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忆，吃点东西吧，你守着上半夜，下半夜我来换你。”老杜端着一碗面放到季忆的面前，道。
“谢谢杜爷爷。”季忆红着眼眶，接过面条，道。
她现在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但老杜说的对，她还要守着爷爷，若是不吃点东西，怕是不能够坚持下去。
且若是她精神好点，晚上就全由她来守着了。
毕竟老杜年纪也大，就算他同她爷爷关系再好，也不该由他来守这个夜的。
从爷爷出事到现在，老杜已经帮他们帮的太多了。
可以说，若是没有老杜，现在的她或许还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若是那样，爷爷只怕连躺在这儿让她守着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她如何还能够让老杜为爷爷守夜，还是最累人的下半夜呢？
“好孩子，吃完就好好休息一会儿。”老杜望这一直守在林爷爷面前的季忆，轻声道。
他的心底却是为林爷爷可惜的。
以前季忆不懂事，每天除了在学习成绩上面能够让老林有点欣慰外，其他发方面那是一个一言难尽。
可晓是这样，对于季忆，老林却也是全身都寄托在她的身上了。
每天与他谈论最多的就是关于季忆的教养问题了。
但到底他一个人拉扯一个孩子长大，除了能够保证温饱外，其他的方面却也是做不到的。
老林不止一次与他说过他没有本事，才会耽误了季忆，否则按照季忆的智商以及长相等等，不该是成长在这个小地方的。
若不是他当初......只是这些到底是秘密，他也不该多说什么。
毕竟在旁人眼中，季忆是林爷爷无意间捡到并收养的小孩，那这便是事实！
而好不容易季忆考上了大学，总算是可以走出这个小地方，去到属于她的地方，林老头心中的愧疚总算是减少了不少。
而更令人欣喜的是季忆这段时间突然变得格外懂事。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林老头自豪的对他说季忆怎么怎么担心他受累，为了不让他操劳，每天早上起的早早的给他准备早饭。
还会主动去做家教赚钱，而不是直接伸手朝他要钱。
每当林老头提起季忆的时候，面上都是格外的自豪以及满足。
而犹有他知道，在这自豪以及欣慰的背后，林老头眼底的是愧疚！
如今，看着季忆因为林老头昏迷而担忧的模样，老杜不由在心底叹一声世事变化无常。
希望这一林老头能够转危为安，而这可贵的祖孙情也能够维持久一点。
就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的存在。
他的老伙计也并不容易，毕竟当初的事情根本就由不得他们做选择。
若不是哦老伙计心软，或许现在早就没有了季忆这个人。
“杜爷爷，你怎么了？”季忆在老杜涣散的眼神前挥挥手，有些担忧的问道。
怎么她低头吃了个面的功夫，老杜整个人直接变得呆傻了，望着倒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一样。
季忆在心底摇摇头，对于老杜的事情她并不了解，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曾经和她爷爷是战友，两人是很好的朋友。
所以此时就算是知道老杜陷入了回忆，季忆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
只是偶尔也会觉得老杜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奇怪。
但这一切在对上依旧没有脱离危险期的林爷爷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所以即使她没有什么胃口，但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林爷爷，她还是忍着倒胃将一大碗面条快速吃尽。
只是没有想到，刚想问问老杜能不能够帮她看一会儿，她将碗筷收拾了。
毕竟老杜将面端给她吃已经足够了，剩下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也不该再麻烦老杜了。
“怎么了？”听到季忆的声音，老杜才从回忆中归来，对上季忆有些担忧的目光，不由露出笑容，问道。
其实，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的气质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曾经的季忆，虽说面容也较好，但却也是一个看着没有什么气质，甚至整个人因为久未得知，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压抑，整个人甚至还散发着刻薄气息。
可现在的季忆，举止落落大方，眉眼间尽是大气，若不是这面孔没有任何的改变，说她这前后是两个人，怕是都会有人相信。
“杜爷爷，我吃好了，您帮我看一下爷爷，我去把碗筷收拾了，可以吗？”季忆端着碗筷起身，嘴上虽说问道，整个人已经准备着只要老杜一答应，她就直接出去。
“去吧，我给你守着。”果然，老杜摇摇手，示意季忆出去。
他听过林老头说过季忆现在是一个讲礼貌的孩子，也是格外独立的孩子。
对于这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从来都是不假他人之手的。
故而听到季忆的话，老杜没有异议的点点头，正好，他也刚好想和他的老伙计好好的唠嗑唠嗑，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唠嗑。
“老林呀，你该醒来了，醒来看看这个孩子，她已经成长了，成长的比你我所想象的都要快。”老杜拍拍林老头在床边只剩下青筋的手，道。
顿了片刻，也没有看林爷爷，而是又自顾自的说道：“她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哪怕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哪怕心底都是担忧，但却是能够快速的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是对你最有帮助的结果，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你若是见到老，又该在我面前炫耀了。”
老杜望着林老头依旧不省人世的模样，心底不由又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季忆是如何的人，林老头怕是比他更明白。
“你后悔过吗？老伙计，当初若是你......或许现在你也不会躺在这儿了。”老杜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若是当初你没有......后面也就不会再放弃那大好的前程，也不会成为一个半聋，只能辛苦种地的臭老头了。”老杜有些惋惜的道。
他与林老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后来又一起去当了兵。
只是他的体能总是过不了关，好在脑子不错，又因为从小跟着他父亲学医，算是有些底子，后来就慢慢的由普通的小兵然后变成了军医。
而他的老伙计则是靠着他强硬的作风，以及犀利的身手也慢慢在军中崭露头角，眼见就要有机会往上上一步。
却是没想到他们会接触到了......而更甚之，那些人看中了毫无根基的林老头。
而为了前程，老林那个时候也是妥协了的。
若不是......按照他的能力，继续留在军中，现在怎么也给成为一个军官了，如何还会落得如此下场？
好在，现在看来，他当初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你不说话，我也是知道的，你这个人啊，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停下，可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而是直接翻墙而过，执拗的性格，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后悔，哪怕之后会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老杜说着又笑了笑，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道：“我还记得当初有一回训练，班里有一个是政-委的儿子，烟瘾很大，经常在宿舍偷偷吸烟，然后每次碰到查寝到时候，就会把他残留的烟盒之类的东西丢到你的床上，害得你被关了好几次紧闭。”
老杜说到这儿，又看了老林一眼，才又道：“那个时候，每一次你都一句不哼的受着出处罚，我还曾傻傻的跑去找你，然后拉着你说要去招人算账，结果却是被你拦住了。”
“你还记得你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吗？”老杜紧了紧握着林老头的手，才又道：“那个时候你说：算账？算什么？就你这几下子，人还没走到，就直接被人给撂翻了。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听到你这句话的时候，我心底是不服气，甚至还偷偷在心底吐槽说你厉害，你怎么也任由别人欺负？一点志气都没有。
不过从那之后，那人就没有再让你提他顶罪，反而是处处护着你，俨然把你当成了好兄弟。
那个时候，我甚至还对你生气了，觉得你屈服了，心底还想着，下一次见到你，就好好鄙视你一番。
再后来，就听说了上级派人调查，那个‘政-委’以及他的儿子因为多行不义，且经常贪-污，然后被带去调-查了。
那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里面一定有你的手脚，而你还是你，还是那个正直，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你。
所以后来你做出了那样的选择，我是意料之中的，所以义无反顾的跟着你回来了。
老伙计，那个时候啊，我就坚定了跟随你的步伐了，所以你快点醒来吧，不让兄弟我跟在你背后一辈子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断开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望着不过一天的光景就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他的眼圈也不由发红。
“杜爷爷我洗好碗筷并放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您快点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要是有什么，再去叫您就好了。”等到屋内没有了声音，季忆才收拾了一下表情才进屋，道。
“好，小忆你注意一点，有时间可以和你爷爷多聊聊天，当然也不用一刻不停的盯着，你爷爷现在的情况还是很稳定的。”说完，老杜还不忘看了下那个简陋的心率表，上面依旧一片平稳，是好也是不好。
“好的。”季忆乖巧的点点头。
假装没有没看到老杜有些发红的眼圈，抿唇笑了下，表示感谢。
等到老杜离开之后，季忆才收起了的面上的神情，露出了一丝脆弱。
可不过片刻，就‘啪啪’的拍了自己的脸颊几下，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听从老杜的话，乖乖坐在林爷爷的床前。
“爷爷，你知道吗？我今天赚钱了，而且赚的还不少哦，你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觉得意外的，不过，到底赚了多少钱，我决定先不告诉你！”
说到这儿，季忆调皮的一笑，犹如一个偷了糖的蚂蚁。
“爷爷，看到这样的我，是不是觉得很生气呀？是不是很想打我呀？那.....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了，我就乖乖的告诉你我今天都做了什么，赚了多少钱，按照这个速度，还有几天我就能够攒够上学需要的花费，好吗？”
季忆轻轻将脸盖在老人瘦弱的手掌上，低声道。
她现在其实真得很希望老人快点醒过来，哪怕只是醒过来打她一顿，她也觉得是好的。
毕竟看到活生生的是爷爷，比什么都重要！
“对了，爷爷，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空气中沉寂了片刻，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季忆也没有气馁，反而是又出声道。
“您和杜爷爷还是战友呀？那你们当初当兵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呀？刚刚......我听到了杜爷爷说你以前还受到了别人的欺负，不过最后您稍微用了法子，就直接给自己报仇了，还是斩草除根的那种。
听到这个的时候，我真的好像鼓掌，爷爷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不过事先声明，我可不是偷听哦，而是刚好在门口不小心听到了，希望爷爷你以后能够多说说您当兵的时候的故事给小忆听。
毕竟若是以后有人问起我聊不了解您提前的生活，我要是一个都说不出来，那不是很丢脸？所以您一定要多告诉我一点故事，好吗？”
说道这儿，季忆期待地朝林爷爷望去，仿佛期待下一秒能够得到林爷爷的回应的，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却依旧是一动不动，整个人依旧僵硬的躺着的。
“爷爷，我以后都乖乖地听话，放假的时候天天都在家里陪着你，不去外头瞎折腾了，所以你也醒过来，好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语落，季忆这一次没有再看林爷爷，反而是愣愣的望着前方，双目无神，半晌，眼眶中溢满了泪水直至滴落下来！
她真的很害怕，在这个世界，只有林爷爷一个人同她有着联系，若是连林爷爷都不在了，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连这最后联系都要断掉？
“别......哭，小忆......要快乐，不......能哭！”
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声音虽小，却是如同雷声一样落在季忆的耳里，一下子炸到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