我在,你放心睡。”

嬴纵的语声分外温透,一边说着一边将沈苏姀又按在了枕上,她此刻正是困极,听着嬴纵这话不知怎地困意一盛,只觉嬴纵的手在自己肩头一拂,下一刻眼前的昏光便变作了全然的黑暗,见沈苏姀昏睡过去,嬴纵才复又转过身子来。

温柔的眸光陡然变作黑沉,看着詹氏问道,“你怎知她是巫咒之术?”

詹姨娘眸光微抬,看了看嬴纵,又将目光落在了沈苏姀身上,“非病非毒非伤非蛊,自然只有巫咒之术才能让侯爷如此。”

嬴纵闻言眸光微狭,“你知道如何救她?”

詹姨娘眸光微垂,“不知如何救侯爷,只能知侯爷还有没有救。”

嬴纵唇角微抿,眸色一时更为逼人,“本王为何相信你。”

詹姨娘仍是垂着眸,似乎是不敢与嬴纵对视,可她说话的语气却仍是波澜不惊,称不上卑微,也绝不恭敬,“民妇无需王爷相信,只是为了君儿待侯爷一片苦心才走此一趟。”

嬴纵眼底暗芒簇闪,似乎是在犹豫,他是从不会轻易相信旁人的人,何况眼前这妇人是他第一次见,底细背景半分不知,连姓名都不清楚,嬴纵正准备让詹姨娘退下,可一转头又看到了睡梦之中仍然皱着眉头的沈苏姀,那惨白的面色有些晃眼,于是乎他那正欲说出口的话便就此生生止了住,触了触沈苏姀的额头,嬴纵豁然转身看向了詹氏。

“你要如何知道她这病还有没有救?”

詹氏垂着的眸子微抬,似乎有些诧异嬴纵的妥协,稍稍一默才道,“请王爷至外室回避。”

嬴纵凤眸顿时半眯,看了詹氏半晌,见她面无异色他才抬步朝外室走去,虽则走出了视线外围,他却并未走远,在他所站之地,屋子里任何轻微的动静他都听得清楚,刚刚站定,便听到詹氏走至床边的脚步声,嬴纵负手而立,眉头深深的凝成了川字。

那脚步声之后屋子里再无别的声音,嬴纵不知那詹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颗心不由得焦灼不已,窗外是分毫不曾减小的雪势,寒风呜咽夜色如墨,他的心头也被那浓浓的黑暗笼罩了住,一时连呼吸都有两分窒闷,等待是最为磨人的,就在嬴纵忍无可忍准备走入内室之时,内室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响,似有一物坠地。

眉头一簇,嬴纵大步流星进了内室,甫一走入便看到詹氏正在俯身捡一样物事,那物事好似一枚发簪,造型却又十分不同,嬴纵尚未看清便被詹氏收入了袖中,见他走进来,詹氏便朝一旁退开了几步,出去时还面色寻常的她此刻已然出了满头冷汗。

嬴纵眸光微深走至床边,赫然看见沈苏姀眉间似被什么刺破,一星儿嫣红刺目的血粒儿好似玛瑙一般坠在她额间,嬴纵眯了眯眸子,转头过来看向詹氏,“如何?”

一眼看去便能看出詹氏有些力疲,面对嬴纵的目光她更有些应付不来,从容而波澜不惊的容色终于也有了几分破绽,看到詹氏面上的凝重与惊疑,嬴纵心底泛出两分不祥的预感,下一瞬詹氏已经抬起头来看向嬴纵,摇了摇头,“侯爷此症,无救。”

——无救?!

嬴纵的目光陡然变作了能刺人心魄的冷剑,詹氏眸光微缩,到底是垂眸继续将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侯爷所中的巫咒之术名为‘牵机’,无药可解,无术可解,至身死魂灭方休。”

嬴纵并不知什么“牵机”,他只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轻信眼前此人,唇角紧抿,那森森的目光好似欲将詹氏撕碎一般,默然良久,他才豁然转身大手一挥,“滚出去!”

詹氏抬眼看了一眼嬴纵的背影,又看了看床榻之上躺着的沈苏姀,眼底的惊疑不定之色仍是未消,而后继续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朝外室走去,外室的门仍是紧闭着的,詹氏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沈君心和香书、香词都站在外头,沈君心第一个冲到詹氏的面前,以万分期待的目光看着詹氏,詹氏看着沈君心的面容眼底稍稍一柔,末了却摇了摇头。

看着詹氏摇头,沈君心的眸色陡然一暗,一边的香书香词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却见沈君心失魂落魄的看向詹氏道,“辛苦姨娘了,姨娘先回去歇着吧,君儿先去看看阿姐。”

詹氏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的走出了伽南馆的院子。

沈君心的表情香书看在眼里,他这样的人少有这样低沉的时候,看的香书一颗心都凉了一大半,“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侯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了吗?”

沈君心满是深沉的眸色因她一言回过神来,微光一闪当即便朝屋内走去,香书香词见状都跟了上去,然而当三人急匆匆的跟进内室的时候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床榻,沈苏姀和嬴纵,齐齐不见了踪影,香书和香词面上都有些无奈,沈君心更是咬牙切齿的低咒了一声!

·

沈苏姀迷迷糊糊醒来之时外头的天色仍是黑着的,可是叫她有些意外的是适才分明还是睡在自己床上的,可眼下竟然已经换了一处地方,看着这熟悉的寝殿,沈苏姀当即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掳走了一遭,睡眼惺忪的她不由得有些无奈。

锦被温暖融融,落在腰间的大手仍是将她搂的紧紧地,沈苏姀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却陡然对上一双墨蓝色的眸子,嬴纵面容沉肃双眸清明,正定定看着她,那模样可没有半分睡觉的样子,沈苏姀眉头一挑,“这么晚了,非要将我带回府中,却怎地不睡?”

嬴纵将腰间的手微微收了收,又在她额上亲了亲才闭上了双眸,语声低沉道,“你那里人太多,总有人要扰了我们,还是我这里安静些,刚才看你看的入了神,眼下睡吧。”

难为贵妃还说自家儿子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嬴纵大抵是将话语在别人那里省的过分,因此每每在沈苏姀面前总有百种花样能逗得她心花怒放,这随口一句“看你看的入了神”便让沈苏姀勾了勾唇,虽则对他这强行掠掳的行为很是无奈,却也无伤大雅,再说他在她府中正如她所言是不得清净的,感觉到嬴纵的呼吸已经绵长,沈苏姀不由朝他怀中靠了靠便重新睡了过去,这睡意来的极快,她便不知她刚一闭上眸子嬴纵的眼睛便又在她头顶睁了开。

无边无际的浓浓夜色之中,嬴纵第一次如此难眠。

夜尽天明,当雪势渐渐减小,当东方亮起了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秦王府的府门之外迎来了一行早客,殷蓁蓁仍然裹着一身黑纱,身上披着一件银狐斗篷,为她推着轮椅的仍然还是沈苏慕,因为知道今日来的要看的病人是谁,因此沈苏慕的脚步格外快了些。

一夜大雪,今日里的秦王府实在有一番好景致,可是殷蓁蓁和沈苏姀谁都没有心思多看一眼,一个挂念着自己妹妹,另一个则是因为心中藏着些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一路行至主殿之前,沈苏慕仍是将殷蓁蓁抱了起来,身后侍女将那轮椅抬至殿内沈苏慕复又将殷蓁蓁放在了轮椅之上,当两人走进内室之时,只看到嬴纵一身墨袍着身站在床边。

绣着金色暗纹的墨袍很是能衬出嬴纵周身的气度,此刻他背对着他们,二人便只能看到他一个背影,背影高大而硬朗,此刻却正低着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那模样,好似已经看了许久许久,殷蓁蓁不由得回头和沈苏慕对视了一眼,两人稍稍一顿,复又朝床榻边行去,嬴纵听到响动回过神来,也不看沈苏慕,只看向殷蓁蓁道,“劳烦郡主。”

殷蓁蓁似有深意的与他对视一瞬,而后嬴纵才看向沈苏慕,抬手一请,“慕公子请。”

这般有礼的嬴纵沈苏慕倒还是第一次见,他本有心看看沈苏姀,可眼看着殷蓁蓁已经准备为沈苏姀进行这第二次的检查,便也只眸光深重的扫了两眼沈苏姀的睡颜才跟着嬴纵走了出去,甫一走出内室沈苏慕便顿住了步子,“姀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嬴纵脚步不停的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一片抿唇不语。

沈苏慕深吸一口气走至嬴纵身后,白裳墨发雅然万分的他也生出了两分戾气,“郡主医术高绝,极少有什么人能让她跑两次的,前一次乃是为了姀儿检查身体,这一次还是,足以说明姀儿的身体出了问题,王爷到底让郡主瞒着什么?”

嬴纵转过头看了一眼沈苏慕,他那面上的担心之色乃是真真切切的,稍稍一默他又转过了头去,摇了摇头道,“也并非是什么大事,说起来算不上是病,她就现在这般也没什么不好,此番本王也只是让郡主为她看看,治不治都没有关系。”

听嬴纵说的这般平常沈苏慕一时又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稍稍一默又问,“既然不算是病,为何你此前那般紧张,还有姀儿的头疼为何会那般厉害?那不是病又是什么?”

嬴纵眉头微蹙,似乎不喜沈苏慕管的太多,冷冷看沈苏慕一眼,语声低寒道,“有本王在,你无需过问许多,若要过问,你何以不早三年便来过问呢?”

沈苏慕那欲出口的话当即被嬴纵堵了住,唇角微抿索性不再多说,转身走到那宝椅之上落座,静静的等内室殷蓁蓁的答案,两个大男人一个站一个坐,俱是沉默无言,分明在一个地方,却又好像不在一处,默然良久,沈苏慕才又问道,“漠北的璴世子送聘礼至沈府,今上虽然已经搁置下来,可难保往后那璴意不会再有别的动作,王爷口口声声对姀儿一片真心,却不知打算如何应付此事?那漠北的璴意可不是好相与的。”

嬴纵心中有所思,实在不欲与沈苏慕多言,抿了抿唇,“朝廷不会让璴意得逞。”

沈苏慕看着嬴纵冷冰冰的侧脸实在有些无语至极,一时也找不到更多的话,当即便打住了话头,殷蓁蓁这一次却是要比前一次所用的时间长上许多,然而让沈苏慕觉得奇怪的是上一次嬴纵未曾忍住半途走了进去,可这一次他似乎有极好的耐心,可也正是因为他这叫人以外的“耐心”,沈苏慕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强烈了!

“王爷请进来吧。”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才传来殷蓁蓁有些力疲的声音,站在窗边的嬴纵默了默才转身朝内室而去,眸光幽深的扫了一眼沈苏慕,沈苏慕眉头几皱,到底未曾跟进去。

内室之中殷蓁蓁正好整以暇的坐在轮椅上,面色略有两分疲累,嬴纵眸光扫去,只看到床榻之上的沈苏姀安然的睡颜,和嬴纵昨夜所见一样,沈苏姀眉间依旧有一星儿血粒,心头微震,嬴纵走过去坐在了床边,默然片刻才看向殷蓁蓁,“如何?”

殷蓁蓁的眸色一片幽深,似乎连她自己也沉浸在震惊和疑窦之中,稍稍一默才看向嬴纵,“敢问王爷,侯爷这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嬴纵不知殷蓁蓁何意,可是想了想还是回到,“可能从七年前就开始了。”

殷蓁蓁眉头一挑,眼底的疑窦更深,嬴纵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回头看了一眼沈苏姀的睡颜,在锦被之下将她的手握了住,“郡主尽可言明,她这般到底是什么缘故?”

殷蓁蓁听得此话才抬头郑重的看了他两眼,稍稍一默语声沉肃的道,“侯爷这样的病症我这么多年来行医从未遇到过,上次走之前与王爷说极有可能是‘巫咒之术’,那时本来只是料想的最坏的打算,而今……却是被证实了。”

嬴纵凤眸半狭,殷蓁蓁便又道,“根据王爷早前告诉我的病症,再加上我两次为侯爷检查身子,若是我所料不错,侯爷会有这般病症的缘故应当有二。”

殷蓁蓁素来淡泊,可也会给人以悲天悯人之感,更不会叫人觉得压抑,而此番她这几番言语却带着满满的沉重,嬴纵听着她的话,几乎已经能想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殷蓁蓁的目光落在了沈苏姀的身上,“第一,侯爷未受伤也未中毒身子无二平日里更和常人一样,却偏偏忘记了一些事情,在我的印象之中,只有一种早已失传的古老药物能做到,那药名为‘忘机’,乃是几百年前某一位道家高人所制,后来药方遭窃,那‘忘机’除了那道家高人所制的之外世间便再也没有了,至现在早已失传,除却一些古籍之上由他的名字之外,普通的医家必定是连听都未听说过的。”

微微一顿,殷蓁蓁又道,“如王爷所讲,侯爷将很多事情都记得清楚,偏偏是特定的一些事情记不清,今日我为侯爷检查身子,倒有些怀疑侯爷是中了一样巫咒之术,有一种巫咒之术名为‘牵机’,轻则短时间内控制人的神识,重则可让一个人变为无魂傀儡,照侯爷这境况,必定是有高人将此二者融会贯通方能得了这样的效果!有人要抹去侯爷一段特定的记忆,侯爷现如今的头疼之状,正是触发‘牵机’带来的后果——”

嬴纵握着沈苏姀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使上了两分力道,转过头去,沈苏姀此刻睡颜安然,眉头舒展,好似全然没有什么病痛一般,看她这模样,想必没有人能想到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才经历了一场要命疼痛,嬴纵唇角微抿,带着刀茧的指腹在她掌心磨挲一瞬,忽的开口道,“记不记得起事情没关系,可能想法子叫她不受这折磨?”

嬴纵语声沉沉,殷蓁蓁闻言却垂了眸子,摇头,“没有办法,这牵机咒术我了解并不多,只在那古书上看是无法可解的。”

说至此,嬴纵心中才全然将那唯一的希望掐灭,看着沈苏姀的睡颜,他墨蓝色的眼底忽然有狂风怒浪氤氲,殷蓁蓁说的不错,有人要抹去她的记忆,还偏偏是要抹去她心底和他有关的记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希望她念着他?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嬴纵百思无解,忽然冷了声音道,“说说这牵机咒术。”

殷蓁蓁稍稍一默,似乎回想了一瞬才重新开口,“所有的巫咒之术在正统医家和易玄大家眼中都是歪门邪道,然而所有有大成的易玄大家都会了解一些,近年来不曾听说别的地方有这巫咒之术出现的,然而要说这世上有谁能行此巫咒之术的,只有两处。”

嬴纵闻言便将眸光转向了殷蓁蓁,殷蓁蓁看着嬴纵语声沉沉道,“第一处乃是西楚的大司命微生瑕,西楚的大司命掌管国内宗教祭祀,乃是等同皇帝的所在,这微生瑕极善阴阳之术,因此对这巫咒之术必有涉猎,对他们而言大抵更是手到擒来,第二处便是北魏国师东陵不寿,大秦有钦天监,北魏却只有东陵不寿一人,听闻北魏皇帝更奉其为帝师,传言之中此人高深莫测,紫微斗数且不必说,此人更是当世易玄术士第一人,我料想着,于这巫咒之术他必定也极为擅长的,普天之下为此二人能将这牵机咒与忘机同用,其余人哪怕有忘机也绝不会牵机咒,对咒术有些涉猎的也难有那忘机在手。”

殷蓁蓁话语落定,眼底的疑惑顿时更重了,她此番仅仅只是个推论,可她口中所言两人皆是两国举足轻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又怎么会在七年之前就给沈家的小小孤女下这等厉害的巫咒之术呢?殷蓁蓁心中疑惑万千,可嬴纵心底却渐渐有了些眉目,对沈家的小小孤女下咒确实叫人难解,可若对象是国之栋梁的大秦战将便不一样了,可是这些人又是如何知晓当年苏彧女儿身的,又是如何知道他和她之间的往事的?

嬴纵在心底摇了摇头,不论他们是如何知晓的,可既然这最大的疑点在此两处,那么他们的目的便只有一个……谋秦!是否有人早已算准了她要历经的劫难,是否有人已经算准了她会归来复仇,是否有人想让年纪轻轻的大秦第一门阀少将军和大秦第一鬼王反目,是否有人想借着能征善谋的少将军之手搅乱大秦的朝堂?

嬴纵心中一时之间百转千回,殷蓁蓁似乎怎么想都想不通,便只好道,“此番我也只是推断,这大陆之上或许还有什么高人是我不知晓的,侯爷七年之前家中刚刚出事且身在洛阳,按理说不该有人对她下如此毒手才是!”

经殷蓁蓁一言嬴纵稍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此事本王自有定论,还是和上次一般,请郡主莫要将此事告知别个。”

殷蓁蓁点了点头,转动轮椅朝外室走去,嬴纵破天荒的送了殷蓁蓁一回,至门口时殷蓁蓁才想起什么似得道,“蓁蓁再过几日便要回琅琊,王爷若有什么需要可派人送信至琅琊。”

嬴纵点了点头,沈苏慕在外早就等着满心焦急,见嬴纵一副送客的模样却又万分无奈,索性他走之前是要去见沈苏姀的,当下也不和嬴纵多说的带着殷蓁蓁走了出去,嬴纵站在殿门处,一路看着殷蓁蓁一行人走远才稍稍的出了会神,殿门口寒风大作,却吹不走他心底浮着的迷雾,西楚,北魏,她身上的咒术当真和他们有关?!

此刻已经天光大亮,嬴纵回到内室的时候身上带着几分寒意,将外袍褪去,刚掀开锦被躺下便将沈苏姀惊醒了过来,她微微睁开眸子,只看到嬴纵深谙的眸子,又查出他周身的冷意不由得有些疑惑,“半夜去了何处?这可是刚回来?”

嬴纵唇角一弯,“早起练了剑而已……”

沈苏姀微微点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一时也没了睡意,见她一副要起来的模样,嬴纵却是一放,一把将她拽进怀中紧紧扣住,语气带着两分疲惫的道,“昨夜为了你折腾许久,眼下劳烦你陪我再睡会儿。”

沈苏姀听说昨夜的折腾不由得又想起了詹氏,经过上一次她总觉得詹氏有些不妥,此刻当即开口一问,“昨夜让詹姨娘为我看身子,可有看出什么来?”

嬴纵摇了摇头,蹭了蹭她的肩窝闭上了眸子,“不曾看出什么来。”

沈苏姀眉心微蹙,点了点头,“不曾看出什么来便好,你有所不知,这个詹姨娘这么多年在沈府足不出户,可沈君心却由她之手教出了一副好样子,早前两日还为我看了那伤寒之症,经她之手我的身子大有好转,我一时觉得这个詹氏不简单……”

沈苏姀说话时带着晨起的鼻音,软软糯糯的没了平日里的威慑之气,此刻落在嬴纵心头叫他心满意足至极,虽则如此,可听到她这话他的眉头却是舒展不开的,闭着的眸子半睁,眼底堪堪闪出两分厉光来,抚了抚她的发顶悠悠道,“既然觉得她不简单,往后便得当心些,还有那个沈君心,你亦莫要走的太近了。”

沈苏姀闻言一笑,“怎地又计较他了?”

嬴纵听闻这话冷哼一声,揽在她腰间的大手从她里衣之下游鱼一般钻了进去,沈苏姀低呼一声,欲要逃,可还未转过身子便被嬴纵翻身压在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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