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有时候丫头侧目看到书昔时这等样貌精致的姑娘私下竟是如此说自己的弟弟妹妹，总归还是有些不适应。
抿唇收声保持安静，丫头微微抬起眼帘从半开的窗子看出去。
许是外间此刻正好在吹风，院中腊梅正在纤瘦的树枝上摇摇晃晃，一瞬间，丫头好像就闻到了腊梅的香气从院中飘进了屋内。
“……问你话呢，又傻愣在这里做什么？”
书昔时不悦的声音响起，丫头慌乱回神，余光从书昔时面上扫过，一眼便看到了书昔时的不悦。
“小姐。”
丫头喃喃不知所措。
方才的确是她看院中的腊梅看出神了，没听到书昔时说什么，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啊。
小姐想要知道的江州书家的消息，她不是都说了么？
啊……等等，好像漏掉了一个人。
……
“咦？连翘姐姐，这小食瞧着怎么好像漏掉了一份啊？”
沁烛低头又重新数了数。
傍晚的街道上早早便亮起了灯，因着冬日无事早早便在家吃了晚饭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挽手作伴出了家门，在大街小巷沿途叫卖的货郎那里东看看西瞧瞧。
有白白的蒸汽从蒸笼四周升腾出来，馋嘴贪吃的小童哭着闹着口齿不甚清晰的喊着让抱着自己的爹爹或者娘亲掏钱买包子来吃。
烟火气息浓浓。
“少了一份吗？我看看。”连翘闻声低头，随着她的动作，光亮被遮挡了大半，在油纸包上落下阴影，“还真是少了一份。那个店家……等等，我去找他。”
连翘一把从沁烛手里把那些用绳子系好的油纸包全都抓过来，一手提裙匆匆往回跑。
恰好那家店铺的小二此时也从里面追了出来，高声喊道：“两位姑娘等等——”
有结伴而行的女孩子闻声停下来，惊讶的回首看着小二，待看到小二目不斜视的径直从自己面前跑过，才方知会错了意差点闹了大笑话，面颊微红，两人同时低头又同时抬头相视一笑，旋即继续手挽着手往前走。
正气冲冲打算跑回去找店家算账的连翘自然也听到了小二的声音，抬眼看去便看到小二朝着她的方向奔来，提裙奔跑的动作更快了。
两人在仅有半步距离的位置双双停下。
“姑娘，实在是抱歉……”
“你们这家店，还真是黑心肠……”
两人同时出声，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又急急停下，双双抿嘴不说话了。
小二等了等，最后提起手上的纸包送到连翘眼前，道：“……实在抱歉，客人太多了，一时没注意到少拿了一份给姑娘……特地赶过来送还给姑娘的，还好姑娘没走远。”
连翘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发难。
左右人家已经把东西主动送过来还道歉了。
“……我只差了一份小食，另一份可不是我的。”连翘看着小二手里的两个纸包，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哪份才是她们的，同时心底又忍不住轻笑是哪个人同她们一般倒霉。
“哦，另外一份是小店的赔礼，耽搁了姑娘们的功夫……那是小店新出的糕点，姑娘可以拿回去尝个新鲜，觉着好吃的话就回头再来，到时候小店还给再送一份。”
小二笑眯眯的说道，又把东西往前递了递。
连翘伸手接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手上的东西，心道：“京城的人就是和江州的不一样，连生意都比她们会做。”
“连翘姐姐。”
担心依着连翘的性子会和人店家闹出什么事来的沁烛追了上来，见连翘并未走到那间店铺去，反而是站在街边和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说起了话，有些好奇忐忑的喊道。
“姑娘。”
小二见到沁烛，忙躬身施礼，沁烛大惊，急急还礼。
“我们走吧。”连翘把小二方才拿着的小食拿给沁烛，说道，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谢谢啊。”
小二笑弯眼忙摆手连连说不谢不谢。
两个丫头往前走着，没走多远就又被人喊住。
灯光昏昏的光秃秃的柳树下站着一道纤弱的身影，从连翘沁烛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清楚那人的形容，只是听得那人问道：“两位姑娘可是书家小姐身边的丫头？”
……是找小姐的人吗？
两人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旋即沁烛问道：“你是……”
“我有一句话想烦请两位姑娘帮忙捎给书小姐，不知两位可否走近一些？”
“沁烛，我们走吧。”连翘拉住要往前走的沁烛，道，“这人我们也不认识，谁知道是什么来历……说着让我们给小姐带话，却又不自己过来，站在那乌漆抹黑的地方，连个全脸都不露，委实奇怪得紧。”
沁烛面露犹豫，咬着唇又往柳树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可是连翘姐姐，我听她说话并不像是什么坏人……万一真的有事找小姐呢？”
“……我们才来京城多久啊，除了宋少爷和那个陆公子，哪里来的人认识小姐？”连翘拉了拉沁烛，“走吧走吧，回去了，时辰不早了。”
沁烛觉着连翘说得也在理，便抬脚跟着连翘往前走了。
临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听到了那个女子仿佛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可等到她得空回头去看的时候，柳树下已经空无一人了。
难不成刚刚是幻觉？
沁烛蹙眉，思绪乱走间已经被连翘拽着回到了府上。
“小姐——”
还没想清楚方才到底是事实还是幻境，要不要把那些话告诉昔年的沁烛就看到连翘蹦跳着像归林的小鸟一样跑到了廊下。
昔年闻声走了出来，眉眼含笑，“回来了？”
“喏小姐，这是奴婢之前说的小食，您赶紧尝尝看好吃不好吃。”连翘把东西递到昔年面前，又伸手指了指沁烛手上的东西，“沁烛手上还有呢，不过有一份是店家送的。”
“小姐，京城的人可真会做生意。奴婢在想，要不要写信给六小姐说一说，这兴许是个招揽客人的好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