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手。
两只金属制成的甲虫嗡的一声飞到掌心。
看着那两只颜色灰暗的甲虫突然间就一动不动，他空洞的眼眸中突然就亮起了两团火花。
手掌慢慢收拢，然后猛一用力。
两只制作相当精巧的甲虫在掌心中似乎发出凄惨的大叫声。
碎了。
两只制作精巧，能干扰监控摄像的干扰甲虫就这么被摧毁了，他并不感到可惜，甚至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慰。
再张开手时，掌心中只剩下一堆废铜烂铁。
还有似乎还在无力哆嗦的甲虫腿。
他咧嘴笑了。
……
现场询问在正常进行。
因为“同盟”的关系，特别凶案调查组的人也能加入其中，适时问上几句关键的话，这让李小冬很欣慰。
但是瞥到匆匆赶来后就待在收银机边上的方熠后，他就沉下了脸。
多少时间了？
大概也有十几分钟了，为什么他还是一动不动。
难道那个被砸坏的收银机还能提供劫匪更多的线索不成？
方熠举起了手，手里就像是紧握一把扳手。
李小冬心中一跳。
他知道，方熠又进入到那种莫名的状态，可是，这次为什么这么早？而且还是在没有看过监控录像的情况下。
李小冬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心跳了。
是好奇。
没有看过监控的情况下，方熠会模拟到怎样的程度？
暴戾、愤怒、毁灭突然间爬满了方熠的眼眸。
通红通红。
随后他就举起扳手一下又一下往下砸。
收银机破碎了。
他在笑。
李小冬看得心惊动魄。
这一刻，他感觉方熠似乎真的不是方熠，而是劫匪。
这种感觉使得突然间在他心中多了一点期待。
——方熠会在这种状态下获益多少？
念头刚刚泛起就很快消失。
方熠的眼眸已经恢复平静，从劫匪的状态中回归到本身，这个时间同样让李小冬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快了点？难道有问题？
血丝在眼眸中慢慢消失，但是那种清澈和干净却一时间无法回归。
方熠显得有些迷茫。
只不过谁都不明白他在迷茫什么。
季晴雪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关切地向他慢慢走近。
方熠就在这时突然双手抱头，脸上泛起痛苦神色。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通，就是不通，一定是哪里有问题，但是是哪里呢？”
他自言自语，眼眸中的神情渐渐变得疯狂。
李小冬和席韬略也终于感觉不对劲，互相对视了一眼。
季晴雪的手轻轻抚在方熠的手臂上。
“方熠，你怎么了？”
方熠的身躯陡然巨震了一下，慢慢放下双手，茫然看着她。
季晴雪右手五指张开，在方熠眼前晃了一下。
“方熠。”
一抹苦笑泛起在方熠的唇角处。
“我没事，就是想不透劫匪为什么突然改变以往的犯罪习惯，这……很难解释，几乎找不到任何……理由。”
他说了很多。
但是季晴雪却能肯定他撒谎了。
方熠的确没说真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无法去阐述那一刻的感觉。
当模拟疯狂砸毁那台收银机后，他的心中泛起一阵强烈的杀意，毫不掩饰也很难控制的杀意，冰冷而疯狂。
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杀意，而是劫匪的。
收银机既然已经被砸毁了，理应情绪得到一定的释放，为什么还会泛起强烈的杀意？
劫匪想杀谁？
既然方熠都回答不出这些问题，他又怎么对季晴雪解释。
所以除了苦笑，方熠只有用“解释”去掩饰。
季晴雪眨了眨眼，轻轻说道：“资料还没汇总，第一家被打劫的店附近也已经开始了排摸，有些事就算强迫也无能为力，所以压力不仅仅是施加，也需要释放。”
感受到她的关切，方熠轻轻一笑。
“对，是我急了。”
……
骑士是强壮的。
骑士也是很帅的。
至少童不恭从那个看上去很帅、很自信也很骄傲，当然从骨子里泛起的也是充满绅士味道的年轻人身上读到的俱是这些信息。
“我很失望。”
不等那个年轻人表达一下，童不恭就叹了口气说道。
年轻的骑士显然一怔，骄傲的眼眸中闪掠过疑惑。
“骑士精神和绅士风度完全就是两回事，所以你不是骑士，真正的骑士应该已经退休或是某种原因不在了，你……”
“只是他不成器的徒弟。”
年轻的骑士很不忿，头昂扬的更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与众不同。
“凭什么说我是不成器的徒弟。”
“还用说。”童不恭耸耸肩头说道，“得到黑色骑士的手段也实在太糙了，说出去太掉价。”
年轻骑士的那张脸庞涨得通红。
“什么黑色骑士，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这么大的案子放在往常，年轻的骑士不承认才怪，因为这是广告，是宣传，是令人沸腾的挑战。
但此刻，他却绝对不肯承认。
不是害怕。
只是因为掉价。
童不恭从裤兜中抽出双手，拍了拍衣服口袋，然后一摊。
“没有任何录音、录像设备，这地方也是你们的，所以也不存在什么证人，无论你说了什么都不能当成证供……”
“你有什么好怕。”
脸上不正常的红色慢慢消退，年轻的骑士轻轻吐了口气。
“找我什么事，警察同志。”
“当然是问案子。”童不恭说道。
年轻的骑士哈哈大笑说道：“我说，你不会想让我当你的线人吧。”
“你有这个想法，我还不愿意。”童不恭笑了笑说道，“知道什么人才能当我们警察的线人，要稳重，瞧瞧你昨天做的事，明明是大盗，偏偏要去学什么劫匪，这样的人不是我的菜。”
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被童不恭接二连三用此事嘲讽，年轻骑士的脸色变得铁青。
“那你想知道什么！”
童不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想知道你的脸是谁做的。”
年轻的骑士一怔，“你说什么？”
“假如不是正规渠道，那么能达到如此完美程度的脸，在山毋市只有三个人能做到，你的脸是哪一个人做的？”
童不恭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