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诗诗就是这样，既然要做一件事情便不喜欢拖拖拉拉，一出口就是开门见山。
贺冰雁的神情果然恍惚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便是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我想清净一些，让两位掌柜好好给我看一下病。”
“是。”一旁的丫鬟听着，应了一声退了下去，顺带把门也给带着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贺冰雁的神色一下就严肃了不少，“两位、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么没有旁人，也无需绕弯子了。”
“林夫人好聪明，一听便听出来了。”萧凌儿轻笑了一声，拉着诗诗姐一起在一旁坐了下来。
“聪明的是两位姑娘吧，才来了我这一天，便没有瞒住两位姑娘的眼睛。”贺冰雁叹了一口气，眸子里头平添上了几分落寞。
“林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身上无病却要装成怪病，又怎么会没人看得出来呢，不止是我们，恐怕早该有几分大夫看出来了，只是碍于您的面子，心中又不甚确定才没有开口，可您若是再这么一味地拖下去，恐怕早晚还会有其他人说出来，怕还是会直接到林掌柜面前说。”
“两位倒是实诚，一发现便说出来了。”
萧凌儿手上的茶杯转了转，一口闷了下去，“因为我们两个、可是专程要给林夫人治病来的，身体的病昨日里已经开了药方，这心里的病、就看林夫人肯不肯打开自己的心扉了。”
“这……”贺冰雁有些犹豫，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容易启齿的好事情。
“林夫人，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穆诗诗见着她迟迟没有开口，手上的茶杯放了下来，“我们今儿既然敢再来，自然也有我们的门路打听清楚，问您、不过是想知道您愿不愿意治这个心病，若是还要犹豫，林夫人就不怕这病拖着实在治不好，林掌柜也不忌惮其他，还是将想娶的人娶进门了吗？”
穆诗诗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贺冰雁眼睛一睁，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她们。
其实诗诗姐的话多少还是在试探，但只贺冰雁一个表情，萧凌儿就可以确定，她们的猜测恐怕没有错，贺冰雁的心病就是跟这个秋蕊有关。
果然、见着她们都已经猜了个大概出来，贺冰雁终于是不再犹豫，一声长叹叹出了口，“这事，若是说出来，也的确是招人笑话。当初嫁给夫君之时，我原以为我该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了，可事实证明，不管是谁都逃不开世俗的枷锁，时间白驹过隙，容颜老去，就再也比不上旁人的年轻貌美，更留不住自己的男人了。”
“容颜老去？林夫人未免也太过妄自菲薄了。”萧凌儿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林夫人说话，确实是带着一口规规矩矩的死板语气。
明明是官家小姐出身，却一点傲气都见不着，脾气全然都被磨平了去。“林夫人，我瞧着、你脸上丝毫不见得有老了的痕迹，不过才二十多岁，你若是老，我旁边这位二十出头还未出嫁的人，岂不是都要成黄花菜了。”
“萧凌儿！”穆诗诗白眼一翻，这臭丫头，说她的归说她的，却还不忘了往她身上扯来嘲笑一番，“死丫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啊。”贺冰雁瞧着她们打闹，也忍不住掩着嘴笑了一声，“其实，若是我和秋蕊能像你们两这般姐妹相处，让她进府也不是不可，只是、只是我与她的性子，到底是合不来。”
听贺冰雁的意思，似乎打算是要跟她们开口说了，萧凌儿和穆诗诗紧忙端正了身子听着。
这些话贺冰雁没有跟其他人说过，早就埋在了心里像是中着毒的根脉一般缠绕着她好是不安分，如今能有两个倾诉的人，她的话一开口就像打开了栅子一般倾涌而出。
“相公什么时候认识的她，我已经不得而知了，原本听着身边的丫鬟说，相公一月时间便去了好几趟清香坊，我还是不信的，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把她带进了府里来。”
贺冰雁也是女人，就跟每一个女人一样，一开始不敢相信，也反对过斥骂过伤心过，但最后却还是只能看着他们相亲相爱，自己落一个不容于人的名声。
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林树很坚持，甚至说出她在他心中已经没有位置的话。再想着当初刚刚相识时候说过的那些情话，想着他到贺府提亲时候说的那些承诺，怎能不让人黯然神伤。
到最后，贺冰雁终于打算妥协，她找到了秋蕊，想要和面前的女人和平相处，她也的确是看上去娇弱可怜，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她本想着，就这样吧，虽然是个花楼女子出身，到底招人笑话了点，但只要对这个家好，对相公好，也不是什么不能相处的人。
可是、贺冰雁终究还是忘不了，忘不了她因为落了东西返回时候，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小心撞到了她身上，那个看着温柔的女子十分不屑地推开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一脸唾弃地说着，“这么多年，就生下这么一个野丫头，真是不中用。不过也好，若是生的儿子就麻烦多了，女儿嘛，让我往上爬得倒也容易些。”
贺冰雁根本想不到，怎么长了那么一张温柔脸的女人，居然可以这样的两面三刀两幅模样。
她也许最不该做的，就是在那一刻没有选择忍下去，可是、哪一个母亲能够容忍旁人在自己女儿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贺冰雁直接走上了前，将自己的女儿扶了起来，看着秋蕊的神色也没有了刚刚的宽容，“秋蕊姑娘，你还没有进林家呢，想往上爬是不是想的早了一点？”
“姐姐？”秋蕊微微愣了神色，没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被她听着了，不过既然已经听了去，就没必要再多装着，反正和这个贺冰雁装得再友好，最后还是一样会成为敌人。如今，不过是早上一步罢了。
秋蕊想着这些，也轻笑了一声，“姐姐教训起人来真是好本事啊，刚刚不是还说着要和我情同姐妹一般，一起伺候公子吗？”
“你不要再惺惺作态，刚才的话我全都听着了，我绝对不会允许像你这种女人进到林家里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我的女儿！”
“姐姐这话就说得不好听了。”秋蕊哼了声，“姐姐是不是坐林夫人的位置坐得太久，真以为这林家就是你来做主的吗？让不让我留下，这事恐怕得公子才能说了算吧，而据我所知，姐姐可是劝了公子好几次打消娶我的念头，但如今、公子还是坚持要娶我，如今公子心里的人到底是谁，难道姐姐还不明白吗？”
“你！”秋蕊把话挑明了说，贺冰雁心中的气愤也按捺不住，“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我这就把你做的事情都告诉相公，我绝对不会让你进林家的们！”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还不等贺冰雁的步子迈出去，秋蕊便是上前直接抓住了贺冰雁的手，“姐姐，同是女人大家都不容易，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自然会和你好好相处，但你若是拦了我进林家的门，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就算活着也没办法让自己相公正眼看上自己一眼的感觉，会有多么痛苦！”
贺冰雁说到这儿，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向了面前的萧凌儿和穆诗诗，“刚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其实并不相信，我还是觉得，以我和我相公那么多年的感情，就算他现在对这个秋蕊有些许好感，但一定比不上我们两之间的情谊，只是有时候，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萧凌儿和穆诗诗听着，都有些咋舌。萧凌儿也没想到，上次在林家林树身边的那个女人，的确和贺冰雁话里头说的一样，看着很是温柔大方，却没想到暗地里居然是这幅模样。
至于贺冰雁接下来说得那些，对萧凌儿来说就已然没有什么新意了，大概就全类似于那种他们那个时代，天涯豆瓣论坛里头一天就可以出来的无数个“论我身边的绿茶婊”这样的模板套路。
秋蕊被贺冰雁知道了本性，索性在她面前也不装着，可到了林树那儿却依旧是一个善解人意单纯善良，只是无奈才不得已流落花楼等着他来拯救的漂亮少女。
而且这个秋蕊也的确是有一些手段的，不但哄得林树很是高兴，对府里头的下人也很是大方，收买了不少人心。
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秋蕊在花楼里待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傍上富公子林树，自然是要好好抓紧这颗大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