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欺负谁了？”
昔年穿着惯常穿着的大红色宽袍大袖款步从外面走来，明明没有下雪，可昔年的发丝和肩头却依然有零星飞白缀于其上，行走间也未见掉落，可见是开始融化了。
听到昔年的声音，书未泯忙转过头抬眼去看，而后急急几步走到昔年面前，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地一点也不说话算数？不是才答应了我今日不出府的么？”
“……还偷偷撇下两个丫头跑出去，你要是同我说不是去见林新禄那个奸夫了，我还真是不信！”
奸夫……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爹吗？
昔年嘴角抽了抽。
“你这是上哪儿去惹的雪？丫头没跟在身边，自己也不知道伸手去拍拍……”
不等昔年说话，书未泯又开始说起了昔年发丝和肩头的雪，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拂。
“便宜爹爹，外面冷，我们进屋子里去说吧。”
昔年垂眸睨了一眼自己肩头已经被拂去的碎雪，眉眼含笑的说道。
书未泯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主要是担心会冻到了昔年，是以也没说话，径直抬腿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地龙不知何时又让人给烧上了，昔年乍一进去，就感觉到了暖风扑面，忙将身上的红色狐裘披风给解了下来，拿给连翘收好放到一旁。
书未泯已经在圆桌前坐了下来，正抬手给自己倒茶。
昔年走过去坐下。
“便宜爹爹，我方才去尚书府了。”
书未泯倒茶的动作一顿，旋即放下茶壶，抬眼直直的注视着昔年，问道：“你去尚书府做什么？找宋十一？还是说是为了打听展将军的消息？”
“小丫头片子，不是我觉着这个时候你不该去找展将军，展将军是个英雄豪杰，但是眼下跟展将军沾上边的都是浑水，你一个小姑娘，没事就躲在家里绣绣花弹弹琴看看话本子就好，为何一定要没事找事呢？”
书未泯缓了缓，最后还是带着几分试探不情不愿的问道：“……莫不是你当真跟外面那些女子一样，喜欢上了这个素未谋面只是听闻的展将军？”
昔年愣住。
她还以为只有连翘这个丫头心里才会只装着嫁人成婚这种事情，没想到连便宜爹爹也是如此。
难不成如今这个世道，只能是喜欢一个男子才能如此了吗？
书未泯见昔年不说话，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了沉，喃喃道：“不会吧？你躲过了林新禄，躲过了宋十一，怎么就没躲过那展一舟呢？”
昔年：“……”
唯恐书未泯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的昔年赶紧出声打断书未泯的自言自语。
“便宜爹爹，我寻思着，如今展将军出事，京城里定是乱哄哄的，左右你在京中求学一事也会受其影响，倒不如先回江州去避避风头，顺道看着六妹。”
书未泯蹙眉，道：“月丫头在江州好着呢，前些日子二嫂还来信说月丫头打理的那家铺子盈利是最多的，直夸她聪明呢，我又何须回去看着她？我得在京城看着你！”
两个丫头关心的倒不是谁看着谁，而是昔年说的那句话。
“小姐，您不跟着三爷一道回去吗？京城这般乱……那些黑甲士兵拿着长枪短剑一直在城里来来回回的搜查……太危险了，小姐还是跟着三爷一道离开京城回江州吧。”
昔年抬眼看过去，两个丫头俱是神情惶惶不安。
先前并未注意到这一点的书未泯此番得了两个丫头的提醒，猛地看向昔年，目光犀利如电，问道：“小丫头片子，你把我支开到底是想做什么？”
“别和我说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不想让我卷入这场突来的浑水之中这样的话！”不等昔年开口，书未泯就说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来京城之前，就已经认识宋十一和展将军，甚至是林新禄了？”
“你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昔年只觉屋内的温度陡然升高了，不仅面颊发烫，就连身上，亦是冒出了细汗……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屋子里的人，除了她感觉到热之外都好好的。
……看来真的是心虚紧张所致了。
她就说嘛，便宜爹爹看起来不着调，可实际上，聪明得厉害……
“呵呵。”昔年扯开嘴角干笑两声，“便宜爹爹您在说什么呢？我此前一直在乡下长大，后来才有幸回了书家认祖归宗，此番是第一次入京，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呢？”
“爹爹方才说的那三人，可都不是寻常人在大马路牙子上都能碰见与之结交之人啊。”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两个丫头在听到刚才书未泯那番问话之后提起来的心稍稍往回落了落。
书未泯神情未变，只是看着昔年，一字一句道：“是吗？我记得初入京城时，我带你去逛京城，看到那些只有京城才有的小玩意儿时，小丫头你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奇啊。”
“如果不是早就来过京城，你会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神情平静如一潭死水？”
“为了证实这一点，我还特地跟踪过连翘沁烛，她们两个在乍一见到那些小玩意儿的时候，眼里都闪着光！”
昔年垂眸沉默。
“小丫头片子，到现在你还是不打算说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连翘沁烛齐齐面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书未泯的面前，“三爷，您糊涂了？这是五小姐啊，您失散的女儿……就算是小姐瞒着三爷您私自出府去见了宋少爷，找寻了展将军的下落，三爷您也不该说出这话啊……这太伤人了。”
思绪游走间，昔年感觉自己的衣袍被人给拉了拉，长睫微颤，昔年掀起眼皮看过去，两个丫头焦急的面庞正好直直撞入她的眼帘。
“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啊，给三爷认个错……三爷也是担心您，一时生气……您给三爷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小姐……”
昔年垂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神情平静的开口道：“连翘沁烛，你们先出去。”